韩玉沁一看时辰来不及,吩咐小桃与桔梗一起帮她重新挽就宫女的发髻,同时又换了一身宫装,这才起身叫小桃跟随她一同出了长信宫。
此时,日薄西山,天气也渐渐寒凉起来,草色苍茫间隐隐有些薄雾。二人捡着宫人稀少的小路走,直到来到太液池畔,天色越发金色璀璨。
“小桃帮我卸下钗环,脱去宫装。”韩玉沁脸色宁静,心跳越加慌乱,面色却不见一丝一毫。
小桃被她的镇定感染,知道今日之事的重大,不敢怠慢,将脱下的一应物件统统用布包好,韩玉沁又吩咐装上不少的石头,这才将包袱扔下湖心。
“你快回宫吧,叮嘱桔梗,什么也不要做,就像我没有回来过一样。”看着小桃点头,韩玉沁才挥手吩咐她离开。
远远地,华盖隐约,韩玉沁嘴角鬼魅一笑,轻轻地开始了吟唱,空灵的音调,破空而出: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掉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韩玉沁破败的身躯,随着曲调摇摆,沾满血的囚衣,随风散落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夕阳血红中,这一舞惊心动魄,却在曲调停歇的那一刹那,纵身一跃,激起无数水花。
浑厚慌乱的惊呼打破落日的沉寂——“沁儿,沁儿……快给朕救人!”
韩玉沁在水底越沉越深,水中翻转着灵动的身子,微微一笑,转而向着更远更深的水域游去。
她要叫他等,为他的冷血无情,为他的不管不问,为他任由皇后去质问她的过错,为他不为自己的辩解。她要他的心,要他为她撕心裂肺,她在水底愈久,他便越焦急……她心中冷意弥漫,看向湖底的眼眸深不可测。
等韩玉沁被救起,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好几个入水的内监受了罚。
韩玉沁衣衫紧紧裹在身上,晚间的凉风一吹,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气息,却叫人心中无比宁静。
楚清帝看着眼前柔弱的韩玉沁,在她睁眼瞧见自己的那一刻,眼中溢满泪水。
“沁儿,你叫朕……”楚清帝喉咙一紧,再也说不出什么,只紧紧搂住全身湿淋淋的韩玉沁。
“皇上,为何不去看我?”韩玉沁强忍着不叫泪水流出,满脸绝望地望着楚清帝。
夕阳落寞,韩玉沁倔强撅起的小嘴性感的挑动着大惊之后陡然一松的皇帝,湖水将她本就长而微翘的睫毛打湿,沉沉暮光中,一派绮丽令人热血上涌。
楚清帝喉结微动,韩玉沁却伸出双臂箍住他麦色的颈项,将凉凉的脸庞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韩玉沁,以为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一行清泪此时才滑落,掉落皇帝的衣襟里,一凉一热的对比,叫他身子有些发紧,韩玉沁身上的香气,混杂着唇中吐露的暧昧,一阵阵吹动他的身心。韩玉沁一身柔软已经贴附在他强壮的身躯,入目,是她娇弱的身躯,布满血渍楚楚可怜脸。
楚清帝禁受不住这触觉与视觉嗅觉的**,沙哑着说道:“沁儿乖,朕抱你回宫,不要离朕这么近,朕怕伤着你。”说着,眼神却是不敢再往韩玉沁身上看。
韩玉沁抱紧他,哽咽道:“那请皇上,别再扔下我,你答应过,不会叫我一个人。”
“大胆,圣驾面前怎容你一再直呼‘你、我’!”旁边的小太监一声喝问,却叫韩玉沁更是深附皇帝怀里,止不住的瑟缩。
哦,原来这小太监,还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啊。
楚清帝取了自己的龙袍将韩玉沁紧紧裹住,轻声附耳说道:“你叫我如何舍得你,叫我如此心疼的沁儿。”
楚清帝抱起韩玉沁,软语轻声地哄着:“沁儿不怕,我抱你回宫。”
小太监见此还要再说什么,却瞥见皇上眼中的坚定,于是转而吩咐其他宫人道,还不赶紧准备软轿。
然而,皇上却径自将韩玉沁抱上了龙撵,开口道:“摆驾乾清宫。”
小太监德庆捏着发紧的拳头,看着金驾慢慢走远,不由得更恨办事不力的慎行司的人。皇后娘娘一早便嘱咐他,若是淳妃再度得了皇上的宠,那便不能再留。没想到她居然还能从慎行司的大牢里跑到这儿,刚刚好叫皇上看到——
不对,德庆终于静下心来仔细琢磨,慎行司与此地相去甚远,她身上一件血衣,披头散发的摸样,如何过得了宫中诸多侍卫宫人?
如此一想,德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一抹嘲讽悄悄扬起,不过一个小小的淳妃,即便得了皇上的眼,又如何斗得过皇后娘娘,甚至是皇后娘娘背后的倚仗——太后呢?
不消片刻,德庆吩咐的人便前往各处:皇上身边是什么人透露的行程;慎行司那处,是谁帮忙淳妃私自逃脱;最重要的便是,韩玉沁,到底是如何跑到太液池,他不信她是如此一身血衣,在无人帮助的情形下,独自跑来。
于是最后一拨人,去了长信宫。
当德庆再次走进乾清宫时,见到的是忙碌地宫女太监,急忙抓过一人来问。
“回小总管,皇上吩咐奴才们,将乾清宫的同心殿收拾出来,以后淳妃娘娘就住在那里。”
德庆却已经惊得变了脸色,那回话的小太监见小总管面色不善,且没他什么事,便匆匆而去,顺便,还是赶紧把事儿告知在房里养伤的付公公的好。
“皇上叫淳妃娘娘住在乾清宫?”这一惊,却叫他汗透背脊,皇后娘娘那里还尚且不知道这消息,若是知道皇上这般袒护淳妃娘娘,且不知为何淳妃会跑出来,那倒霉的可不光他一个了。
很快,德庆便闯了进来,看到皇上正喂着韩玉沁吃药,赶忙低头,跪道:“皇上,您可是要贱——淳妃娘娘搬到同心殿?”
皇上甚是不悦德庆的放肆,冷哼一声再不去瞧他。
若非皇后以付子明挨了板子,有伤,不能近身伺奉的借口,他怎会任由这德庆跑自己身边来作威作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