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五卷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这死矮子玩真的?我不能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兰斯洛心中早已叫苦连天,只是,在战局中一直落于下风的人,根本没有停战的资格,事实上,被韩特斩得伤痕累累,忙着用乙太不灭体催愈的他,不得不承认,照这情形下去,对方可能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斩自己于掌下。
尽管天位高手能以天心意识,模拟世上武学达到七成,但韩特此时展开的鸿翼刀,威力绝对不仅是七成,兰斯洛实在想不通,对方到底从哪里学来鸿翼刀真传。事实上,忽必烈创七神绝时,本就有把鸿翼刀的精华融会其中,韩特这几日在过百场实战中渐有领悟,尽管其中还有许多误谬之处,但考虑到使用时对敌人的打击效果,便大胆采用,果然一举成功。
(难道……就像那死要钱说的一样,我们的实力差距,已经彻底拉开了吗?)
想突围,但是对方的刀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根本没有脱逃余裕,以自己对鸿翼刀的了解,又怎会不知,想在这片锋锐刀网中硬闯出去,那连四肢都保不住,何况敌人还混杂了剑拳的技巧,拼命闯出去,肯定死多活少。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尽管自己是这样相信着,但昨晚就有人实际破解过这个想法。
(我能做到吗?不,不成的,再怎么样,我需要一点空隙,一点空隙就好……)
一念既动,兰斯洛招架住韩特攻来的一刀,吼道:“死要钱的,我认输了!”
“认输?留下命来!”
“你还不懂吗?要是让你后头那三枚东西射进城去,事情就严重了!”
“我又不是雷因斯人,关我屁事?”
“但你终究也还是个人吧!那三枚东西在城里炸开,平民百姓死伤无数的画面,你也不想看到吧!”
兰斯洛的吼叫,让韩特动作为之一顿,不管他接下来的决定是什么,刀网确实因此而出现空隙,而这也正是兰斯洛想要的东西。
(好机会!)
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整个心灵如同静止水面,兰斯洛一腾身,整个人如同白鹤掠空,一顿一旋,轻飘飘地跃离刀网,足尖恰好点在韩特手臂上,这正是昨夜白起破他拼命刀招的一式。
这时,昨晚白起旋身时的动作在脑内越来越清晰,隐约间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兰斯洛知道自己刚才施展的,仅是这一招的上半式,那么,下半式该是如何呢?
当这念头一起,仿佛在脑里开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漩涡,天心意识随之运转到颠峰,下意识地,再度旋身发劲,在这刹那,兰斯洛有种感觉,好像周遭的阳光、大气、风与水,全部都跟着自己这一下而旋转起舞,只有这一刻,自己真的拥有了师兄王五曾说过,与天地自然同乐共存的感觉。
看在韩特眼里,则是一幕惊骇欲绝的景象。本来几乎要束手待毙的敌人,忽然间便了一下怪招,脱出了自己以为十拿九稳的刀网,站在自己手臂上,跟着,一种近乎睥世掌绝那样的力场,无声地锁住了自己的行动,瞬息间仿佛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除了自己与眼前的兰斯洛,一切再不存在。
跟着,兰斯洛旋身动了起来。这一下,由至静心境中猝然生动的无上大力,恍若是平静不动的深沉潭水,骤然间爆出一条怒啸白龙,摆尾掀浪,笔直冲上天际,韩特觉得呼吸困难,眼前景象仿似化作一片惊涛骇浪的汪洋,而在重重浪花中,一记重腿横踢出来,正中韩特的颈项。
无力无剑,单凭一腿之力,正面硬撼号称当世第一护身硬功的睥世金绝,不管怎么看,韩特都是稳占上风,但事实却没有如此简单。如果说天位高手的力量,是源于自身内力与天地元气组合后所产生的天位力量,此刻的兰斯洛,就达到了小天位里元气融合的最高点。
在中腿的一刻,韩特想起来一段对话,那是发生在前两天特训中的歇息时间,白起讲解白家绝学时,提到了光电腿中的一式杀箸。
“正统的光电腿没有攻招,但在我父亲任内,他为了打破这个传统,特别创了三招,你刚才遇到的就是其中一招。如果使用成功,不只是身法神妙,还有出奇不意的大威力。”
“在我把你砍成两载之后还讲这种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
“那是因为刚才的模拟赛是在夜里进行。只有在有阳光的环境,下半式才能发挥作用。”
“哦?还得有日晒啊?白家果然是变态的家族,世上有什么武功是这样练的?”
当时,韩特确实有些好奇。模拟测试中,自己在第七次连续接招时,侥幸破解了白起的那一下腾身,将他肢解,但如果有下半招,那会是什么样子?这招叫做“光合作用踢”的诡异招数,一旦有了阳光的支援,那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知道了。超乎想像的大力,瞬间狂涌了过来,如同数十发雷击般重砸在颈子与侧脸,倘若不是紫电功与护身金绝及时作用,他的头颅肯定断裂脱离,远远地飞出去,饶是如此,仍然是险恶之至,先前占着的所有优势瞬间失去,口鼻耳朵皆血喷如涌,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朝后方倒飞出去,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这么迟钝?不中用的东西!奴隶甲也是,这么容易就被逆转,以后要好好训练他才行!)
将一切看在眼里,白起毫不动容,只是看着那三枚分不同方向自兰斯洛上方掠过,往稷下城射去的浑沌火弩。
(我……我怎么这么厉害?那个死要钱的又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了?他不是有睥世金绝吗?
啊!不是想这东西的时候……)
兰斯洛心中连叫不妙,转过头去,却看见白起在大老远的前方,对自己扬起了左臂,依稀就是核融拳机枪势的前招。
(来不及了,拼着受他一击,也要把这三样东西打到高空去引爆……)
念头甫动,对方的核融拳已然发出镭光,兰斯洛运劲护身,整个人正要往上全力冲去,击毁那三枚浑沌火弩,却见到敌人的镭光先己而至,将末尾的一枚浑沌火弩以巧劲击下,朝自己迎面落来。
(咦?他该不会是想要…)
当兰斯洛蓄劲待发,预备同样也以巧劲将这枚火弩打向高空,却听见火弩内部轻响两声,跟着就在眼前爆炸开来。
巨大暴风声响传入耳内,看着丈夫被燎天火云所吞噬,丝毫不受强烈冲击波影响,飘然站立在稷下城头的小草,不由得捏紧掌心。
没有办法了,再这样下去,稷下城内的伤亡将会空前惨重,纵然自己不愿,但现在已不能再多做隐藏,得要启动稷下城的最后防御系统了。
右手慢慢扬起,刚要动用法力,小草却忽然感到一丝骇然,自在基格鲁擂台血战,目睹丈夫浴血垂危后,她就未曾再有这种感觉,而此刻,这久违的感觉,随着一种奇异的麻痹感一起出现。
(我……我不能动了?为什么?就算是最强的不动咒缚,也不可能对天魄的抗魔性产生制肘,那为什么我的身体……难、难道是万物元气锁?这不可能啊!万物元气锁是……)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而眼前亦出现了兄长漂浮在空中的身影,脸上表情依旧是如记忆中冷漠,森寒得令人心怯,轻轻开合的口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男人之间的战斗,你不要多管闲事,”
(大哥,你这次做得太……)
身体无法动弹,小草集中意识,想以心语向兄长谈话,然而,对方却冷冷地转过身,高速飞离而去,连越过城墙,笔直射往象牙白塔的两枚浑沌火弩,都不再稍作一眼确认。
于是,当已有挨炸经验的兰斯洛,好不容易从炽热火云中钻逸出来,迎接他的,是扑面而来的高温风暴,还有稷下城内笔直往上冲去的两朵巨型蕈状火云。
(这……这太过分了……)
这一日的攻城战,时间上堪称是自围城以来最短的一次,但伤亡程度却是无与伦比。
撤退到老远的大后方,目睹到这一切的白天行,尽管看不见城内的伤亡,却瞥见雷因斯王权的象征建筑物,象牙白塔,在火云缭绕中,先是主塔折成两段,跟着整座建筑物爆成一团粉碎。
还来不及大惊小怪地呼叫,前方已骤亮起夺目强光,耀眼的程度,在见着的刹那就令眼睛疼得要命,假使不是白起事先有通令全军,撤退后以黑布蒙眼,蹲下捂耳,避免伤害,光只是这一下,就足以让五十万大军伤亡惨重,绝不仅是区区三千余人身体不适。
退得老远,中间又被白起以天位力量、太古魔道仪器设下数层护障,大军尚且受到这样的冲击,那被直接轰击命中的稷下城……众人不禁面面相觎,谁也都知道,绝不可能只有象牙白塔被击毁,而城内毫无死伤。
瞧那火云的规模与威力,仅远远眺望,便明显可以看见,坚固的合成城壁现在已经变成千疮百孔的断垣残壁,城内处处是火头、浓烟,任谁也知道,此刻稷下城内定然是人间地狱。
后续的发展则很怪异,当白起孤身归来,向主帅报告:“完成使命,请派大军进占稷下城”的时候,本来一心想要在稷下城头高挂自己旗帜的白天行,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手,表示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从长计议再做决定吧!
白天行的顾忌不无道理,现在稷下城内伤亡惨重,贸然进军城内,可能会被全国以人道之名谴责,名声一落千丈,除此之外,在这种时候进入城内,整个稷下城内的伤亡医疗责任,全部要落在他头上,听说这种核能武器含有剧毒,倘若让自己的大军受到感染,那岂不是大大不妙了。
“白将军,这次你做得不错,但代价会不会……”
“出战之前我曾经确认过,为了攻破稷下,我方不惜一切代价。”
“话是这样没错,但我以为你的意思是……”
自然,白天行心中有着不满。象牙白塔被炸毁,自己会以文化破坏者的名义,在雷因斯史上受人非难的。同时,随着象牙白塔的崩溃,里头许多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与文物,也全部毁于一旦,即使获胜,不能坐在象牙白塔的华丽王座上接受加冕,这将是生平的头号憾事啊!
对这个白家大少,也必须提防了,他今日下手如此之辣,摆明是个危险人物,天晓得会不会哪天调转过头来,将自己杀得措手不及,说不定还会干掉自己,取而代之地成为雷因斯新主。现下大半兵权为他掌握,连韩特都受他驱使,得想个办法开始防范了……
这些心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在眼神中表露无遗,事实上,此刻帅营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用同样的眼神,既慎且惧地看着这名初次上阵,就攻破稷下城,并且令城中死伤无数的恐怖人物。一将功成万骨枯,假如说有人将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么一定就是眼前这名矮个子的男子。
清楚感应到众人所想的东西,白起淡然道:“我军气势方盛,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那么,是不是要准备第二次攻击?”
“还攻击?”白天行吓了一跳,怀疑这人是否嗜杀成狂,一个劲地想要发动战争。
“不,不必了,基于人道立场,我决定停战三天,不,五天好了,停战五天,然后让稷下城自动出降。”
“人道吗?那么,是不是要站在人道立场,送部分的粮食与医疗物品进去城内,帮忙救助难民呢?”
对于白起的这个问题,白天行则是很奇怪地反问,“对方不是敌人吗?为什么我们要送东西给敌人呢?”讲话的同时,眼神中更露出“你这样的辣手杀人魔,居然也有资格来谈人道”这样的明显讯息。
白起倒是没有说什么,面上也看不见厌恶之情,点点头之后,便离开了此地,回到太古魔道技师们休憩的专区。
“大公子,欢迎归来。”
所有技师排成两列,谨慎地恭迎白起。这些人多半都是白起出关后,由西西科嘉岛上调来的人手,不管他们是否认同这位白家大少的做法,至少在忠诚度上不会改变。
“大公子,失落的目标物已经寻获了。”
技师们所指的,是被浸泡在苏生水槽中,全力疗伤的韩特,以及不久前寻获的风华刀、呜雷剑。
“我要远行,三天之内,一切由你们自行打理。”
或许该说幸运,这一次稷下城内的死亡人数,初步估计,约莫是三万五千人。在稷下城这样人口密集的区域,连续被两枚浑沌火弩轰炸,仅仅三万多人的死亡,已算是相当轻微了。
能把伤亡人数压到这样低,最基于一些人为因素。多少年来始终藏于黑幕之后,不露面人前的魔导公会,再一次展露了其不为人知的实力。在象牙白塔崩毁的前一刻,五道黑影以极快高速,分五芒星的角位,围绕住象牙白塔,并且发动隐藏在象牙白塔下方的防护装置。
要阻止象牙白塔的毁灭,已经来不及了,但仍然可以藉着防护结界的魔力,将核爆威力封锁在五芒星之内,不造成更大的伤害。
在城南爆炸的另一枚浑沌火弩,也是同样情况,魔导公会十名圣导师中的五名,各自率领数百名弟子,分五个方位压制核爆。没有大规模地气结界的协助,要做到这一点根本不可能,勉力支撑一会儿后,在众人合力的压制网崩溃前,一股突然出现的大力,令得压制网重新扩大,将核爆效果压制下来。
而当众人抬头望向上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飘然傲立于空中,凝望着那随着众人引导,冲天而起的辽阔火云,面上全然不见往常的戏谴笑意,而是极为严肃的神情。
“哎呀呀呀……和百年前的白军皇比起来,白家这些后生小鬼做事是越来越没有节制了啊!”皱着眉头,这位在年纪与阅历上堪为众人长辈的东方家主,语气中有着确实的担忧。
由于两边的及时压制,因此直接受到爆炸威力伤害的,只有压制网里头的区域。自然,因为将核爆威力集中,这两个区域等若是受到双重轰炸,直接导致的效果,就是内里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核能武器的威力,有很大一部份是在爆炸后才真正展开。受其辐射尘影响,本来整个稷下城都应该受到严重感染,立即产生各种病变的。不过,继魔导公会后,太研院也主动挺身而出,在爱菱的指挥下,所有人员分为两边,一边忙着以生产线制作机械,另一边使用赶制出的机械,随着爱菱在整个稷下城内清除辐射。
尽管没有直接受到爆炸冲击,但与核爆同时迸放出的强光、暴风,仍然是席卷了整个王城。拥有两千年傲人历史,一砖一瓦都蕴含精致文化于其内的稷下城,受到了严重的破坏,数百座大型楼房,或是被掀掉屋顶,或是直接被毁去半边,压制网外围方圆十五里内,甚至找不到一间完整的建筑,至于龟裂、颓圯、梁柱外露的情形,整个稷下随处可见。
这些是硬体上的损失,只要有时间,可以在两年内逐步恢复。无法弥补的,是在这次战争中伤害最重的稷下人民。不分贫富贵贱?暴风席卷过来的威力一视同仁,除非躲避在特殊的防御结界中,不然就与绝大多数人一样,成为这次核爆威力的直接见证者。
浑沌火弩射进来之前,守城士兵的疏散警告,发挥了不少作用。躲避到地窖里头的民众,成功避免了强光的伤害,但接下来的暴风袭击,形成强力冲击波,吹毁了房屋,飞石走砾,击打在人身,大量死伤就在这时出现,之后辐射尘的影响,更是让许多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濒死哀嚎。
忙着操作仪器,在城里到处清除辐射的太研院成员,也实际见证了这次爆炸后,稷下城的种种惨况。
以焦黑的手臂,捂着不住流出红黄血水的眼睛,人们哭叫着手被粘住,拔不起来。
给风暴吹断的屋瓦削过,或是肚皮上裂开一条长缝,或是被削去手足,比起那些直接被打烂脑袋的死者,距死不远,而必须在死前饱受惊吓、惧怕的他们,并不会幸运到哪里去。
当工作人员在已成废墟的瓦砾堆中,看见搂着已经不见首级的孩童,大声哭泣的母亲,颤抖着手掌,在地上拾起血淋淋的肚肠,却不知该怎样塞回原处的老人家,拿着断臂残肢,不住往身上接回,徒劳无功后,疯狂地大笑起来的人们……
一幕幕的景象,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自己所熟悉的稷下城,明明今天早上所有的一切还与平时无异,为什么顷刻间全改变了呢?
肉体上无伤,心理上的冲击却是极大,诸多太研院成员工作到最后,没给累倒,却是忍不住地抛开仪器,狂呼大叫,跟着发出哭泣似的疯笑,远远地跑开。
这样的情形一再发生,其余仍“正常”的人、心中自是不好过。他们甚至有些担心,看来娇怯怯模样的爱因斯坦博士,没能力承受这些血腥画面,要是连她都不支倒下,整个救援工作就要瘫痪了,毕竟,没有了她的技术,众人根本不知道该怎样用这些临时做出的克难机械清除辐射,因此纷纷请求她回去坐镇生产线,别继续穿着防护装,在第一线冒险。
“不要说那种无聊话,倒在这里的都是你们的同胞,你们应该比我更心急才对啊!”摆出了罕见的严厉表情,少女沉声道:“和这些人相比,我们没有叫苦的权利,明白吗?”
沉重的眼神,令所有人为之一怯,假如之前有人曾怀疑这位新任指导者没有领袖威望,那么在此刻,他们确实感受到了某种不容反抗的威严,还有更深刻的感动。
这无疑是适时地给了他们一剂强心针。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持续工作,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当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心理上反覆涌现的呕吐感,快要把他们逼疯了,这时候唯一能支持他们精神的支柱,就是对爱因斯坦博士的个人信仰。
背负着众人期望,爱菱的心情又何尝好过?每多走过一区,想掉眼泪、想大声哭叫的冲动,就在胸口不断堆积。
这就是战争吗?制造出眼前这幕地狱绘图的,就是战争这个东西吗?
为什么战争非得要弄成这样呢?为什么人类这么喜欢发动战争呢?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们,让这么多的人痛苦哭嚎,发动战争的人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呢?
想不通啊……
没敢给旁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少女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端,泪水早已无声地滑下面颊,而当他们把稷下城大致上清理过一遍,接下来就必须面对两处无法逃避的区域,被压制网包围的核爆中心。
“这里是散发辐射的源头,不把这边清除干净,辐射尘还会再飘出来的。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累了,想要休息的人可以回太研院去,没有人会笑你是胆小鬼的……没有这样的人吗?
那么全都跟着我进去。“
少女的领导,肯定是相当成功的,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众人都觉得和她走在一起心里会比较安宁,这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然而,当看到一无所有,化作惨灰色的泥白大地、变形成黑色杂质玻璃的物体、受到高温直击,瞬间被融化蒸发,只在原处留下一道黑影的生物遗迹,少女拿在手中的仪器险些脱手,大量泪水无声地在心中奔流着。
(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的关系……)
同样抱持这心情的还有一人,就是漂浮在半空,凝望着稷下城的兰斯洛。当他好不容易从核爆的强温风暴中挣脱,回到稷下城时,已来不及阻止剩下两枚浑沌火弩的爆炸,之后,他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投入了救灾工作。
幸存的守城军,对他是十分感谢的。因为兰斯洛确实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引发了一枚浑沌火弩,倘若三枚浑沌火弩全都在稷下城内引爆,伤亡人数或许还要再多个一、两万人……
不,肯定更多吧!因为魔导公会已经没有能力再布下第三道压制网了。
当看见兰斯洛不顾自身伤势的投入救灾行动,人们确实对他产生了好感,觉得他到底也是条汉子。但兰斯洛本身却没有半点想要夸耀的心情,对他来说,这些全都是自己应该做的,既然有亲王的称号,自然有责任要保护稷下的一切。
而且,和自己的努力相比,所获得的回收是那么地稀少,自己是一名武者,不是医生、也不是会使回复咒文的神官们,强大的天位力量,在这时顶多用来搬移重物,协寻伤者,当个好用的挖掘工,却无法实际帮到什么。
似乎已经对死亡感到麻木,看着眼前一切,自己心中没有昨晚见到无辜百姓死伤时的激愤,有的只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无力感……稷下城内的魔导师在妻子号令下全面动员了,以神职人员为主,擅长回复咒文的白魔法师组成小队,投入了救灾工作,他们都表示,幸亏太研院决断迅速,在第一时间派出队伍清除辐射,不然医疗小队根本无从施其技,且还得担心自己可能会被辐射感染。
倘若小草的圣力一如从前,现在或许是她大派用场的时候,然而,现在一天仅能使用三次圣力的她,只能以指挥整个救灾系统、调派各处资源,来贡献一己之力。受着那莫名拘束残余效力的影响,加上长期以来的疲劳,当不分昼夜地工作一日后,魂魄体的小草也感到不支,被迫觅处休憩。
发觉自己已帮不上什么忙,眼前乱糟糟的一片,更是救不胜救,兰斯洛长声叹了一口气。
想要找个地方歇息,但成为新家的象牙白塔,还没住满三个月,就已经带着这些时间的回忆,共同化作尘埃。比较起来,妻子一定比自己心痛许多,过去每一次嚷着说要变卖皇宫里的物品时,小草都以儿时回忆为由,哀声叹气地阻拦,现在这此东西一朝尽毁,她嘴上没提,心下想必黯然。
唉!这个死矮子下手果真毒辣,就算不看在大家亲戚一场,他好歹也是雷因斯人,这是他的国度,稷下城是他生长的故乡,真不理解他为何如此辣手?难道就为了争权夺利,便可以这样狠毒?
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幸好日前派了有雪外出,离开稷下,不然此番给火弩一轰,哪里还有命在?但此刻环顾,妹妹、妻子、兄弟、朋友都不在身边,孤寂的感觉,委实是很难受啊!
“好吧!如果真的要打,我也不会这样挨打不还手的,既然已经打跑了你的走狗,下一步就是摘下你的狗头了!”
兰斯洛摩拳擦掌,思索着这日与白起的对战。今日能打垮韩特,实在赢得有点意外,他的实力较诸数日前大为增进,再次碰上,是不是还能再将他打败呢?毕竟此次战局的前半场,自己险些就败亡在他手里了!而能够在短短数日内协助韩特自我提升,这死矮子看来没有预估中简单啊!
(别人都在进步,那我该做些什么呢……)
这是一个苦恼的问题,而要找到答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思索片刻后,兰斯洛决定向妻子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