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师徒背后各有面孔 真假婢子齐遭追杀
第二天, 林鹿春在屋中打坐,突然听见外间来了人, 似乎是来找她师父江鹤同的。
“六弟,你怎地回了洛阳却不和为兄说一声?”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敦厚。
反观江鹤同,却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我如今已不在玄机楼,回洛阳也不过是歇息几天,岂敢麻烦长兄。”
来人叹了口气,“我知你心里怨江家无情,也是二弟一时冲动, 自家兄弟, 哪至于这般生分?”
“鹤同心中并无怨恨, 长兄不必忧心……”
两人在外间谈了许久, 期间江家一郎似乎一直想劝说江鹤同回江家,而江鹤同则始终坚持婉拒。
过了半晌, 那江家一郎才终于放弃,直言江鹤同若是有困难尽可提出来, 他这个当大哥的义不容辞。
林鹿春在里间听着, 一时心思电转。
既然玄机楼主是江家二郎, 这一郎必然就是庶子了。
庶子比嫡子先出生什么的……
这江星云生前,还真是个“妙人”。
江一郎走后,不多时,林鹿春就听见江鹤同在外间嘱咐哑仆, 要他好好照料她,又说自己要出去几日,没敲门和林鹿春说一声便骑马离开了。
林鹿春在房间里刷地一下睁开眼睛, 想跟出去看个究竟。
这时她突然想起,距离与狄雪青分别也有二十天了,师父这几日恰好不在,她去救人岂不是刚刚好?
想到这,林鹿春又佯装不知,回到榻上,继续打坐去了。
左右上次输内力的时候加大了力道,师父近日应当不会昏迷,寻常人也奈何他不得。
至于哑仆发现什么的,到时候她大不了就说自己贪玩跑出去了呗!
就这样,入夜时分,宵禁过后,林鹿春换了一套夜行衣,打了一个小包袱,偷偷摸摸地溜出了洛阳,一路往苗岭的方向去了。
她速度飞快,旁人三五天才能赶到的地方,她一晚上便能轻松抵达。
这一路上,除了需要问路的时候,林鹿春都尽量选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两三日便到了苗岭。
苗岭此时还算是地处偏远,但却并非没有人烟。
林鹿春到了这里,一路上倒是见了不少寨子,且每个寨子都有一个“蛮酋”,为了争夺地盘,这些蛮酋偶尔还会领着乡民,参与械斗,与中原相比,这里确实算是不大开化的地方。
而且有一件事,非常的让林鹿春头疼。
那就是,这里的人说话她一句也听不懂,更别提向他们打听狄雪青的下落了。
无奈之下,林鹿春只好率先去了五毒教总坛,藏身其中,守株待兔。
林鹿春轻功之快,已然不在当前世界武人的认知当中,加之有夜色掩盖,混入五毒教总坛也算不得难事。
比起五毒教中人,更让林鹿春头疼的,反而是这里的毒物,动不动就碰上什么虫蛇鼠蚁,令她头皮发麻。
好在五毒教弟子倒不全是异族人,有一部分汉人弟子的话,虽然混杂着不同地方的口音,林鹿春却还是听得懂的。
此刻她躲在伙房附近,偷听两个汉人弟子说话。
这两个弟子都端着托盘,一个托盘上是普通菜肴,另一个托盘上似乎是药膳。
其中一个弟子说道:“圣女不日就要闭关,冰蚕宝衣定能助她练成神功。”
另一个弟子声音艳羡,“冰蚕一年也不过产四十八枚蚕茧,教主却将库中所藏都拿来给圣女制作宝衣,也不知那宝衣是何等模样,我等来日可能一饱眼福?”
“饱眼福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如今咱们可得仔细着圣女的饮食,若是出了差池,我等可担戴不起……”
两人越走越远,留下林鹿春藏在暗处,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江鹤同已经到了虢州,召回了自己曾经的下属。
“主上!”
“主上!”
下属纷纷敛衽下拜,声音难掩激动。
“属下等翘首以盼,如今主上回心转意,也不枉我等苦等数月!”龙铮双手抱拳,第一个说道。
另一个叫凤鸣的下属这时问道:“主上的伤可是好了?”
“尚未。”
江鹤同的回答让几人心下失望。
怕江鹤同心中难过,几人又连忙收敛神色,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属下等定能为主上寻到名医。”
“我的伤暂时不妨事。”江鹤同说道:“只是如今,又要你们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属下蒙主上大恩,才有今日,便是为主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里不过四人,都是江鹤同的直系下属,四人均是男子,分别叫做龙铮、凤鸣、虎贲、鱼渊,是“蛛网”的四个堂主。
至于四人手下的人……
数量虽多,却无人知道“蛛网”的主人便是江鹤同。
江鹤同建立“蛛网”的起因,是为了查清他的生母罗克珊娜的死因,以及杀死他母亲的真凶。
然而罗克珊娜死时江鹤同毕竟太小,且她的死又很蹊跷,整件事首尾处理得极是干净,连尸身也没能留下。
于是将近十年过去,真凶没查到,“蛛网”却意外地被他四个忠心的下属经营成了一个明面上是商栈,实际上却四处探查秘密的情报组织,私底下的势力,比之玄机楼也不差什么。
只不过玄机楼拿钱办事,“蛛网”却是为江鹤同一人而生,其余时候,“蛛网”的成员都是“普通的生意人”,拿着江鹤同提供的银子,为他生更多的银子。
因此“蛛网”不仅隐蔽,而且富贵滔天,也难怪江鹤同此人花钱像流水似的,从不心疼。
原本前些日子,江鹤同已然决定解散“蛛网”,可是江一郎来找过他一次之后,他反而想通了。
只要他活着,玄机楼做主的那一位就一日不能让他安稳,他又为什么要退避三舍呢?
人,活一日便要有一日的快活,管他什么玄机楼、江家如何作想,只要他活着,他想查清的事,就必须查清。
而查清之后,该除的人,也必须由他亲手铲除。
无论是明教还是江家的人,不论是谁害死他的母亲,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江鹤同这一个月时间和他的小徒弟在江湖里很是胡闹了一番,曾经那股心如死灰的劲儿反而散了。
听着下属禀报近日江湖上的秘辛,江鹤同却突然想起林鹿春的脸,笑着说道:“日后,带你们见见新少主。”
四个下属均是一愣,随即想起线人曾经密报的“江家六郎收徒”的“末节小事”,这才反应过来。
这时江鹤同摆摆手,说道:“你们接着说。”
虎贲这才继续说道:“属下昨日接到密报,有一个叫飞鱼的侠盗从皇宫出来,碰见了铃谷七怪和一位高人……”
“高人?”
“高人?”
在江鹤同提出疑问的时候,在私宅面见了王板儿的江玉树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正是,我铃谷七侠虽退隐江湖多年,好歹也是曾是一流好手。此女一人之力,重创我等四人,自然当得起高人二字。”
这王板儿倒也不嫌丢人,将之前的事和盘托出,几人如何在宫外遇到一个女贼、如何追敌、如何与“高人”起了冲突、如何逃走,全都清清楚楚地说了。
而他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玄机楼为他的几个兄弟治伤。
玄机楼办事,不仅要银子,还要别人不知道的秘闻。
如今七怪里四人重伤,偏偏他们七人都是怪模怪样,没人帮着遮掩,必会被江湖正道发现,王板儿与其余几人商量过后,才找到了玄机楼的头上。
江玉树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推辞这举手之劳,送走王板儿之后,便派人助七怪疗伤去了。
不过这天下的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江玉树前脚送走了王板儿,从他的言谈里推出那夜探皇宫的女贼乃是侠盗飞鱼,后脚李从珂就穿着便服,前来“垂询”。
当然,这只是有官身的人为了全自己的体面才有的说法。
既然都是求人,又何来垂询一说呢!
江玉树冷笑一声,好一会儿才换上一副笑脸,去了前厅。
他和他的父亲江星云不一样,他想要更进一步,让玄机楼搭上官家的线。
……
另一边,陆静泊曾经的婢子红玉,正在匆匆往王宫里赶。
她为何行色匆匆,理由倒是很好猜,当初她既然搅进了玉玺之事当中,正道武林无论是为了玉玺,还是为了中原安危,都必然要追杀于她。
虽然近来昆仑派找到玉玺的传闻愈演愈烈,但这毕竟是传言,并不能解除红玉的危险。
江湖正道前些日子求助于玄机楼,得了红玉的行踪,便分出部分好手,前去追杀。
红玉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到了党项,却没能见上拓跋浚一面,反而只见到了拓跋浚的一个姬妾。
这姬妾复姓没藏,也是党项一族之人。
红玉原本不想见她,奈何拓跋浚重伤未愈,形容狼狈,根本不愿见人。
没藏氏作为宠妾,也看这红玉十分不顺眼,只苦于以往有拓跋浚看着,红玉又在陆家的事上立了大功,虽是婢女,没藏氏也奈何她不得。
今日终于让她得了机会,又岂有不讽刺红玉之理?
“红玉,你今日回来,可是又得了好消息?”没藏氏看着指甲上的蔻丹,连正眼都没瞧红玉一眼。
“此事我要亲自禀报王爷。”红玉冷着脸,同样没把这个不会武功的姬妾放在眼里。
“亲自?”没藏氏嗤笑一声,“别又像上次似的,为着一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对王爷扯谎!”
红玉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心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白脸是你故意放过的。我可听说了,那小子当日中了毒,内力连一成都不剩,你回来时却说自己重伤不敌,让他给跑了……”没藏氏笑嘻嘻地凑近红玉,“红玉,你这下贱婢子,果然只配暗中欢喜一个不中用的瞎子。”
她话音刚落,红玉就甩起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你敢打我?”没藏氏疯了似的撕打红玉,却被红玉一把推倒在地。
“没藏氏,你一个没用的玩物,也配瞧不起我红玉?”红玉扯住没藏氏的头发,阴测测地说道:“你说,我若是失手杀了你,王爷他舍不舍得让我给你偿命?”
没藏氏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赶紧扯回自己的头发,往后蹭了两步。
这时几个婢女赶忙冲出来,将没藏氏护在了身后。
“红玉,你发这么大的火,可见我说中了你的痛处。”没藏氏后怕地拍拍胸口,赶紧又往门口撤了几步,色厉内荏地说道:“你放心,明日我便求着王爷斩草除根,派人杀了那姓陆的瞎子!”
红玉眼睛一瞪,还来不及继续教训对方,没藏氏便惊弓之鸟似的,赶紧顺着门跑去了后宅。
没藏氏走后,红玉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很是落寞。
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
不!
红玉赶忙打断了这危险的想法。
她根本没做错!在陆家做个婢女,哪里比得上从龙之功?
任何一个人如果和她易地而处,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红玉不断地暗示着自己,眼前却不由自主地闪现着曾经在陆家的日子。
公子待下人一向很好,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是她自出生起,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想到这,红玉回过神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她是有苦衷的,更何况她留了公子一命,虽然、虽然弄瞎了他的眼睛……
等来日王爷入主中原,她也位极人臣,自然能照顾公子一辈子。
红玉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公子,此刻却正和飞鱼待在一起。
“公子,我去镇中集市采买些吃食,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可千万别乱走。”
陆静泊轻笑一声,“我省得,你且安心去就是。”
飞鱼提着一个竹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实际上,她哪里是去买菜呢?
她是偷偷出去疗伤的。
色书生白如海的逍遥扇在她腹部划的那一下,暗含内劲,两人内力又差得远,是以飞鱼的内伤还没痊愈。
今天她借着买菜的借口,想去深山里找个隐蔽的地方疗伤,以免陆静泊担心。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没多久,陆静泊就走出了竹屋,往竹林深处去了。
在飞鱼离开之前,他就听见了马蹄声,而且是军马的马蹄声。
这里方圆几里荒无人烟,这些人必然是冲着这座小竹屋来的。
陆静泊心中默念着竹林中竹子的位置,走到了自己平日练功的所在,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他抬起手,接住一片落下的竹叶,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喃喃说道:“你去了皇宫,当我不知道吗?”
从前皇宫里用的香料,可都是陆家的商队押送的。
那傻丫头去了皇帝寝宫,身上染了香,却浑然不觉。
小撒谎精。
马蹄声越来越近,陆静泊丢下竹叶,解下腰上的钱袋。
那是飞鱼给他备来打水漂用的——金豆子。
虽然飞鱼告诉他,那是石子。
陆静泊随手捏扁了一颗金豆,暗自想着,可惜自己不记得她的脸。
这时马蹄声已经走到了近前。
为首一人骑着马,在陆静泊身边绕了一圈,打量了他一会儿。
一个文人打扮的男人赶紧走过来,为首之人翻身下马,那人便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他。”李从珂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看了陆静泊一眼,说道:“本官听闻陆家一夕灭门,不想在这倒是遇见了陆家遗孤。”
陆静泊站在原地,既没动也没说话。
“放肆!太傅与你说话,为何不见礼?”
“李太傅乃是圣人之子,当不会与我一个瞎子一般见识。”陆静泊意有所指地说道。
李从珂也有些不高兴,但被人戴了一顶高帽,一时不便发作。
“本官今日来此捉拿刺客,既然你双目已盲,想必也是蒙在鼓中。不知者不罪,只要你交出刺客行踪,本官便不追究你伙同刺客之罪。”李从珂念在陆家从前算是皇商,打算放陆静泊一马。
陆静泊佯装不知,“刺客?不知这刺客姓甚名谁?所犯何罪?”
“这刺客乃是一个十六七年华女子,名叫飞鱼,所犯的,乃是夜闯皇宫,刺杀圣人之罪!”李从珂一挥手,对着下属吩咐道:“围住这里。”
“李太傅追查至此,想必十分辛苦。”陆静泊面带微笑,话锋一转,“在下还有一事不解,想请太傅赐教。”
李从珂面上闪过一丝不耐,“讲。”
这时,陆静泊突然收起笑脸,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前方官军,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伤了她?”
“放肆!”一名军士铿啷一声拔出横刀。
“既然你们没听清,我便再问一遍,是、谁、伤、了、她?”陆静泊一只手里把玩着几颗金豆子,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不复平时的温润面孔。
“好!好!”李从珂气急反笑,“既然你是刺客同党,我便放你不过了!”
说罢,他一挥手,几名军士齐齐向陆静泊冲了过去。
陆静泊单手一甩,只听噗噗几声,五名军士顿时飞了出去,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不知悔改!上!”
李从珂又一挥手,众军士一拥而上。
陆静泊又从钱袋里取了五颗金豆,一甩手,又是五人齐飞而出。
余下军士畏惧他的功夫,互相之间暗使眼色,蹑手蹑脚地向着他靠近,摆明了是在欺负他双目失明。
“你只带了五十人吗?”陆静泊侧耳倾听,继而转头面向李从珂,一双眼睛明明看不见,却无端给人一股极大的压力。
李从珂恼羞成怒,取下弓箭,拉满劲弓,对准了他的心口。
“两石弓。”陆静泊话音刚落,羽箭便飞了过来。
“叮!”
他收回手,一枚金豆阻住了羽箭,落在了竹林空地之上。
陆静泊站在中央,脚下纹丝不动,手指时不时从钱袋里夹出几枚金豆。
他每甩出一枚金豆,便有一人倒地。
等到钱袋中金豆用尽了,竹林中也只剩下了两个站着的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李从珂。
李从珂此刻冷汗直流,想翻身上马夺路而逃,又恐陆静泊在背后下手,只得立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陆静泊将钱袋叠好,收进怀里,略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原来她叫飞鱼,可她从来都不告诉我。”
他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说道:“现在能回答我了吗?是谁伤了她?”
李从珂只觉得眼前之人是个疯子,有心想说不知道,但一看旁边众人惨状,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忽然,他想起江玉树说过的话。
飞鱼出宫之后遇到了铃谷七怪。
那么她的伤……
不,铃谷七怪就算死了,于他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
李从珂转了转眼睛,偷眼看了一眼陆静泊,这才哆哆嗦嗦地说道:“飞鱼夜闯皇宫之时,我为保护圣人,并未追杀于她。一路追着她的,是石敬瑭。”
“原来如此。”陆静泊歪着头,说道:“趁我的金豆子用光之际,你还不赶紧走吗?”
听见这句话,李从珂如蒙大赦,翻身上马,狠狠一挥马鞭,赶紧跑了。
在他身后,他的那群下属还在地上躺着,生怕陆静泊发现他们还活着。
“还不快滚?没得污了她的眼睛。”
地上的人吓了一跳,然而一回想陆静泊话中意思,个个面露惊喜,也顾不得身受重伤,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竹林。
然而刚到大道上没多久,这些人便遇上了等在路上的李从珂。
李从珂的羽箭嗖嗖嗖地射了出去,将这些伤兵灭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人见了他的丑事,当然是不能留的。
否则将来他登基为帝,岂不是要在史书上添上一大败笔?
李从珂怨恨又后怕地看了远处竹林一眼,纵马向着官道飞驰而去。
竹林里,陆静泊站立半晌,突然说道:“都死了,真可惜。”
他步伐坚定地一步一步往回走,“你们去了阎罗殿,可不要怪我,怪就怪人心难测……天都这么黑了,为什么非要抢我的蜡烛呢……”
飞鱼对竹林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疗伤完毕,就从后山回到了竹屋。
竹屋前,陆静泊站在溪水前,神色无辜地摆弄着手里的钱袋。
“石子用完了。”
“婢子这还有!”飞鱼又拿出一袋金豆,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