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养性第一晚,从破色戒开始。
温叶醒来后,痛定思痛,今晚一定不要再中徐月嘉的迷魂阵。
洗漱完毕后,桃枝命人上早膳,主食是炸酱面,配了几样蒸炸小食,还有甜豆浆。
都是温叶爱吃的。
用过早膳后,温叶收到来自温家的一封信,沈氏亲笔所写,信上的内容便是有关她小妹被选中为公主伴读一事,宫里的太监已经去温家传了圣上口谕,此事就算定下了,下个月就要进宫。
沈氏在信末尾问她在这之前要不要回去看看。
毕竟若是赶柳氏孩子满月,其中一个就见不着了。
温叶当然要回去,她让云枝和桃枝收拾了要带的东西,同时回信给沈氏,告诉对方,她后日回去。
昨晚光顾着‘欣赏’美色,连这事都忘了问。
*
朝会结束,皇帝留下了徐月嘉。
勤政殿内,君臣二人正在商讨之前的‘采云斋’一案,外边就来报,说是文王求见。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道:“他又来做什么,宣。”
文王比皇帝小十多岁,尚不足二十,穿着亲王礼服觐见,像一棵被猛然拔高的杨树幼苗。
“臣弟参见皇兄。”
文王正要跪礼,皇帝直接挥手免了,道:“行了,别跪了,说吧,又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臣弟近来无事,想多替皇兄分忧解难。”文王说得认真,自进殿后,他看都没看徐月嘉一眼。
就是他害得他上回被母妃训斥,足足一个月没被允许进宫。
皇帝听他这话,额角一抽,这是又捣乱来了,他当即给身后一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明了,悄然无声退出了勤政殿。
皇帝问:“你想怎么替朕分忧啊?”
文王信心十足道:“上次的事是臣弟没弄清楚,这回皇兄您重新派个案子给臣弟,臣弟一定能办好。”
皇帝压根没往心里听,道:“那你想办什么样的案子,说来听听?”
文王见似乎有戏,开心笑了笑道:“当然是越复杂越好,以臣弟的能力,太简单的案子,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皇帝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最终婉转道:“你对自己能力的认知,倒是清晰。”
文王没听出来其中深意,还接道:“那当然,我可是皇兄您的弟弟。”
皇帝:“......”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帝给徐月嘉使了个眼色。
徐月嘉默了默,眸微转,看了一眼文王,最终面朝皇帝道:“臣以为,无论着手办的案子繁或简都是为了陛下和大晋分忧解难,此行此举不应成为个人彰显自身能力的依据。”
文王听完,脸都绿了。
他连忙解释:“皇兄你看,徐月嘉又在故意曲解臣弟的话,臣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只是想替皇兄分忧而已。
皇帝当然明白,以他这位皇弟的智商,根本想不到更深的地方,他安抚道:“朕相信徐卿没有暗指谁的意思,你的心意朕也明白,不过你母妃近来神思不太好,你不去瞧瞧?”
文王当即担忧问:“母妃又病了?”
皇帝颔首:“你好不容易进趟宫,先去看看。”
“好。”文王虽疑心为何每回都如此巧,但母妃生病耽误不得,他必须去看望。
文王瞥了一眼徐月嘉,冷哼一声转身,而后步履着急出了勤政殿。
待人离开后,皇帝才向徐月嘉叹了声气道:“难为徐卿了,帮朕唱白脸。”
被当靶子射了一通的徐月嘉神色平静道:“微臣无妨,文王向来看不惯微臣,微臣已经习惯了。”
皇帝再次失语:“......”
他怎么听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宁寿宫正殿,宫女采芝正在帮淑太妃往脸上扑粉,道:“太妃娘娘,差不多够了,扑太多,让王爷闻到香味就不好了。”
淑太妃照了照铜镜,满意过后,赞同道:“你说得对,我那个儿子,后院一堆女人,对女人的香粉味比什么都熟悉。”
话落后,她扭头又道:“下回帮我弄一盒没香味的过来。”
采芝憋笑垂首道:“奴婢知道了。”
等文王从勤政殿急匆匆来到后宫,到达淑太妃住的宁寿宫后,淑太妃已经病恹恹地靠躺在软榻上。
脸色惨白。
文王见此情形,吓得险些绊倒在门口,堂内的淑太妃差点没忍住破功。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文王重新跨过门槛,疾步走近前关切道。
淑太妃有气无力,很是虚弱道:“母妃没事,就是近来总梦见你妹妹馨仪,母妃想她了。”
淑太妃的女儿虽没能存活,但皇帝登基后,仍然给这位未曾见过一面的皇妹加了封号,馨仪。
提到这位妹妹,文王心底存的气瞬间就不足了,他细声宽慰道:“母妃,您总这样,妹妹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淑太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问他:“听说你又去烦你皇兄了。”
文王:“......”
他就知道。
“我没有,我就是想帮皇兄分担分担。”
淑太妃无情戳破:“你好好待在王府,为皇室开枝散叶,就算是给你皇兄分忧了。”
文王气又不敢气道:“母妃,您也看扁儿臣。”
淑太妃眼角熏出一滴泪,她悲泣万分低语:“我的馨仪啊......”
文王嘀咕:“......又是这招。”
淑太妃听见了,不过没回。又是这招怎么了,管用就行。
她最后正经道:“徐家二爷为你皇兄解决了多少麻烦事,你作为皇室宗亲,对这样的良臣理应亲善才是,陛下对我们母子不薄,你看看你那些个兄长,哪一个生前有你如今这般的快活日子。
母妃知晓你的心思,你能想到为陛下分忧解难,母妃很欣慰,相信陛下亦是。可是儿子,不是母妃看低你,人有时候还是要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认知,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
文王低头不说话。
淑太妃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方才一次性说了不少话,嗓子都干了。
她也不着急,喝完了一盏茶才继续:“这样,回头母妃去求太后,请她帮忙,让你皇兄先给你一个小案子,你先试试看,如果真让你办成了,之后再说行不?”
文王一想,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他只好道:“都听母妃的。”
淑太妃嗯了一声,抚了抚额道:“母妃累了,你先回王府吧,记住,别再在你皇兄面前和徐家二爷呛声。”
就你这么一只小狗崽,哪里斗得过山林中的狼。
文王表面应答:“儿臣以后不会了。”
内心:徐月嘉,你给本王等着。
*
温叶让桃枝主多带上两匹颜色浅鲜适合温然的布料。
虽说这些沈氏肯定会准备,但谁会嫌漂亮衣裳多呢,如今她有能力,当然要给家人最好的。
除了布料还有一些补品,是给常姨娘的。
等温然进了宫,常姨娘身边就没了陪伴的人,温叶怕她会憋出病来,补品是给她养身子的。
回到温家,温叶先去正院见了沈氏。
温父正好也在,还有敬陪末座的温然。
温叶向二人行礼后,坐到温然边上的位置。
温父说了几句,沈氏才道:“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回去看看吧。”
温叶起身道:“多谢母亲。”
溪翠院。
温叶牵着温然走进院子,就见常姨娘从正堂走出,迎接她们姐妹。
母女三人进屋,屏退了外人。
常姨娘抚了抚小女儿头,才开始担忧道:“也不知你小妹被选上是福还是......”
温叶安抚道:“姨娘,小妹又不是在宫里做一辈子公主伴读,顶多三五年,而且小妹进了宫,每个月不还都能回府住两日么,姨娘不用担心。”
常姨娘还是不放心,她对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温叶明白,是以道:“宫里的情形,我之前已经从郎君和嫂嫂那大概了解过,小妹只要安分做好分内之事,就不会有什么。”
常姨娘一听她这话,心就放下了一半,大女儿在自己的婚事上虽然不着调了些,但在其他事上,她一向都很有分寸。
更何况此时关乎她的亲妹妹。
比起常姨娘,温然担心的倒不是进宫的事,她拍了拍心口道:“我就怕皇上说要收回先前赏赐给我的那些东西。”
还好宫里的公公来府上只是传口谕,并没有提先前给的赏赐。
常姨娘语塞:“……”
温叶失笑道:“皇上哪有你想的那样小气。”
温然舒出一口长气,略害羞道:“我怕嘛。”
不过那些赏赐不是被她用掉,就是送了人,就算皇上想收回去,也没剩几样了。
温叶没待太久,安抚好常姨娘和小妹后,就到该离开的时辰了,温然得知后,忙回到自己的小屋,自己怀里抱了几本,平时伺候她的婢女怀里更多。
温然将这些书都交给温叶,她道:“母亲说,进宫以后这些书宫里都会准备,所以四姐就帮我把它们带回去给宣儿小外甥吧,上面我都写了注解,虽然不是多深奥,但我问过先生,对于刚启蒙的宣儿小外甥来说,足够用了。”
温叶收下了,挑眉笑道:“我替宣儿谢谢你这个贴心的小姨。”
温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我用过的旧书,比不上宣儿小外甥特意准备的兔毛笔。”
*
回国公府前,温叶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聚贤楼,将提前预定的青梅茶和青梅做的点心拿上,一回来就径直去了正院。
陆氏知晓温叶今儿回了趟温家,原以为她至少要过申时才能回府。
没想到她就睡了个午觉,人就出现在了正院。
陆氏放下长子每五日从书院寄回来的信,问道:“时辰还早,怎么不多陪你母亲一会儿?”
温叶让桃枝将食盒拿上来,细声解释:“之前看嫂嫂喜欢聚贤楼的青梅茶和青梅饼,今儿出门,就想着顺路再给嫂嫂带一些回来。”
她一共买了两食盒,一盒给陆氏,一盒自己享用,不过进来时,她只拿了一盒。
陆氏心里门清,从国公府去往温府的路上,压根不经过聚贤楼,哪里顺路了,分明是她特意绕路去的。
“你有心了。”陆氏内心触动,“下回不用如此麻烦。”
聚贤楼的规矩她清楚,就算你提前预定,可若不在规定时辰内去取,照样买不着。
想来温叶回来这样早,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回娘家还惦记着给她买点心,陆氏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是好,正好这时,徐国公回来了。
温叶喊了一声:“大哥。”
徐国公微微颔首,而后径直走向陆氏道:“刘将军回京述职,我们多年未见,今儿午时他邀我还有其他几位军中同僚在聚贤楼喝了几杯。”
算是解释他为何这个时辰才回来。
话落后,他瞥见桌上明显带着聚贤楼标志的食盒,好奇询问:“夫人今天也去聚贤楼了?”
陆氏:“不是我,是弟妹。”
话题转到自己这,温叶出声道:“是这样的大哥,我今天回了一趟温府,回府途中想起嫂嫂喜欢聚贤楼的点心和茶,想着正好顺路,就去了一趟聚贤楼。”
还没完,温叶继续道:“不过弟妹一心只想着买嫂嫂爱吃的点心,倒没注意到大哥居然也在。”
徐国公:“......”
他怎么听这话味儿有些不对呢。
本来陆氏不觉得有什么,听完温叶的话,她视线不由得望向手上空空如也的徐国公,眼中多了一丝徐国公似懂非懂的情绪。
徐国公心神一凛。
他就知道,他这位弟妹没安好心。
温叶最后说:“嫂嫂,既然点心已送到,大哥也回来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陆氏朝她弯了弯唇角,温声道:“回去吧。”
温叶微微福身,完美谢幕。
西院。
睡过午觉的徐玉宣在院子里玩,瞥见温叶的身影,他连忙放下藤球,颠颠跑过去,眼不眨地盯着她身侧云枝手里的食盒。
小腰一弯喊道:“母亲,好吃的哇~
不愧是已经上过几日学的人,多少比过去精了些,如今都能准确认出这是装吃食的食盒了。
温叶提溜他后脖颈,让他站直,问:“你父亲呢?
徐玉宣视线依旧不离食盒,听到温叶的问话,勉强挪回来片刻,答道:“父亲在读书!
闻言,温叶拿过云枝手里的食盒,抬步往里走,身后还缀了条小尾巴。
西侧书房,徐月嘉听到外间的脚步声,合上眼前的书,绕过书桌欲往外走时正好碰到温叶拿着食盒进来。
他道:“回来了。
温叶‘嗯’了一声,将食盒往他怀里塞,“这是我专门给郎君带的点心。
徐月嘉眸光顿住,明显带着诧异。
温叶不管,就近选了张凳子坐下,单手托腮,理直气壮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仿佛在说:我只负责带,剩下的不归我做。
徐月嘉心道,果然。
这才是她。
在此期间,徐玉宣也在温叶左手的帮助下,爬上凳坐好,还学温叶的动作,小手托住下巴,催促徐月嘉:“父亲,快打开呀~
徐月嘉沉默。
半晌后,徐月嘉在母子二人注视之下,掀开食盒盖,将里面的几样点心并一壶青梅茶一一取出摆好。
接着又依次给俩人倒了杯茶。
温叶极享受地品完一杯后,才想起来道:“郎君也尝尝。
徐玉宣一手握着小茶杯,一手捏着点心啃,也跟着说:“父亲,吃啊。
他还大方地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点心往徐月嘉跟前推了推。
温叶见此,眼微微眯起一瞬,小孩儿怎能这么无忧无虑呢。
“对了,宣儿。 温叶放下青梅饼道,“你小姨托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徐玉宣最近听不得‘礼物’二字,手里的点心瞬间不香了,他摇头:“宣儿不要。
温叶却道:“长者赐,不可辞。
徐玉宣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