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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珍惜此夜的良辰美景就是了 :

惹春腰 沉絮 5061 2024-10-18 21:48

  

  两人相拥,久久不愿放开对方。

  在这瞬,春愿感觉自己冰冷的身子重新变热。

  她想抱着他放声大哭,宣泄委屈,想给他诉说这些日子她所遭遇的所有痛苦,她还想骂他一通,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可最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就是抱住他,紧紧地、牢牢地抓住他的手,怕他又一次不见了。

  唐慎钰单手抱住她。

  他所有的紧张不安,在这瞬烟消云散,只有久别重逢的欢喜。

  老天爷听见了他的祈祷,终究待他不薄。

  唐慎钰垂眸看去,发现阿愿头发和身上的泥水已经干涸,而衣袖沾满了鲜血,右手直到现在还死死地攥着把匕首。

  “你受伤了?”唐慎钰急忙半蹲下,仔仔细细地上下左右查看她,担忧不已,“哪里流血了?”

  “不是我。”

  春愿怔怔地摇头,扭头朝半山腰的栖霞庵望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是那个畜生,我捅了他一刀,不对,两刀。”春愿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满腔的怨恨让她热血翻涌,弄得她恶心迭起,“上次在地牢,我被他打失忆了。他哄骗我,说我是他妻子。今天,他要带我去投奔他二哥赵宗瑜,我,我忽然想起了一切,捅了他。”

  刚说完,春愿就弯腰猛吐一气。

  唐慎钰脸色一变,目含冰霜,立马就要提刀上山去杀那畜生。可还没走一步,他的手忽然被阿愿抓住。

  春愿手按住腹部,两次小产的痛苦记忆忽然袭来,她疼得说不出话,含泪望向唐慎钰。

  唐慎钰知道阿愿心底的恐惧与害怕,他哪儿都没去,揽住妻子,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能好受些。

  他望向薛绍祖,“兄弟,帮我去杀了那畜生!我这里护着夫人和小坏。”

  薛绍祖抱拳点头,目含杀意,提刀朝栖霞庵奔去了。

  小坏虽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小唐叔和美人姐姐这样的人痛苦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小坏走过去,轻轻地摩挲着春愿的背,柔声安慰:“美人姐姐,你还记得我吧?咱们在清鹤县见过的,我是小坏,那时你易了容,我还伺候了你一段时间哩,咱们每天都聊天。不要哭,大美人哭鼻子可不好看,有什么委屈,你可以和我倾诉呀。”

  春愿靠在唐慎钰身上,强咧出个笑,对小坏说:“我没事,你别担心。好妹妹,你长高了。”

  “他们都说我长高了!”小坏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往掌心倒了几颗红色药丸,眨着大眼睛,“这是清心解郁的药,我最近心情也好差,吃着管点用,你要吃么?”

  春愿身子一颤,没敢接。

  唐慎钰知道她之前被亲信之人下过毒,潜意识害怕,不相信外人。他从小坏手里抓走药丸,吃了一颗,另一颗送到妻子口里,柔声笑道:“这药我也吃过,是甜的,你吃吃看。”

  春愿这才放心吃,“嗯,确实是甜的。”

  正在此时,只见薛绍祖提着刀从栖霞庵奔了下来,男人一脸的煞气,气喘吁吁地骂:“大人,那阉竖跑了个没影儿,急得连行李都没带。庵中原有三个尼姑,主持被杀了,另一个重伤,装死逃过一劫,还有个十几岁小尼姑躲在了后厨地窖,幸免于难。丧尽天良的孙子,竟然对出家人下手!”

  唐慎钰眼中杀意都快溢出来了,他俯身,柔声问阿愿:“今天那畜生带了几个人出来?”

  春愿如同惊弓之鸟般,头埋进丈夫胸口,深呼吸了口气,“阿余、玉兰,四个护卫,算上那畜生,满共七个人。”

  唐慎钰当机立断,吩咐道:“想必那些孙子看见咱们过来了,畏惧之下赶紧带裴肆跑了。裴肆重伤,必跑不远,七个人目标太大,他们很可能分散逃跑。你去将大田叫来,即刻搜捕,主要两个方向搜,赵宗瑜大军进发的方向,还有长安。贼子狡诈狠辣,你们务必要小心。不论结果如何,今晚戌时来栖霞庵会合。”

  “是!”

  薛绍祖领命去了。

  ……

  ……

  夜幕降临,因着晌午下了阵雷雨,空气湿漉漉的。朗月当空,草丛里蛐蛐叫的正欢,院子里有棵槐树,上头缠裹着善男信女祈福的红布条,此时正值槐花盛开的时节,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白色小花朵,满院子都充斥着淡淡清香。

  小厨房里正亮着灯火。

  春愿倚在门槛,静静地看着慎钰劈柴烧水。

  今天晌午,慎钰派薛绍祖和李大田去搜捕裴肆。果如慎钰猜测,这畜生让玉兰等人故意遗留下物品和鲜血痕迹,试图扰乱薛、李二人的思路。薛绍祖是锦衣卫出身,这些年跟着慎钰办案无数,很快锁定了踪迹,一路追过去,竟发现裴肆和阿余伪装成出城逃命的乞丐,混在人群当中。

  正当薛绍祖要提刀诛杀这两个畜生时,赵宗瑜派来的斥候和一小队先锋军赶到,救走了裴肆。

  薛绍祖寡不敌众,受了点轻伤,只能迅速撤回。

  ……

  春愿秀眉蹙起,指甲抠木门框。她确信今天狠狠捅了裴肆一刀,他要是不死,也得是重伤。

  “想吃什么?”唐慎钰回头,柔声问。

  “没胃口。”春愿摇摇头。

  “那怎么行。”唐慎钰笑道:“我包袱里还有几个干饼子,一小罐牛肉干,我给你做个牛肉泡馍吧,可好吃了。”

  春愿微微摇头,走过去,从后面环住男人的腰,脸贴在他背上,“什么都不想吃。”她委屈地掉眼泪,“你怎么才来,知不知道,今天咱们差点就错过了。”

  唐慎钰转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摇:“我的错我的错,来的太迟了,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春愿手附上男人的侧脸:“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那畜生给你灌了毒……”

  忽然,小坏像兔子似的跃了出来。

  小夫妻两个见来了人,立马松开对方。

  小坏站在门口,兴冲冲道:“嗳呦,春姐姐你都不知道,小唐叔当时重伤的都快死了!四肢全都折断了,眼睛也被毒瞎了,我爷爷说他的右腿坏了,要截肢。他心里挂念着你,想赶紧把你救回来,不论什么药,都双倍吃,竟硬生生给站起来啦!现在右腿居然也好了!我爷爷都说是奇迹!”

  女孩说的兴起,都手舞足蹈起来了,“他刚能站起,就急不可耐的过来救你。上路的时候,我叫他坐马车,这样也能养伤。他嫌马车太慢,非要骑马,哼,害得我也得骑,差点没把我的心肝脾肺肾给颠出来了!”

  这时,薛绍祖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抓住小坏的后领子,像提溜小猫似的,把女孩提起,“谁让你过来听墙根的!”

  “我没听啊!”小坏摸了摸肚子,“我饿了,过来看有没有吃的,正好看家小唐叔和春姐姐说悄悄话,正好就听了一耳朵。小唐叔,带我一起聊天吧,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走走走,别打扰人家了,我带你去河里抓田鸡。”

  薛绍祖放下小坏,望向春愿,大人那会儿给他和大田说了夫人的来历,原来,夫人就是长乐公主。薛绍祖抱拳,深深行礼,愧疚道:“对不住啊公主,属下眼拙,那时候没认出您,害得您落入贼子之手,受了这么多苦。”

  “没事没事。”春愿连忙摆手,亦蹲身行礼,笑道:“我还要多谢薛大哥救了慎钰,带他看病治伤,大恩大德,妾身万死难报。”

  唐慎钰搀起春愿,笑道:“好啦,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他暗暗给薛绍祖使了个眼色。

  薛绍祖会意,忙笑道:“那你们聊,我带小坏玩去了。”他特意补了句:“大田在外院睡觉着。”

  说罢后,薛绍祖带小坏匆匆跑了。

  唐慎钰得意道:“瞧瞧,我的兄弟们是不是很识趣呀。”

  春愿莞尔,反手关住门,看向男人:“脱衣服。”

  唐慎钰一愣,难得害臊,摸了把发烫的脸,急忙宽衣解带,嘿然道:“夫人这么急啊。”

  “去你的。”

  春愿白了眼他,拉过条小圆凳,让他坐下。随后,她跑去厢房,拿了干净衣裳、药膏和木盆等物。

  春愿往木盆里舀了热水,端过去,放到地上。她把手巾在水里投了遍,拧干了,替他擦头发还有身子,洗去这一路的风尘。

  当看见他身上的各种伤痕时,她强忍住泪,轻轻地擦,“还疼么?”

  “这点小伤罢了。”唐慎钰端端正正地坐好。

  “手呢?”春愿眼泪划落。

  “也早好啦。”唐慎钰挥了下左手。

  春愿从怀里掏出那封遗书,给他递过去,“这是雾兰留下的遗书。她生前让她妹妹霜兰在这里出家,想在将来寻个合适的时机,将真相告诉我。”

  唐慎钰接过那封皱巴巴的信,借着昏暗油灯之光,眯着眼去看。上头沾了血,内容控诉了裴肆毒害阿愿和孩子,还有揭穿了邵俞的罪行。他将信揉成团,扔进灶膛里烧掉:“雾兰是个好姑娘啊,可惜了。其实这些事,我这回去潞州,逼迫夏如利说了。这畜生,挫骨扬灰了他,都不解我半分气!”

  这时,他背感觉到一片冰凉,知道阿愿哭了。

  唐慎钰转过身,让妻子站在他双腿之间,他仰头看她,她眼睛避过去,哭得伤心。

  “别哭啊。”唐慎钰鼻头发酸,抬手替她抹去眼泪。

  春愿泣不成声,“我觉得自己很脏!”

  “胡说八道!”唐慎钰轻拍了下她的腿,“不要有这种想法,你是被害人,没有半点错,有罪的是他。”

  他为了让她好受些,啐了口,“我跟你一样,也被他害苦了。在地牢里,他把我当牲口般折磨,逼我喝尿,生吃老鼠。我当时就想,孙子,你千万别让爷爷翻起身来,否则定要了你的狗命!”

  春愿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捧起男的脸,“他真这么对你?”

  唐慎钰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你看,我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却还能再站起来,你也可以。那恶人还就希望咱俩一蹶不振,咱们偏不如他的意,这辈子一定要恩恩爱爱、快快活活地过下去!”

  “嗯。”春愿抹去泪,“我才不会被他打倒,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觉得我可厉害了,一次次算计戏耍他,还捅了他一刀,也算亲手报仇了!”

  唐慎钰粲然笑道:“这样才对嘛!”他搂住她,温柔地望着她,“愿,这一路赶来,我心里一直在想,等见到你,我要赶紧做一件事,着急死我了。”

  春愿耳朵红了,“不好吧,这里是庵堂,两位小师父还在那边的厢房里住着,咱们若是闹大了动静,怪不好意思的。”

  “想什么呢你。”唐慎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故意打趣,“怎么,看见夫君这伟岸的身子,急不可耐啦?”

  “胡说什么!”春愿娇嗔了句,却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那你想做什么。”

  唐慎钰柔声道:“你记不记得,咱们当初只拜了一个天地,说好的,等将来你退出长安,将那两个补回来。谁知发生了这么多事,咱俩也差点天人永隔了。”

  春愿也慨然,她忽然拿起灶台边干净的衣裳,往男人身上套,“走,咱这就去拜!”

  “慢些慢些,你指甲抓疼我了。”

  唐慎钰虽让她慢些,自己却着急地将衣裳穿好,拉着她跑到外面。

  此时,夜色正浓,皓月当空,光华洒向人间大地。

  清风吹来,将槐树的花朵拂下,纷纷扬扬落地。

  两人跪在树下,以庵堂中的神佛为高堂,以星月为见证,相互叩拜,希冀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拜完后,唐慎钰从草丛中摘了朵粉红色的野花,别在妻子髻上,“真好看。”他望着阿愿,笑道:“王朝颠覆,权力更替,我不再是高官,很有可能还会是通缉要犯,估计要委屈夫人跟我过苦日子了。”

  春愿牵起他的手,“咱俩有手有脚,都是有本事的人。放心吧,日子不会苦,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春愿忧愁涌上眉头,“其实,我有个心事。”

  “我知道。”

  唐慎钰搂住她,替她拂去肩头的槐花,望向长安,“咱们明天天一亮就启程,皇后娘娘对咱们有大恩,便是为了她,刀山火海也得走一趟。”

  春愿莞尔,他们既是夫妻,也是知己。

  忽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院子里惟有旖旎的浪漫,和夏虫的低语。

  唐慎钰轻咳了声,左右望了圈,俯身咬她耳朵:“我说媳妇儿,要不趁那他们不在,咱俩快快的洞个房?”

  春愿斜瞥了眼他,心里甜似蜜糖,小声嗔:“什么快快的,我还不知道你,磨磨蹭蹭的。”

  “磨蹭点不好么?”唐慎钰一笑,拉着她往厢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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