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一夜未回,白铃兰气的直砸东西。
“他这是又去哪里了!白天不见人影,晚上一夜不回来,他是要逼死我啊!”白铃兰累的极点,干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哭。
她以为白砚回来,一切就已经回归正轨了,她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单子,毫无顾虑的回到她的领地,可不曾想,白砚竟然跟她说还有一段时日。
他身体已经大好,太医都说没问题,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一直在宫外?
她不明白,白砚也不解释,白铃兰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白天继续兢兢业业应付朝臣,等着白砚晚上来批奏折。
本来说好的每晚回宫,可今晚却不见他的人影,白铃兰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崩垮了。
这段时间,她白天要应付朝臣,已经够累的了,眼下还要帮白砚批奏折,连闭眼的间隙都没有。
一群宫人间公主这样,纷纷围在一起劝阻,当然说来说去还是一些无用的废话,根本解决不了白铃兰现在的问题。
“把白三给我叫过来!”她怒吼道。
白三姗姗来迟。
白铃兰勉强维持着冷静:“白砚他现在在哪?”
白三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行踪飘忽,属下也不知道。”
白铃兰连鞋都没穿,就跑下台阶立刻抓住了白三的领子:“你是他的狗你能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去了?宫里这么多事情等着他,他全部推给我解决的话,那这个天下他是不是也不要了,全给我?!”
宫人们吓得纷纷伏地。
白三依旧面不改色:“陛下会回来的。”
“白三,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他的人我不敢动你,你要是再不告诉我他在哪,你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些事捅到文武百官面前去?”
见白三还是没有反应,白铃兰推开她,疾步向殿外走去。
一屋子的宫人哭着劝阻却无济于事。
脚刚跨过殿门的那一刻,白三败下阵来:“他跟皇后娘娘在一起!”
绮兰还没做好准备跟李掌柜他们讲她跟石见的事情,于是便趁天亮之前回了自己的屋子,免得被她们看到了,又是一顿打趣。
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在一个明亮华丽的屋子,绮兰的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除了皇宫里的人,绮兰想不到还能有谁会绑她,当即预感不妙,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微阴阳怪气声音。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们失踪不见的皇后娘娘竟然躲在京城,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开起了茶楼,做起了跑头露面的买卖。”
绮兰望去,是久不曾见面的白铃兰。
她立刻变得警觉:“你要做什么?”
白铃兰度步走向绮兰,带着嘲讽道:“你问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做什么?把他害得险些没命不说,如今还拉着他这个一国之君,不顾朝堂百姓,竟在酒楼里做跑堂!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绮兰脸色变了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怀好意的走近她,一把捏住绮兰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划过绮兰的脸:“好一张天姿国色的脸,枉我以为白砚那厮与别的男人不一般,想不到竟也是为了这张脸的色令智昏,连命都不要了。”
白铃兰的语气顿时变得阴嗖嗖的。
“古有牝鸡司晨,妲己褒似之流,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白铃兰厉声十足。
绮兰神色镇定道:“他怎么做又与我何干?你把这些错误推到一个女人的头上本就是荒谬之言,我还能影响他的判断与决策不成?他如何做,都自有他的道理。”
“他便是为了你,日日出宫,迟迟不回归正轨,这便是他的道理?”白铃兰怒不可遏。
绮兰转头,躲过她的钳制,但是很快又被捏住。
“你是真的无情啊,丝毫不为他着想半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这铁石做的心也都开花了,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动摇?”
“白砚他把你当宝,为你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但是对于我们却冷漠无情,我们才是他的亲人啊!”
白铃兰一脸不甘不平,她轻声说道:“他毫不犹豫杀了我爹,我若是把你杀了,你想白砚会怎么样?”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皇后!”绮兰意识到不妙,顿时大声道
“大庆可没有在民间开茶楼的皇后!”白铃兰一脸讽刺,“好好地皇后你不做,便要来民间抛头露面,乡下来的平民女子,就是上不的台面。”
“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手刃你,一则为了这朝堂,二则白砚杀了我爹,我杀他女人报仇也不过份吧?”
白铃兰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绮兰刺去!
绮兰眼疾手快迅速
躲过,匕首便插在了床板里。
“你若是杀了我,你就不怕白砚找你报复吗!”绮兰见白铃兰是认真的,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白铃兰将匕首从床板中猛的拔出,
“我有什么可怕的?白砚他杀了爹,难道还要将我这个唯一的妹妹也要杀了不成?”白铃兰一脸疯狂。
再是无比凶险的一刀,贴着绮兰的脚踝擦过,带出一片血痕。
“是他杀了你爹,你找他去啊,我又不知情,你若是因此杀我,我又何其无辜?”绮兰一边堪堪躲过袭击,一边快速道。
“他是我五哥,更是这一国之君,我不能杀他。”
听白铃兰这么说,绮兰以为她还是个心存理智的,但是马上她又听见她说:“但我却可以杀你来报复她他!哈哈哈哈!我要让他感受失去至爱至亲是什么感受!”
“反正你这个女人,死了也不足为惜!”
绮兰:“若是我愿意回宫当皇后呢?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
又是一刀,擦过绮兰的脸,她感受到侧脸火辣辣的疼,鼻尖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你现在不满的无非是他跟着我在外面不肯回宫,可是我若能把他劝回去呢?”绮兰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再不行我跟他一同宫呢?”
白铃兰:“已经晚了!”
“他从小便不在乎任何人,可你不一样!他因为你回到这他早就抛弃了的京城,又为了救你不要命,可这凭什么?我们才是他的家人,而你,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罢了!”白铃兰似乎已经陷入了执念。
“甚至这天下!他也可以随时丢弃,甘愿在你的茶楼里面做一个跑堂!何其讽刺!”
“而你,不过是一个出身地位的贱人罢了!又凭什么得到这份通天的殊宠?今天我便要毁了这一切!”
绮兰知道白铃兰因为心中的不平,已经陷入了魔怔,今天是非杀她不可脸,她咬着牙往门外爬,但是很快被白铃兰抓住头发,头皮传来的钝痛让绮兰倒吸一口冷气:“你有怨恨有不满,同他说去!你同我说做什么?”
尖刀距离绮兰的眼睛不足一尺。
“我倒是想,可他眼里除了你,又听得下谁说的话?”
说着那匕首就要朝绮兰的眼睛落下。
绮兰不顾头皮撕扯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压倒了白铃兰,手握住刀锋,硬生生阻挡了白铃兰的动作。
雪白的刀锋个破血肉,卡在骨头缝中,绮兰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了知觉,她拼命把刀锋往白铃兰的脖子上压。
两个人都用尽全力,匕首僵持在半空中,手中鲜血如同溪流一般哗哗往下流。
绮兰意识到这样下去,死的迟早是自己,她急中生智,大声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吗?”
白铃兰突然一怔。
绮兰看好机会,立刻将刀锋逆转至白铃兰的那一边!
刀尖刚好在白铃兰的青色血管之上,只要再进一分,白铃兰便会立刻血溅当场。
局势大大逆转,白铃兰也没想到绮兰竟然如此不要命,自己命悬一刻,白铃兰眼里闪过害怕。
绮兰只要再用力一点点,白铃兰就会死在她的手里。
要是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捅下去,谁伤她一分,她必然要全力报复回去。
可如今……
手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疼的绮兰只能勉强思考着。
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我不想杀你。”绮兰夺过匕首,强忍着疼痛。
“哼,何必假惺惺!”
绮兰起身,用牙齿咬着匕首,割破了手腕上的绳子。
又扯下一块布料,将手掌包好。
“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杀你,否则,你早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绮兰惨白着一张脸,看上去虚弱无比,说出的话却无比凶悍。
“你们只看到他为了我做了什么,但是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他喜爱我,加诛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就必须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吗?”
“你因为他在乎我超过在乎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因此心生嫉妒,想要杀我,可你有曾经反思过自己,你们总是渴望他的救赎,从他身上贪得无厌的索取,从来不想着自己独立靠自己,像个吸血虫一般,谁会在乎吸血虫的想法?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若是你们真的在乎他,又怎么会让他从小便伤痕累累?”
一番话说完,白铃兰已经怔在原地。
原来她们竟是一直在索取吗?五哥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去了边关,替国公府挣荣耀,那时候她还在思考明日是同手帕交踢毽子好,还是捉蝴蝶好。
五哥从来不曾有过天真浪漫的童年,也不曾同她一样的耽于玩耍,从她记事起,五哥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国公夫人早早的便走了,爹又得了失心疯,他主持着府中大事,替他们遮风挡雨,即便这样,迎来的也只是爹滔滔不绝的辱骂与诅咒。
他从不抱怨,从不曾叫苦叫累。
在她的印象里,五哥无所不能,他能破除一切困难,穿越苦难,他不会喊疼也不会有任何的脆弱,他的强大理所应当,他的付出也是顺理成章。
所以当她知道五哥为这个女人险些不要命时,才真正的失去了理智。
那是她的五哥啊,眼前的女人怎么能这般对待他.....
她又怎么能这般对待他,将他的付出视作稀松平常。
白铃兰在原地陷入了喃喃自语。
绮兰不再多言,往外走去。
门外正是刚刚赶过来的“石见”。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似乎也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他走上前,撕掉衣袍将绮兰的脚包好。
“疼吗?”他问。
绮兰睁大了眼睛,又笑了笑,脸上还带着刀锋擦过的血迹:“一点也不!”
他转过身,将背对着绮兰,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上来。”
绮兰听话的爬上他的脊背。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
想了半天,绮兰试探的问道:“如果我真的杀了白铃兰,你会怎样做?”
“这世间没人会比你更加重要。”他踏着平稳的步伐回答道,“下次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包括我,我也不需要你去考虑。”
鼻子突然就发酸,绮兰把脸藏在他的颈后,含糊不清的说,“好像有点疼。”
“很快就能到家。”顿了顿他又说:“实在忍不住你可以咬我。”
绮兰没忍住,对着他的肩头就咬了下去,咬的时候泪珠子大串大串从眼眶里滚落。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好?”
好到让她改变了一部分的自己,她也很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
他耐心温柔的说:“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再对别的人好了。”
“你要对你自己好一些,你得自私一些。”她说。
“可是我怕,我稍微自私一些,你就又跑掉了,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有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也有失控的情绪,这些都曾经伤害到过你,也曾将你推的更远,我知道你胆小懦弱自私,稍微感受到一点点的威胁,就会闷头往壳子里面钻。”说这他自己都笑了起来,“我不想看着你离我更远,所以除了对你好,我不知道再做些什么别的了。”
绮兰哭的更厉害了。
他察觉到濡湿的肩头,耐心温柔道:“莫哭啦。”
绮兰还是继续哭。
他转移话题问道:
“刚刚为什么手下留情?”
绮兰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想让你只剩一个人。”
“我还有你,还有慕绮。”
“那不一样,她是你的妹妹。”
他的嘴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刚刚我很害怕,差点就没命了。”绮兰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也会没命。”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像是在说着及其普通的一句话一样,不仔细听的话,便很容易忽略,淹没在其他的话里。
绮兰跟他在一起久了,便知道他的性子,他不爱多说话,但是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掺半点水分,他知道若是今日她真的死在了这里,明天可能就是皇上驾崩的噩耗。
绮兰抓紧了他的小拇指:“我不会死的。”
她把额头靠在他的肩胛骨,那地方瘦的硌人。
“所以你也不许死。”她又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
身下人的脚步一顿,随即一声轻的听不见的“嗯”转瞬即逝,飘散在了风中。
绮兰不自觉的露出的笑容,即便她的脚依旧还是疼。
“白砚。”
“嗯。”
“我们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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