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素娟母亲的话可谓直白了。
祁夫人面露尴尬, 歉意道:“两孩子马上就要成亲了,那能这时退还庚帖,我家那混小子无畏名声, 可不能因此害了娟儿。”
“我知娟儿受苦了, 此事要换我身上, 我也难受,都是做母亲的那能不心疼孩子, 亲家母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
“咱们两家认识也多年了,彼此都了解, 川南这次是糊涂了, 他年岁还小, 还请亲家母给孩子个改正的机会。”
祁夫人话说的诚恳,态度又放的低,将崔素娟的母亲高高架起,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崔素娟的母亲也确实为难了,说祁公子不对吧, 人祁夫人已经说了孩子小这次糊涂犯了事。
两家又相识多年, 求着给个机会, 可谓是将路堵的死死的。
崔素娟的母亲想到女儿回来后病了那几日, “祁公子可是为了那位云姑娘推了素娟。”
都这般公然护着别的女人了, 还敢来崔家大放厥词。
祁夫人点头,很爽快认下,“是, 他该打, 今儿我让他负荆请罪来崔家赔礼道歉, 人就在门外,亲家想如何打骂都可。”
长平侯夫人在盛京遇着的夫人可谓各色各样, 倒也不乏祁夫人这样圆滑的,即便你恶语相向,对方为达目的也会笑着与你掰扯,如此便不能一直揪着这事,“那位贵嫔娘娘的娘家人怎不见进来?不是说要拜见我吗?”
长平侯特意强调了贵嫔娘娘娘家人,祁夫人眼眸微闪。
族长夫人让丫鬟去将人请进来,说来那位云姓女子到了武阳县后,崔家只听说其人,却还未见过真身,倒要瞧瞧是怎样一姑娘,把祁公子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屋外。
温虞一错眼,发现那白衣女子和祁公子已经到了崔素娟面前,白衣女子便是云姓女子-云染染。
云染染对着众人施礼,目光落在崔素娟身上,声音柔柔弱弱道:“崔姑娘,上次茶会的事是误会,我已经与祁大哥解释过了,是我自己未站稳,并不是崔姑娘嫉妒我而推我,祁大哥当时是太着急才会不小心推开你,你别生他的气。”
齐青灵正磕着瓜子,闻言看了一眼温虞,“这茶得是绿的。”
温虞点了点头,赞同,开口就是一股子茶味儿。
楚绾绾带唐若秋投壶去了,并未在这边。
崔素娟回了礼,“敢问云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替祁公子说这些话?”
云染染看了眼祁川南:“我……”
“你别欺负染染,染染可与你不一样。”
崔素娟看着将云染染护在身后的祁川南,“你我也算自幼相识,如今你信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而不信我这个认识几年的。”
祁川南面色微顿,“染染她身子骨不太好,你、你……”
旁边一位崔家姑娘突然开口道:“祁公子,你这是在自家柴房拾的柴火吗?舞阳县何时有了这样的装扮?怪、怪有趣的。”
话落,旁边的姑娘纷纷捂嘴笑了起来。
见崔家人取笑祁川南,云染染忙道:“祁大哥这是负荆请罪,你们不该如此奚落人,会显得没有教养。”
后面一句话瞬间让崔家的姑娘们黑了脸,在自家地盘上那还能让人欺负了。
“负荆请罪?就背这么几根小木枝也叫负荆请罪啊,祁公子可真是‘忍辱负重’哦。”
“这几根枯枝想来很重吧,看祁公子背的好累,脸都变色了。”
“这几根枯枝也不知能烧多少水,够泡几杯茶,我等都说的渴了。”
怼了祁川南自然不能放过云染染。
“云姑娘你跟祁公子是什么关系啊?住祁家几个月了吧,是不是比自家住着舒服?”
“那肯定是啊,不然怎么一直赖着不走呢。”
“还替人家未婚夫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系统:【这群女人的嘴真厉害,一句一个刀子。】
系统:【宿主,多学学。】
温虞和齐青灵嗑着瓜子并未参与,但能看出崔家女人的团结,虽然饭桌上也会发现有些女人私下关系不好,但在对外上倒是不错。
崔家女人们的嘴都厉害,说的云染染和祁川南面色由红转白再到黑,两人就两张嘴,根本说不过一群嘴。
云染染被众人怼的开始落泪,转身跑开。
祁川南恶狠狠的瞪了眼崔素娟,“你们崔家人都与你一样,刁蛮任性,这婚,我必然会与你退了。”
屋子里派来请云染染的丫鬟出来便见着那二人跑开的身影,一问外面守着的丫鬟,知晓事情始末,转身回了屋禀报。
崔素娟的母亲冷笑道:“祁夫人,祁公子可是第二次放话退婚了。第一次可以说是年轻气盛难免犯错,第二次呢?他也不小了,不是三岁的黄口小儿。”
“看样子祁公子是遇着真爱了,我崔家也不是那等拆鸳鸯的人,这门亲,便退了吧,来人,去将祁家的信物取来。”
见祁夫人还想说什么,长平侯夫人突然开口说了句话:“那位云姑娘乃贵嫔娘家人,到时候祁家办喜宴,莫忘了请崔家。”
崔素娟的母亲虽不知长平侯夫人为何要强调贵嫔娘家人,但很理智没开口。
而且祁夫人在听到贵嫔娘家人时,并未再开口咬着不退婚。
送走了祁夫人,没了外人在场,崔素娟的母亲脸色垮了下来,看向长平侯夫人,“堂嫂,既然那云姓女子是贵嫔的娘家人,祁家那边……”
她有些担心祁家那边得了势会否翻过来压她们。
长平侯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区区贵嫔罢了,无需在意。”
贵嫔之前曾经受过宠,如今可不得宠了。
没了外人在场,崔家自家人各自寻了好玩的聚堆。
温虞关了黑框。
下午回去时,侯府这边的女眷可算是见到崔家男人了。
就是三公子崔奕好似刚刚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整个人都是颓废的,看到楚绾绾还抿了抿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娘子。”
楚绾绾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回去,都瞧着呢。”
三公子瞬间收敛了脸上的委屈,但还是能看出他那难受样。
温虞拉了拉崔璟衣袖,两人走的很近,故而她声音也放的低,“三哥怎么了这是?”
崔璟抬手将她发髻上的花瓣拿掉,“被长辈轮番考校了,还让他默了今年的考题。”
默考题?人干事?怪不得那么憔悴,一副被榨干的模样。
再看去,却见楚绾绾剥了颗松子糖喂给三公子崔奕,三公子一扫刚刚的颓废,整个人像只摇尾的大狗狗。
温虞突然就被狗粮攻击了,赶紧收回眼。
不过同为侯府公子,二公子崔皓和崔璟似乎并未受影响,“你与二哥没有被考吗?”
“他们一般不敢让我和二哥开口。”
“为什么?”
“二哥主审重犯,我主抄家抓人。”
温虞:“……”
细问得知,便是侯府公子也免不了被长辈追问的事,不过往年都是世子,且应对自如,而二公子和崔璟以前就干过饭桌上讲血腥事,那次给崔家族人造成了不小影响,之后便再不问这两人。
世子这次没来,加之三公子崔奕榜上有名,现成的壮丁,岂可浪费。
温虞都在想,三公子崔奕可曾后悔来这趟,毕竟原本他是有机会躲掉的。
安棣苑依旧是宅院中最远的,同长平侯夫妇以及另外两房人还有唐若秋告别,温虞和崔璟往安棣苑去。
谁知一墙之隔竟听到崔博父母的声音。
“你娘怎么回事?她下午竟跟我说要让博儿娶唐若秋,唐家什么情况她不知吗?怎敢这般害我儿。”说话的是崔博的母亲兰氏,那语气里满是怒气。
崔博的父亲崔长恭忙低声道:“你小声点。”
“我还要怎么小声?她都要害你不得升官了,这是当娘的吗?仇人吧,她见不得我们三房好是不是?”
隔着一道墙,那边是兰氏喘着粗气的声音,隔了会儿又道:“我可与你说,唐家的事不许掺和,你娘那人心狠的很,坑起自家人毫不手软,反正唐若秋过门一事我不同意。”
“娘真打算让博儿娶唐若秋?”
“今儿下午说的,还能有假不成。”兰氏自听到便憋着一口气,在崔家老宅她不便发火,加上老夫人是长辈,她也不能落了不孝的话口,这会儿没了外人在,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找她去。”
兰氏忙拉着人,“等会儿,你这个时候去找她,岂不是告诉她我同你告状了,这事我没有应下,说得你点头才行,等着吧,她定会与你说这事。”
夫妻二人换了话口,说起了崔博受伤的事,不免又埋怨上长平侯照顾不好侄子。
因声音越来越远温虞也听不清了。
但刚刚夫妻两的话却让温虞眉头微微聚拢,敢情崔博父母并不愿意让崔博娶唐若秋。
且听他们话中意思,唐若秋和唐家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轻易沾不得。
这是为何?
回过神,温虞发生她站在原地不知多久,而崔璟竟陪着她站着也没有催她。
温虞伸手挽着他手臂,“在来武阳县之前,有一次我听表妹说她母亲其实定过亲,未婚夫并不是唐家人,最后怎么嫁去了唐家?夫君可知此事?”
“知道。”
“能说吗?”
“你都唤我夫君了,我能不说?”
温虞感觉他在怼自己,伸手掐他腰,“快说。”
从崔璟口中,温虞得知唐若秋母亲嫁给自己表兄的真相,是被自己的母亲亲手送上表兄床榻的。
此事还要追溯到先帝在世时,当今圣上与先帝宠妃儿子争皇位开始说起。
长平侯府一直是保嫡派,然唐家却觉得先帝宠妃儿子有先帝撑腰,那位才是最终坐上皇位的,故而支持宠妃之子。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便收拾了一批宠妃之子的党羽,唐家便在其中。
老夫人想让当时的老侯爷救唐家,被拒绝后竟想了个馊主意,将自己的女儿送上侄子床榻。
等老侯爷回来,老夫人已经给两人完婚,老夫人逼着老侯爷救唐家,不然他们的女儿便要跟着唐家去受苦。
温虞忍不住插了句嘴,“若秋表妹她娘真的是老夫人亲生女儿?”
“是,祖父儿子多,只姑姑一个女儿,疼爱的很。”
温虞听得呼吸一窒,老夫人这是什么品种的伏娘家魔啊,亲生女儿这般作践,怪不得唐若秋来了长平侯府后与她一点不亲近。
想到崔家人对老夫人的态度,也都理解了,毕竟皇上登基首要肯定是清除异1党,但老夫人的举动完全是想拖着长平侯府去给唐家陪葬啊。
“既然祖父疼爱姑姑,那为何没有让姑姑和离?”若是和离恐也不会早早的消香玉损。
“据说是有的,但姑姑没有同意,跟着唐家被流放了。”崔璟小时候被老侯爷带过,知晓祖父时常给姑姑写信,但之后数年姑姑从未回过一封信,直到祖父去世她都没有回过信。
当初皇上能登基全凭了祖父和父亲保护,父亲还为此挡了暗箭。
也因此皇上念着恩情,在唐家的事上处罚都比较轻,除了斩杀唐家当时的当家人,其余人皆流放,流放五年,便是五年后罪容可赎,唐家人也不可回盛京。
也因此,祖父和父亲都亏欠皇上。
可惜老夫人一直觉得唐家的罪罚重了。
接到唐若秋的信,父亲便进了宫一趟。
虽然温虞觉得自己这想法不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当初祖父没有休了老夫人?”
既然你向着唐家,那你回去跟他们一起受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