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姜婉宁逃回了房, 陆尚却是走不成的。
他前后左右都围了人,陆奶奶更是挡在他最前面,抓着他的手不断嘘寒问暖:“尚儿这一天可好?没遇到什么坏事吧?怎又买了东西回来, 还那么多东西……”
陆尚一一答了,又说:“这些家禽先养在院里吧, 赶明儿我给它们圈个窝出来,平日就养着, 想吃了也好宰杀。”
“还有这兔子,卖给我的猎户说是一公一母,放一块待上一段日子, 看能不能下小崽儿……这些蛋奶奶您拿去吧, 别往厨房放了, 什么时候吃您看这办。”
陆奶奶也记着王翠莲搬空厨房的事, 虽说她是回了娘家, 但谁知道哪天又回来了, 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几个蛋, 可别又便宜了小舅子。
陆尚在外头跑了一天,其中辛苦只他自己知道。
他明天还要继续出去,也就不多寒暄了。
刚好陆光宗陆耀祖两兄弟在旁边, 被他抓了壮丁:“去, 把这些鸡鸭鹅兔子安置好, 小鸡仔儿刚孵出来没多久,记着跟旁的分开放,多小心着点。”
两人小心应了,一人抱着小鸡, 一人牵着拴鸭子和大鹅的绳子,满院子找安置点, 而陆晓晓和陆秋俩姐妹也跟在后头,不时支使一句,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新来的家禽上。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陆尚说。
“好好好,快去吧。”陆奶奶扶着腰,跟陆老二站在一起,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屋外的家禽安置暂且不提。
随着陆尚进屋,房门发出刺耳的吱钮声,姜婉宁原是坐在窗边的,闻声却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屋里没有点蜡烛,只在门口放了一小块蜡烛头,微弱的烛火勉强照清门槛,再大的范围就没有用了。
陆尚进来后先是疑惑了一下,张口便要找姜婉宁。
可他突然想起什么,面上一热,实在没能喊出口,只默不作声地寻出火折子,再依次把屋里的蜡烛点上。
他们的屋里一共四个烛台,全点亮后基本整间屋子都能看清了。
然而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窗边的姜婉宁也没有转身,她头颅微垂,仿佛是对窗棂上的木刺生了兴趣。
陆尚对其原因心知肚明,他弯了弯手指,难得感到尴尬。
过了好久,才听他辩解道:“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在署西村为了方便,便借口你想吃肉鸭。”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为了避免更窘迫,将“怀孕”一词给隐了去。
听完他的解释,姜婉宁缓缓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轻快多一点,还是怅然更多一点,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能坦然面对陆尚了。
姜婉宁问:“夫君吃东西了吗?”
“吃了,还好你提醒过,往兜里捎了两个饼子,晌午是在做养殖的农户家里吃的,晚上啃了一个饼子,稍微垫了一下。”
“那我再给你炒点菜?”
陆尚再怎么病气,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傍晚时吃的那点东西,早在进家门的时候就消化干净的。
只是时间太晚,他不忍叫姜婉宁再出去折腾半天,过一身热气。
他摆手拒绝:“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姜婉宁想了想,又道:“时间太晚了,吃太油容易积食,就炒个青菜吃吧,我再用大酱炒两个鸡蛋,提前夹在馍馍里,明早你走时带上,有时间也可以放锅里热一热。”
“……”陆尚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馍加鸡蛋**到,到了嘴边的拒绝含糊半天,终是被咽了回去,“好。”
他本想跟过去一起帮忙,哪知姜婉宁给他递了个帕子,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衣裳。
陆尚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在额头上摸了一手的汗,手从鼻前挥过的时候全是汗臭味。
饶是他再不讲究,也忍不住对自己生了几分嫌弃。
他老脸一红:“那我、我先去洗洗。”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姜婉宁还不忘叮嘱一句:“别直接用井水,太冷,小心着凉。”
“好,我先去了。”陆尚应了一声,闷头就走去院里。
这时陆老二等人还没有回房,见他出来少不得再问一句。
陆尚说:“出了一身汗,我出来擦擦身子……不出门了,就在树底下。”
如此,其他人少不得回避一二。
好在陆光宗几个已经把鸡鸭们圈好了,除了叽叽嘎嘎地吵闹些,至少不会踩一脚屎。
而屋里,姜婉宁跟陆家人打交道还是不多,也不太愿意面对这一大群人,她一直等到外头没什么声响了,才从屋里出去,又有意避着大槐树那边,侧着脸,快速去了厨房。
等陆尚把自己收拾干净,姜婉宁也炒好了菜。
她简单炒了个豆角,又熬了一碗疙瘩面粥,把东西盛好放到桌上,转去炒大酱鸡蛋。
家里的大酱都是提闷好的,储存在一个海口罐子里,口味偏重,随吃随取,多是给地里干活的男人捎饭用的,两口酱一个饼,这一顿饭也就有了。
姜婉宁在厨房翻找半天,才从角落里找出最后两枚鸡蛋。
她在锅里添了一点油花,趁热把鸡蛋打进去,等鸡蛋大概成了形,又添了半勺大酱进去。
陆尚进门的时候,大酱炒蛋也刚好出锅。
为了方便他明天拿取,姜婉宁索性把馍馍也备了出来,三个馍从中间割开,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炒蛋。
陆尚被蛋香吸引,忍不住凑过来,看着颜色并不是很好看的炒蛋,偏是咽了口水。
“要不……先给我一个尝尝吧?”他实在没忍住,被勾起了馋虫。
姜婉宁扭头看他一眼,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她没有说话,只将最先做好的那个递给他:“剩下两个赶明天再吃吧,家里的蛋不够了,不然就给你多备几个了。”
“不碍事。”陆尚抓着馍,大刀阔马地坐到板凳上,就这么一口馍一口菜,不时再秃噜上两口疙瘩汤,可是吃了个心满意足。
饭后,他摸了摸肚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按理说刚吃饱饭是不能躺的,然陆尚真是一点都不想站坐了,麻利地把碗筷洗干净,进门直接上了床。
姜婉宁前两天刚洗的床单,今早才换上新的,躺上去还能嗅到浓郁的太阳的味道,清爽干朗,抚平一整日的躁动。
临睡前,陆尚突然想起:“我带回来了好多家禽,有约莫十二三只小鸡仔儿,还有两只兔子两只鸭子一只大白鹅。”
“那鸭子是上好的肉鸭,别看个头不大,我路上却是摸过的,现在吃正鲜嫩,你要是想吃了,我就找人宰一只。”
“大鹅就先养着吧,家里没人的时候就拴在门口,把绳子拉长点,这样万一进个人,大鹅也能挡一挡。”
“其实我觉得鹅还是不保险,你等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狗崽,给你要一只来养着,等养熟了也能护着你……”
他们还是陆尚在外姜婉宁在内的睡法,但不知何时,姜婉宁已经不再整个人死死贴在墙上了,有时睡得熟了,小半个身子都靠在陆尚身上,全靠陆尚醒得早,再偷偷挪开。
陆尚絮絮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姜婉宁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实际早在陆尚开始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开始涣散,哈欠打了不知多少。
屋外的鸡鸭停下鸣叫,屋内也陷入安寂。
一夜好眠。
陆奶奶记挂着陆尚外出的事,转天早早就守在了屋外。
只她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等她匆匆忙忙出来的时候,陆尚早已经拎着布兜离了家,就连姜婉宁都收拾妥当,正围着那群小鸡仔儿小心拨弄。
“婉宁啊——”陆奶奶喊了一声。
姜婉宁看过来,拍掉手上的灰尘:“奶奶。”
“哎!”陆奶奶走过来,“婉宁啊,尚儿还在屋里?”
姜婉宁摇头:“夫君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他今天还有事要忙,多半也是要到晚上才回来。”
“夫君特意嘱托我跟您说一声,叫您别担心。”
陆奶奶却没能安心:“那你知道他去哪去干什么了吗?”
姜婉宁说:“夫君也没跟我说太多,好像是跟镇上有什么关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陆奶奶仍想打探:“那你们上次去镇上都干了什么呀?尚儿说你在书肆接了活儿,赚了好些银子,什么活儿能赚那么多啊?尚儿这几天出去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
既然陆尚没有跟家人透漏,姜婉宁自然也不会多这个嘴。
“我确实不大清楚,书肆的活儿也是夫君找到的,我只用写一写字就好了,至于夫君外出跟书肆有没有关系……那日我被拦在了外间,并没听到他和老板的谈话。”
“奶奶要是实在想知道,不如问问夫君吧,我去给小鸡倒点水,奶奶您要是没旁的事,我便先去了。”
她看似回答了许多,但仔细一琢磨,偏没有一句准话。
陆奶奶轻叹一声,望向门口的目光中难掩忧忡。
简单吃过早饭,庞大爷和樊三娘相继送了孩子过来,两家之前接孩子时碰过一次面,说起自家孩子的长进,那是一个高兴。
庞大爷一边拍大腿一边说:“把小孙孙送来陆秀才家可太对了!我就说陆秀才是个有本事的,看我小孙孙才学了几天,都识得十好几个字了,还会背了一首诗!”
“就是就是,我家大宝也会写好多字了,可惜家里没给他买纸笔,等下次去镇上,我一定要给他备齐,省得天天用陆家的,倒显得咱们占便宜,能有这么好的夫子已经是最大的便宜的。”
庞大爷至今不知真正的夫子是谁,樊三娘也不会挑破。
但这也不影响两人对“夫子”大吹特吹,越想越觉得把孩子送过来,简直是做得最对的决定。
听说庞大爷在他们村里还炫耀过,已经有好几家打听怎么才能也把孩子送来,叫陆秀才教导一二。
上午时候一切正常,两个小孩被新来的小鸡仔儿吸引,连画画都不喜欢了,全围在小鸡旁边,左看看右看看,稀罕得不得了。
姜婉宁只在旁边看着,并无打扰的意思,等他们看够了玩够了,才听她说:“那你们知道鸡如何写吗?曾有大家为鸡作词,其言——”
她细细说着,见谁有走神,那便停下等一等。
等这一上午过去,两个孩子也玩开心了,对下午要学的东西也有了个大概了解。
未曾想,晌午吃饭时,王翠莲回来了。
她的回归叫一众人大吃一惊,就连陆光宗都小声嘀咕:“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不都是走好几天吗……”
不管旁人是何想法,王翠莲却跟忘了之前的事似的,三五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娘,当家的,我回来了。”
陆奶奶的脸色并不好看,闻言冷哼一声,不做回应。
陆老二虽然也不大高兴,但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人,他闷了一口豆汤,粗声粗气地问:“回来干嘛?”
“害!当家的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家在这儿,我不回来上哪去,哎对了——”王翠莲表情蓦地一变,把背在后头的背篓往地上一扔。
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姜婉宁:“你们的东西拿回来了,快拿走快拿走,谁稀罕这点破玩意儿!”
说完,她把大宝和庞亮往两边一堆,一屁股坐在了桌前。
“正好我还没吃饭,先让我吃两口……你还坐那儿干什么,还不抱着你们的破东西滚蛋!”
“吵嚷什么,怎么,还是你有理了?”陆奶奶听不下去了,重重地一撂筷子,虎起了脸。
“娘你别光护着她,你瞅瞅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她洗衣裳也不见她做饭,成天待在屋里躲懒,真把自己当祖宗了啊……”王翠莲边吃边念叨,时不时往姜婉宁身上丢一个眼刀。
“我跟你说娘,咱要是再不管教管教她,她早晚要翻了天,到时不管家里也就算了,说不准连陆尚也不管了。”
听到这儿,陆奶奶面容一僵,嘴唇颤了颤:“……别说了,吃你的饭!”
王翠莲得意地翘起二郎腿,筷子专挑鸡蛋吃。
见状,姜婉宁却是胃口全无。
她叫大宝和庞亮先吃着,又跟其余人低声说了句,转去把王翠莲带回来的东西搬走。
本以为那大半筐东西会很重,姜婉宁都做好使力的准备,哪想刚提起筐沿,入手的重量叫她晃了一下。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将其全部搬去厨房里。
等背着全家人把里面的东西清点一遍后,姜婉宁心里也有了数,此时此刻,她是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王翠莲是带了东西回来,但她估摸着,连她拿走的十分之一都不足,而且那些值钱的点心和肉类都没有了,反是用乡间最不值钱的野菜替换上。
她带回来的那小半篓东西里,也就自家种的青菜还勉强值上三五文钱,还有青菜上面压着的两枚鸡蛋,一磕开全是臭的。
望着这些东西,姜婉宁满心的无奈。
她记着陆尚的叮嘱,便是再不高兴也没表露出来,只将所有东西重新收拢进背篓里,一齐放去墙角,而后估摸着大宝和庞亮吃好了,才出去把他们叫上,一齐转身回了房间。
背后还有王翠莲刻意拔高了的嗓音:“娘你看看!我早就说了,那小浪蹄子是越发没规矩了,吃完也不刷碗也不收拾,净会躲懒!”
“行了,别说了!她那是给尚儿帮忙呢,这么点儿家务你不会自己做吗?整天拉扯她干什么!再说不还有晓晓和秋秋给你帮忙!”陆老二呵斥道。
“那凭什么我闺女能帮忙,她这做儿媳妇儿的不干……”
“就凭人家识字,能给尚儿帮忙,陆晓晓和陆秋能吗?妇人就是眼皮子浅,啥也不是!”
“是,她识字!”王翠莲冷笑,“识字又怎么样,还不是入了罪籍,被我三两银子买回来了……”
听着背后忽高忽低的声音,姜婉宁便是哀伤也只有一瞬。
她拍了拍大宝的后背:“走快些,要抓紧时间午睡了。”
随着房门被合上,院里的诸多纷扰也被隔绝在外。
不知何时,这间叫她恐惧厌烦的屋子,反成了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庇护之地。
王翠莲的归来,便注定了家里的平静走到了尽头。
当天下午,她就来砸了一次门,大声喊着“出来”,多亏陆奶奶在家,一听见动静就出去了,连吵带骂地把她拽走,这才暂时安分了下去。
因着这次事故,姜婉宁也不敢继续留在家里。
她从窗户往外看,见王翠莲回了房间,便叫上大宝和庞亮,轻手轻脚地离了家。
他们并未往远处去,就在院子后面,只要不是特意绕过来找,轻易不会发现房屋后面还藏了人。
而在这里,无论是庞大爷和樊三娘过来接孩子,还是陆尚回来,姜婉宁都能第一时间听见声响。
后半晌,院里不出意料传来无尽的喧吵声。
家里但凡是个活的,除了陆奶奶,王翠莲把能骂的都骂了个遍,也不知她哪里气不顺了,便是马氏出来喝口水,都被她嫌弃光吃光喝一点用没有。
若说姜婉宁对她多是无视,那马氏除了逆来顺受外,对婆母还要恭维着,被掐了也不敢吱声,只低眉顺眼地认着错。
有些声音实在太过,姜婉宁越听越是眉头紧锁,只能先把俩孩子带离这里,转去听不见的地方。
然而今天陆尚回来的早,他们一大两小还在找庇荫地方的时候,便跟回来的陆尚撞了个正着。
此时正是午后闷热的时候,陆尚不知在哪儿找了个草帽,大半张脸都被挡在草帽底下,他的衣袖裤脚全挽了起来,薄衫后面湿透了。
他闷头往前走着,一心想着快点回家。
直到被姜婉宁遥遥喊了一声??,他才茫茫然地停住脚步,四下里一看:“阿宁!”
姜婉宁带着大宝和庞亮过来,长时间待在太阳底下,几个人的脸都有点红。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陆尚不解。
姜婉宁摇摇头,不欲在孩子面前多言,可陆尚跟她待得时间久了,只一眼就看出其间自有隐言。
等姜婉宁再说一句:“婆母回来了。”
陆尚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他眸光一暗:“她又为难你了?”
“还好,且先回去吧。”姜婉宁转移话题道,“夫君怎回来得这么早,可是事情都办妥了?”
陆尚随手搓了搓大宝的脑袋,说:“不算办妥,今天本是去找人的,问了好几个村子就没着落,我看天气太热,索性回来了。”
“等明天再去打听一二,实在不行就往镇上问问。”
姜婉宁好奇:“找人?”
“是,我想找一个精通禽畜医治的大夫,之后的生意少不了。”
“夫君说的是兽医吧。”
姜婉宁这话叫陆尚顿是惊喜:“阿宁知道兽医?”
姜婉宁点头:“很久之前有见过一次,是安王府上的侧妃养了一只蓝眼猫儿,猫儿生病后特意请来的,听说那郎中专治动物病症,无论禽畜还是宠物,都是精通,后来被请进宫里做专职郎中去了。”
陆尚刚兴起的欣喜不觉褪了大半:“那除了京中,民间可有兽医,好找吗?”
姜婉宁对这些实在了解不多,但她还是给了建议:“夫君要是有门道,倒可以去军中看看,军营里养着战马,一般都会有专人照看,一军之中兴许会配备一名兽医。”
不巧的是,陆尚还没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他对姜婉宁没什么隐瞒,简单将他这两日的事说了说,又说起兽医的必要。
比起他一心想找个兽医,姜婉宁却持有不同看法:“我对农家了解不多,但我觉着,一些经验老道的养殖户,不一定比兽医差。”
“而且他们常年饲养一种禽畜,或许就专精这一种了。”
陆尚也考虑过这些,但毕竟涉及到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好。
大宝和庞亮热是热着,却也没消去玩乐的念头。
庞亮来陆家才十来天,性子却比之前活泼了不少,这其中有大宝带动的,但更多还是因为姜婉宁的引导。
姜婉宁虽以教书为主,但不会跟他娘亲一般,只要一坐下就不许走神不许乱动,稍微一点顽皮,便会遭到严厉训斥。
姜婉宁只会告诉他:“你正是爱玩的年纪,不差这一会儿。”
等玩闹够了,庞亮自己先心虚了起来,就怕玩过了头,只会更用功地弥补之前流失的时间。
一眼没看住,两个孩子又跑去了前面,一路打闹着,一路往前走。
这正好给了陆尚方便,他捏了捏姜婉宁的手指,压低声音问道:“二娘怎回来了?”
姜婉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同样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就晌午吃饭时突然回来了,还带了半筐东西来。”
“婆母说是把之前拿走的拿回来了,但我看着,里面只有些野菜和自家种的蔬菜,唯二的两个鸡蛋还是臭的。”
对此,陆尚却是毫不意外,他勾了勾唇角,眼中一片冷然:“早想到了,无妨,她拿走那些东西,早晚叫她都吐出来。”
但凡王翠莲对姜婉宁和善两分,陆尚兴许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他又问:“那她又怎么为难你的?跟我说说,我去给你报仇。”
姜婉宁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想了想,如实将中午发生的事讲了出来,说着说着,言语间不觉带了两分委屈:“……婆母说了,我便是识字,仍是叫她买了回来。”
早在她刚开口的时候,陆尚面上就彻底没了笑意。
闻言,他更是手上一紧,直接捏痛了姜婉宁。
陆尚微敛双目,忽然问:“阿宁想搬出去住吗?”
“啊?”姜婉宁愣住了。
可她又无法否认,随着时间流缓,她心跳越发剧烈起来。
想。
当然想。
只要一想到或许能搬出去住,能和陆家人分开,姜婉宁全然控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嘴巴颤得都说不出话来。
不等她回答,陆尚在她背后拍抚一二,无声安抚着什么。
很快,一行四人重新回到家中。
陆尚想了半路该如何叫王翠莲安分些,哪成想她嘲讽姜婉宁的仇还没报,一进家门,对方又撞了上来。
王翠莲正带着两个女儿在院里不知做些什么,听见动静猛地回头,待看见陆尚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努力挤出一抹笑,亲切地迎了上来。
至于跟在他后面的姜婉宁等人,王翠莲仿佛没看见一般。
她直直扭到陆尚跟前,夸张道:“尚儿你这是去了哪,好久没见着你,可是想死二娘了!”
陆尚也不应声,就看她拙劣的演技。
果然,王翠莲并非那等会迂回婉转的,才寒暄了没两句,就露出真实目的来:“哎呦我刚才才看见,家里多了那么多鸡鸭鹅。”
“我听晓晓说啊,那是你买来给姜氏养着的,她哪会养什么鸡鸭啊,可不就是白白糟蹋!”
“正巧晓晓她们早就想养几只鸡了,既然你带了回来,那就叫她俩帮忙照看着,等以后养大了下了鸡蛋,全分你一半!”
“还有那兔子,那大鹅——”反正院里这几只活物,她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家人全说到了,唯独没有陆尚和姜婉宁的事儿。
陆尚终于忍不住了,他似笑非笑:“二娘可能是误会了,我买这些鸡鸭不是为了生养的,就单纯给阿宁解个闷儿,她能养活最好,养不活也没关系,我再给她买新的就是。”
“什么叫晓晓秋秋的,二娘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