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剧情又乱套了。◎
好。
剧情又乱套了。
虞沛脸上没什么表情, 实则思绪万千。
原书里根本没有什么与妖族相关的任务,更没有请妖来授课一事。准确说来,银阑就没在原书里出过场。
按原著时间线, 因为古墓寻宝时被闻守庭陷害,姜鸢和闻守庭都受了重伤, 宗门大比前一直在养伤。又恰好撞上去往蛟背山的几名弟子接连丧命, 闻云鹤便趁这空当找起了丢失的千机匙。
而现在剧情全变了。
想到这儿,虞沛下意识看了眼姜鸢, 却恰好与她撞上视线。
后者瞳孔一紧,慌忙移开目光。
但她显然不擅长伪装情绪,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眼神也乱。
虞沛:?
脸红什么?
她的打量太过直接,姜鸢不大自在地瞥她一眼, 主动挑起话茬:“之前在蛟背山见过那妖。”
虞沛点点头:“是,我也记得。”
姜鸢默了一瞬:“他帮了我们不少忙。”
对上那平静视线, 虞沛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这是在思索赵师姐先前说的那话——妖族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那边,银阑已经开始讲授妖与人族的区别,从气息到外形都说了些,但在提及妖术对人族的吸引力时, 引来了好些笑声。
虞沛瞥过视线, 恰好看见闻守庭和秦东苓两个捂嘴偷笑。
银阑一顿,问道:“何故发笑?”
闻守庭有些惧他, 登时住声, 躬低身板避开了他的打量。
倒是他旁边的秦东苓口快, 说:“没什么, 就是觉得师父您说的话有些荒谬。”
他特意咬重了“师父”二字, 显得滑稽。
银阑:“如何荒谬?”
秦东苓:“我们好歹也修炼了数年,怎么可能随意受妖族蛊惑。要真这么邪门儿,天下岂不让妖物占了去。”
银阑却未应话。
书斋渐渐陷入一片死寂。
他本就生得凶,眼下又不说话,一双三白眼压下来,让所有人都噤了口。更有许多人都摄于那股充斥房屋的威压,脊背发着颤,不大敢抬头。
就在他们以为他要动怒发火时,他忽语气平和道:“你叫秦东苓?”
秦东苓也在这安静中察觉到异样,不大自在地应道:“是、是……”
银阑双手环胸,往后一靠。
“出来。”他语气不善,“再蹲跳着去摘些野梨。”
话音刚落,秦东苓周围的好几个人都低笑出声,掩着嘴和身边人窃窃私语:“传闻中的妖魅之术竟这般直接吗?那我小时候在学堂遇上的夫子也会,还更有效,因为他手里拿了戒鞭。”
另一人应和:“那新来的仙师肯定是不了解那姓秦的,脾气上来了连赵师姐都敢顶撞,怎么会听他的吩咐?”
“就是,还是人、妖两族差别太大——等等!那秦东苓怎么站起来了?”
窃语的弟子纷纷停住,看向陡然起身的秦东苓。
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双手撑着木桌。
其余弟子自然没往妖术上想,只当他要发难回怼银阑。可他忽然往下一蹲,随即紧绷着脸,朝外蹲跳而去。
这一动作引得众人瞠目结舌。
怎么会这样?
有人在惊愕中试探叫道:“秦东苓,你干什么呢?”
但秦东苓恍若未闻,反而跳得比之前更快了,青蛙似的往外蹦。
直等他蹦出书斋,他们才惊觉,他这是中了妖魅之术。
可怎么会这么夸张?!
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要是方才那妖让他自我了断,难不成他也会照做?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银阑的视线里多了些许惧意。
没过多久,秦东苓就回来了,还带了一满兜野梨。
将野梨放在最面前的案几上后,他身形一晃,眼神渐渐清明。
“嘶……疼……好疼!”他面容扭曲地蹲下,捂着小腿肚抖得厉害。
银阑在旁道:“若中了妖魅之术,看似能动能走,实则五感尽失,也无记忆。”
对上其他弟子含惊带惧的视线,秦东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中了妖术。
他面露骇意,忍着痛往旁避了两步。
一个方脸弟子高举起手:“那请问该如何化解?”
银阑:“若修为低于施术者,难以化解。”
方脸弟子还举着手:“那就是与修为高低有关了,可这天下之大,修为高于我们的妖不知有多少,岂不是碰着一个就中招一回?”
坐在姜鸢身旁的陶嘉月呆呆道:“不会吧,要是只有提升修为一种法子,那就不必请师父了。”
毕竟他们的修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升起来的。既然银阑在讲这一点,就必然有应对的法子。
银阑道:“让妖寻不出潜入识海的空隙,亦可。”
方脸弟子听得懵懂:“识海空隙?请教仙师,具体要怎么做?”
虞沛也听得认真。
小时候她不听话,带她修炼的鲛师就常拿这办法罚她。
挨罚的次数多了,她也渐渐琢磨出了如何应对——拿内息强行锁住识海。
但归根到底是靠“防”,防一时可以,却没法时时防备。
也不知道银阑能不能说出其他办法。
却听银阑说:“以灵息构建屏障,屏障愈厚,效果便愈好。”
好吧,还是得造墙。
虞沛没了兴趣,蔫蔫儿地趴回桌上。
见大家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赵师姐开口道:“往后几天会有一对一修习,大家可以在修炼时逐步摸索,有什么不懂的再请教仙师。”
如她所说,银阑没给他们留下多少思考的时间,简单讲完人妖两族的不同后,就点了好几个弟子随他出了书斋,其余的人则留下看书。
虞沛翻完诀书,突然想起攻击值一直没什么进展,于是轻轻戳了下姜鸢的后背。
“姜师姐,”她小声说,“待会儿你有时间吗?”
姜鸢点头:“怎么了?”
“咱俩一块儿训练吧,我看好些练功房平时都空着,也问过赵师姐了,说是可以用。”
但姜鸢陡然一僵,手攥得死紧。
“训……训练?”
“嗯嗯!”虞沛的头点得飞快。
姜鸢不解:“可我修的是医道诀。”
“我知道。”
以后要做大医师的嘛。
但是……
“姜师姐你在看御术诀方面的书吧,看了书总得找人练练手不是?”
姜鸢是水灵息,按理来说更适合修习御术诀。而御术诀看似以防御为主,其实也有很多攻击性极强的诀法。
被她一语点破,姜鸢神情稍变。
她错开视线,指腹摩挲着另一手的虎口。
“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罢了,而且……”
她又想起上回在蛟背山时看见的那幕。
万鬼拔地而生,遮天盖日。
尚不论那是不是禁诀,分明只有大灵师才有可能使出这等诀法。
到底是她受鬼魄攻击,一时昏头生了幻觉,还是……虞师妹当真使出了此等诀法?
可不管如何,她也清楚对方的修为远高于她。
她的话止在半茬,虞沛接道:“而且什么?”
姜鸢回神:“而且我的灵力还不算高,就算对练,对你可能也没什么用处。”
虞沛:“不!用处可大了去了!有没有效也得试过了才知道,你就把我当成木头桩子、稻草人,随便往我身上甩灵诀。好不好嘛,姜师姐?”
她趴在桌上,拽着姜鸢的袖子。
“就练一小会儿,你要不喜欢随时可以叫停的。”
一旁的晏和移过冷淡目光:“你这样很像泼皮无赖。”
!
“小心我告赵师姐你上课偷看话本!”
这人把诀书、符书的封皮全撕了,然后黏在话本外面从早看到晚。
晏和推了下水晶镜,唇角勾起一点儿,挤出声不算客气的轻笑。
虞沛又看向姜鸢,问她:“姜师姐,等会儿练不练?”
姜鸢捏着手指。
说实话,她很想与她对练。
如果错过,就很难再遇上这样好的机会了。
可她来学宫到底是为了修习医道……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紧拧起眉。
瞥见她这般神情,虞沛只当她不喜欢修习御术。
也是。
她在御术道上的天分很高,如果真的喜欢,如何会改学医道?
她虽然很想要攻击值,但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由是,她松开了手。
可不等她开口,姜鸢就说:“好。”
“啊?”
“对练吧。”姜鸢抬起头,定定看向她,“午后吃过饭了,我来找你。”
中午,姜鸢果真找上了门。
她虽然提前看过一些御术诀书,平时也试过布施结界,但刚开始上手时仍然很不适应。
两人足足对练了四五十个来回,她终于能施展出一个完整的诀法。
-
下午两人回到天录斋时,几个一对一修习的弟子已经回来了,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我刚进门,就跟被人砸晕了一样,等回过神,已经扒在窗户上抓得手都麻了。”
“你这还算好的,我就听见他问‘千卷藏里可藏了什么东西?’就把里头的宝贝全给掏了个干净。这要遇上个恶妖,还不得倾家**产?”
“你们都别提了,这是我这辈子头回吃草!不过也能接受,仙师说这草能明目。”
其他人越听,神情越发惊恐。
偏在这时,门口出现了赵师姐的身影:“闻守庭,过来。”
闻守庭慌张道:“赵师姐,我之前出去历练时受的伤还没好,能不能……”
“不能。”赵师姐厉声道,“快随我来,别耽误了时辰。”
闻守庭只好磨磨蹭蹭地出去。
没一会儿,就顶着青紫的额头回来了,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
又等了将近一个钟头,虞沛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跟着赵师姐走到了旁边的小屋,进门前,师姐拍了拍她的肩:“放轻松,就当作是平常的训练。”
虞沛点头应是。
赵师姐暗在心底慨叹,前面进去的弟子大多紧张得很,一两句话也安抚不下,不想这小师妹看着倒冷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虞沛进了门,看见银阑大喇喇坐着,神情比早上臭多了——难怪那些弟子就跟和妖魔打过交道一样,就连素来沉稳的姜鸢都有些发怵。
看见是她,银阑的脸色好转不少。
等她关了门,他道:“你平时修习颇多,无需担心寻常妖术。”
见她警惕瞥门,他又补了句:“这屋外设了禁制,外面听不见。”
虞沛这才放心,眉眼间也露出点儿神气。
“那当然!一般妖术也奈何不了我了。”
她知道自己厉害,也从不刻意加以遮掩。
银阑似是很满意她这番不驯模样,道:“如今虽在外,行事也无需拘束。”
虞沛颔首以应,又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阿兄,一般术法我已经能防住了,要不要再使些更厉害的?”
银阑一时犹豫。
虞沛:“就试一回!”
“那好,仅一回。”
话落,银阑抬起眼睫。
虞沛记得以前鲛师常是借助“声音”施展惑术——就跟银阑之前一样,因此做好了先隔绝外音的准备。
不想,她陡然撞上了银阑的眼睛。
那双与人类无甚区别的瞳孔,眼下却跟强光下的兽瞳似的,急速缩成一条尖锐的细线。
对上那藏青尖瞳的瞬间,虞沛竟感觉心脏顿停。
与此同时,她听见银阑道——
“沛沛,过来。”
是和平时差不多的嗓音。
但更低、更沉。
宛若缓游在深海的乐音,从四面八方朝她拢来。
她被浸在了那声音织成的网里,浑然不觉间,便往前迈了一步。
又一步。
迈得迟而缓,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银阑看见,开始思忖起该让她写下几个字,还是从旁边书架拿一本书。
可就在这时,那缓步上前的人忽然抬起手臂,扑抱住了他。
霎时间,银阑浑身僵冷,仿佛浸入寒池。
怀里的人并未察觉分毫,反倒蹭了下他的侧颈。
银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动弹不得,血阵阵往回涌着。
头开始发烫,身体却冰冷异常。
他的手还抬在半空,几乎是情不禁地缓慢垂下,似乎想要回应这个拥抱。
可就在他快要回抱住她时,却听见她在耳畔低低唤了声:“银阑……”
脑中仿佛有银针拨动,银阑忽地抬眸,瞳仁在一瞬之间扩散,恢复如初。
亦是同时,木屋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又大力合上。
“你在做什么!”烛玉大步流星地闯进,戾眼紧盯着银阑,周身气息混乱得像是乱飞的箭矢。
虞沛眨了下眼,意识逐渐清明。
?
她刚刚不还站在屋子中间吗,怎么就抱住银阑了?
她抬起脑袋,手却没松:“阿兄!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术法灵修能学吗?”
银阑斜过眼瞥向紧绷着下颌的烛玉,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将虞沛鬓边的碎发压至耳后。
“惑术属妖,灵修修不得。”
虞沛有些泄气:“行吧。”
她身后的烛玉咬紧了牙,气血倒涌,脑仁跳得生疼。
他忍了又忍,勉强压下怒意,语气却仍生硬:“该到我了。”
虞沛松开手,回身看他一眼,疑道:“你不也是妖吗?难不成妖也会中同族的惑术?”
银阑往后一倚,单手撑脸道:“同为妖族,何须练习这些。”
虞沛跟着点头。
就是。
烛玉心梗到半晌没说出话。
好半晌,他才硬生生开口。
“那就让下一个来。”他看向虞沛,“沛沛,我们去叫沈仲屿。”
虞沛应好,临走前被银阑拽了把。
“晚上我去找你,有些书要给你。”
虞沛神情自若地点头。
反倒是烛玉,目光像飞出的箭矢般钉在银阑手臂上,已恼得快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
他缓过呼吸,道:“沛沛,你先回去。我再待一会儿,省得叫人生疑。”
虞沛应好,只不过出门时顿了步。
“不能吵架。”她提醒道。
这两人看着交好,可一旦到了私底下,就跟斗气的小孩儿一样。
烛玉忽舒展了眉,朗笑:“我与他能吵什么架,又非三岁小孩儿。”
虞沛还是不放心,又看向银阑:“阿兄?”
银阑姿态随意地斜坐在椅上,闻言掀起眼皮。
“嗯。”他语气淡淡地应了声。
得到了两方的保证,虞沛这才放心,转身离开了小屋。
但门刚一合,烛玉就冷下神情。
他抱剑而立,压下冷睨:“你方才意欲何为?”
“有话就直说,我没那工夫与你猜哑谜。”银阑没看他,意识不知飘在何处。
“猜哑谜?”烛玉哼笑,“你我最应清楚,惑术之下,中术者的一举一动皆受术者引导。”
眼皮稍颤,银阑抬眸,眼底是暴涨的怒意。
眨眼之间,他腰间的短剑就已出鞘。
“铮——!”
烛玉拔剑,横刃作挡,与猝然逼近身前的短剑相撞。
随那短刃一齐闯进眼帘的,还有银阑毫不压抑怒戾的双眸。
烛玉移过视线。
只差一寸,那短刃就要割开他的喉颈。
若不作挡,只怕眼下已人头落地。
银阑道:“少君谨言慎行才是。”
烛玉扯开嘴角,眼底却无笑意,掌心已不受控地释放出妖息,附在剑身,如赤红火焰,须臾就令两剑滚烫难握。
“那鲛族老儿任你远赴天域照应沛沛,那他可知,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在想些什么?”
银阑又将短剑压近半寸。
放出的鲛息如水似冰,试图压回对方的妖息。
“一派胡言!”他寒声道,“你若听不懂人言,割去双耳便是!”
最好将那烂嘴也撕了,省得胡言乱语!
两人已在杀意偾张的边沿,可突地,门外传来阵脚步声。
几乎是瞬间,烛玉收剑回鞘。
银阑也将短剑藏在身后。
门被推开,虞沛探进脑袋。
“我还是觉得得回来看看——你俩没吵架吧?”她的视线在两人之前来回游移着,隐含狐疑。
怕他俩在里头吵起来,她还提前把赵师姐支走了。
“自然没有。”烛玉环胸,端的通脱。
虞沛又看向另一人:“也是,毕竟现在不是在和绛海域,要是闹出什么事总不大好——对吧,阿兄?”
“嗯。”银阑应了,只不过身后握剑的手攥得更紧。
“那就行。”虞沛合上门,“你俩再待一会儿,我去叫沈师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上鸢 10瓶;骑鸭子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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