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匆忙套好衣裳的宁卿, 一走出浴间,便看见站在屋里,浑身湿透宛如阴间恶鬼的男人。
“师兄……”
可他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逼近她,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角, 宁卿没想到多日不见,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师兄这幅模样, 定然又被控制了。
虽然经历了多次,她还是心惊肉跳。
不过她还算镇定,每次她只要喊他,他就会清醒。
宁卿抓紧袖子,抬头和裴谨对视, “师兄,你又不清醒了吗?我是阿宁, 你仔细看看?”
见他神色松缓,宁卿渐渐放心, “师兄, 这是幻境, 你又被操控了,快醒来!”
然后宁卿发现,男人将她抵在墙角,低头极冷淡地看着她。
眼神阴郁,不含半分人情味。
他抬起宁卿小巧的下巴,“我自然知道你是阿宁。”
话落,修长食指勾住她的裙带, 轻轻一扯,宁卿匆忙之下尚未系紧的裙子像是绽放的花瓣散落在地。
她错愕, 立即双手环胸捂住自己。
宁卿脑子快要死机,她实在没了办法,看着眼前已然被控制的男人,抬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还是她第一次扇师兄巴掌,虽然他现在不算是真正的师兄,可身体还是他的,她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男人白皙的右边脸颊上,顷刻间出现一个粉红的巴掌印。
宁卿打完十分心虚,她双手环胸遮住自己的关键部位,仔细观察眼前的男人,在他抬眸的那一刻,宁卿知道还是没能将师兄唤醒。
慌不择路的宁卿大声冲着门口道:“青儿,快去找王妃!”
门外听见宁卿尖叫地青儿慌不择已,她推搡着控制住自己的小厮,“你放开我!”
“小姐,你不要怕,青儿马上就来!”
小厮和月柳见此,上去齐齐将青儿架住,“晴儿姑娘,这是世子和世子妃的房中事,你去瞎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青儿红了眼眶,她大喊,“你们放开我,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小厮觉得无语,能出什么事儿,不过是**的事儿,她这未免也太单纯了些。
可他才这么想着,却听见屋中传来轰然落地的瓷器碎裂声,还有世子妃的大骂声,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小厮对裴谨的性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更是听闻过之前他做的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事。
今夜他突然冒雨来找世子妃,整个人还极为不对劲,他担心……
屋内再次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碰撞声,小厮担心真闹出人命来,他立即放开青儿。
“我去找王妃!”
现在只有王妃能够稳住场面,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
青儿哭着去拍门,但是大门紧闭,她根本打不开。
“小姐!”
“小姐你别怕,王妃很快就会过来了!”
小厮一路跑着去王妃所在的雲宁殿,因为着急出了一身的汗,终于赶往,他也顾不了太多,着急地拍门。
正要就寝的王妃闻言,心下大惊,匆匆套上外衫便随小厮前往世子寝殿。
一到门口,她便听见里面吓人的动静,她连忙召出身边的暗卫,“将门给本宫撞开!”
这是听命于王妃的侍卫,毫不迟疑地撞开门扉,大门轰然倒地。
进门前她转身厉声道:“候在门口,不得进来!”
“是!”
在门倒地的霎那,陷入魔障的男人下意识用被子将**的少女盖住。
“混账!你这是在做什么!”王妃对上宁卿红肿地眼睛,气得差点站不稳,立即扶住身旁的桌子。
“你还说你明白,你就是这么明白的!”
裴谨看着她,“母妃,你当真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她管自己的儿子叫做多管闲事。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管过裴谨,他有自己的主意,也无需她操心,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业,他都做得最好,现在他的感情上遇到问题,她过来却成了多管闲事。
她这个儿子,说话还是如此地无情。
王妃心中刺痛,她冷了脸色,“你给本宫滚出去!”
裴谨的脚步却未挪动半分,他对着王妃身后道,“来人,将母妃送回雲宁殿。”
“你!放肆!”
裴谨虽是世子,但王府上下皆听令于他,暗卫瞬间出现,恭敬地将王妃“请”出门外。
宁卿以为看见了救星,可在王妃被迫离开后,她脑子嗡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紧攥被褥,神色慌乱,她现在很想离开,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事情发展得越发不受控制,宁卿甚至动了把自己一刀捅死的念头,她只要死了,肯定就能离开这里。
她从芥子袋取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她很怕,怕刀刃刺进去后会很疼,怕她会真正地死了。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她还没受过什么苦,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平日里刀子划上一条小口子都疼得很,这匕首捅进去得该有多疼。
宁卿纠结,迟迟动不了手。
“师兄,你别吓我行不行?”她看着朝她一步步走近地男人,哭丧着脸道。
“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落雪师姐啊,你仔细想想!”宁卿试图拿女主的名字唤醒他的理智。
可男人就这么看着她,“阿宁,你为了逃离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初……你就不该招惹我。”
宁卿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招惹过他,分明是这个幻境里的人招惹的,非要她来背这个黑锅,偏偏还是无法解释的黑锅。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男人垂眸,低语,“现在,晚了。”
看向方才给她扣上的锁链,讽刺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把它打开的,看来我不该只将你的脚锁住,你的左手,右手,都该用锁链缚住……”
他没说一句,便扣上一条金链,宁卿慌忙将刀子藏在被褥下,锁链另一头,再锁至床头。
宁卿的手腕扯不动。
几乎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的鱼肉,她咽了口口水,哆嗦着声音,试图恐吓他,“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她缩成一团的模样实在没有半分威慑力,裴谨笑了笑,语气有些残忍,“比起毫不在意,我宁愿你恨我。”
裴谨抚着锁链,轻轻一扯,便将被束缚的宁卿拉至身前,他牢牢锁定宁卿宛如琉璃般的杏眼,吻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细细吻干咸涩的泪水。
“阿宁,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吻下落,从她的睫毛,到她流着泪的脸颊,再到她惨白的唇瓣。
宁卿尚且能活动的右手摸到被褥下的匕首,细小的动作都能带起锁链撞击的清脆响声,她抿紧双唇,试图和师兄作对。
裴谨也不恼,修长手指掐住她的脸颊,微微用力,缠绵亲吻。
在宁卿下定决心要动用匕首时,一只微凉的大手抚摸她的右手,一边亲吻,一边抵开她的五指,将小巧锋利的匕首从她掌中抽出。
宁卿愣住。
男人微微离开她,轻笑,“想杀了我?”
启唇狠狠一咬,“来吧。”
他将匕首放入宁卿的手中,认真地道。
宁卿握紧匕首,要杀了他吗?杀了他自己就不用自杀了,也不会疼,可师兄若是真的死了呢?
梦中男人浑身浴血,一刀砍下自己右臂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宁卿手上一软,立即丢了匕首,小巧却沉手的匕首砸落到柔软的被褥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就知道阿宁舍不得。”她虽然抵触他的靠近,可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不愿意伤害他。
这个弱点,就是让宁卿不断妥协的关键,总有一天,他会一步步突破她的底线,像是温水煮青蛙那样,让她在悄无声息中再也离不开他。
可下一秒,男人便愣住。
他反应迅速地立即握住宁卿刺向她自己胸口的刀刃,血液从他的掌中滴滴答答落下,在宁卿雪白的小腿上开出一朵朵糜艳的花。
“你疯了!”裴谨神色阴郁,一把将匕首甩到地面。
宁卿自杀未果,她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大概是庆幸不用遭受疼痛。
自己捅自己一刀也太难了,现在再让她捅一次她肯定做不到。
见她倔强地抿唇不语,男人嗓音滞涩,“你宁愿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是吗?”
宁卿依旧不回话,若一直和师兄像往常那样生活自然好,可不是以现在这种相处方式她们是师兄妹,他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兄长,怎么也不该像现在这样。
“回答我。”裴谨冷静地看着她,静得让宁卿心惊。
宁卿在他一声声近乎逼迫的质问下,满腔无法诉说的压抑倾泻而出。
她不想让师兄后悔,师兄喜欢的人不是她,若她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该……宁卿不敢想下去。
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两人的关系会就此改变,师兄的修行之路也定然会比之前难走。
她真的不敢放任,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们慢慢来好吗?你别吓我。”宁卿祈求得地看着他。
男人笑得有些凉薄。
比起毫不在意,我宁愿你怕我,这样就再也不敢离开。
不想再从她那张嘴里听到任何刺耳的话,裴谨大掌直接捂住她的双唇,耳边终于恢复安静。
注视着身下少女心如死灰的眼神,他呼吸一深,极力压住心中升腾而起的暴虐情绪。
在她侧头不愿看他时,顷刻间,她信赖的笑,娇俏的脸,还有现在无神的眼睛不断在他眼前闪过,裴谨心中一痛,神经像是骤然断裂,浓重的血腥气从喉头翻涌,他身体一震,血迹骤然从嘴角溢出。
宁卿瓷白的脸上染上点点血迹,与此同时,男人倒在她身上,颈侧青筋清晰可见,喉结滚动,神情挣扎痛苦。
在宁卿震悚无措之际,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远离她的身体。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却见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握紧剑柄,锋利的剑刃闪着寒芒,窗外狂风暴雨,雷海翻滚,一道惊雷横空劈下,撕裂半边漆黑阴沉的天空。
利剑狠狠落下,半截手臂与皮肉断裂,砸落到宁卿的脚边。
鲜血如柱,飞溅的血滴沾染到宁卿的雪白的身体上,她耳边一切声音好像在霎那间消失,瞳孔紧缩,浑身颤抖地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
剧烈的疼痛终于唤醒男人的一丝理智,鲜血与喜被融于一色,他的脸庞上沾染鲜红血迹,发丝凌乱,他像是毫无疼痛,甚至还在笑。
宁卿看着他那条不断流血的断臂,说不出话来,似乎还没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以蚀骨的疼痛刺激自己,暂时脱离幻境控制的男人抬头看她,眼神里含着宁卿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在干什么?”宁卿的意识终于回笼,她喃喃道。
因为这样,就能阻止自己触碰你。裴谨在笑,笑容却让人感到无尽的悲伤。
“阿宁……”他启唇轻唤。
“你想出去是吗?”
宁卿不知道他话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从他话里感受到了决绝,她只是看见男人的眼神,便知道往日温柔的师兄又回来了,可她莫名焦躁,心里极其不安。
“师兄,你有办法出去吗?”宁卿裹紧被子问。
裴谨再次握住长剑,“师兄有办法。”
是什么办法?宁卿还未问出口,她便看见师兄握紧剑柄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脏,滚烫的鲜血不断溢出,顺着剑身滴滴答答滴落。
宁卿愣住。
画面一转,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初升的太阳挂在云层里,她转头,身边是躺在地上的师兄,另一侧,是落雪师姐,还有一众弟子,幻境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可分明又那么真实。
看向师兄的胸口,那里没有血迹,也没有长剑,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是进入幻境之前她穿的那身衣裳。
微风拂面,带来淡淡花香,水面上偶尔跃出几条小鱼,岁月静好 ,和幻境里鲜血淋漓的场面完全割裂开来。
宁卿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稳,想起幻境里师兄将长剑刺入胸口的画面,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去检查师兄的情况。
拍拍草坪之中躺着的男人,轻声唤他:“师兄,师兄!”
拍了好几下他都没醒,宁卿将手覆在他的胸口,有心跳!
没事就好,宁卿在他身边坐下,刚想转移阵地道落雪师姐身边,裴谨却缓缓睁眼。
“阿宁。”
宁卿身形一僵,现在确认了他的安全,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到别的事情,回想起幻境里的种种,她很不想和现在的师兄独处。
“师兄。”宁卿有些疏离地应了他,随即起身,坐到了木落雪的身边。
她能注意到师兄的视线,想必师兄也是尴尬的吧,宁卿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查看落雪师姐的情况。
正看着,木落雪便睁开双眼,她坐起身,看见周围的幻境有些茫然,“阿宁,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揉揉太阳穴,脑子胀痛像是睡了很久,木落雪奇怪地喃喃:“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宁卿眨眨眼。
她们之前既然在一个地方,那应该都进入了各自的幻境,可为何落雪师姐一副完全丢失了那段记忆的模样?
不仅她如此,陆续醒来的弟子也是相似的反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醒来,还有十几个弟子躺在地上像是陷入沉睡。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谁说不是,我这也浑身难受,感觉做了一个梦,但又想不起梦到了什么,我们从一个树林里突然出现在这儿,也是奇怪。”
“这秘境太邪门儿了,我们不会是被这秘境洗去了记忆吧?”
宁卿坐在落雪师姐的身旁,在听见弟子们的讨论后,不禁产生了一个令她欣喜的猜测,师兄,是否也忘记了幻境里的一切呢?
她很想试探试探,可又怕他万一记得。
可不试探她心里一直不安,为了之后的轻松,问一问也没什么吧。
宁卿在心里成功说服自己。
她有些忐忑地靠近裴谨,疑惑地问:“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也记不得了?”
“是么。”裴谨垂眸,掩住眼底的异样情绪,“师兄也记不得了。”
宁卿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师兄不记得,不记得那就不会尴尬了,只要她将幻境里的一切当做是梦,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在幻境里因为这事儿,宁卿日日都睡不好,担心她和师兄的关系会有所改变,现在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是意外之喜,也是,师兄怎么能记得和女配不太美好的回忆。
解决了这件事,她感觉未来无限美好,再刷十点甜度值,她就能摆脱原文里女配的结局,不用病死了,若是再找到噬骨蝶,炼成清髓丹,她的修炼天赋提升的话,想必很快就能结业。
到时候她下山环游修仙界,是何等的美妙!
宁卿美滋滋,被幻境磋磨得精神不振的她满血复活,现在看着师兄有点别扭,但只要想到他对幻境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也就释然了,而且,幻境里被控制的师兄其实和师兄很不一样,气质天差地别,虽然长相一样,但她总会将两人分开,现在也就更不觉得尴尬了。
她开心无比的笑容落入裴谨的眼里,他攥紧手心,身体发凉。
“师兄,我们现在是在秘境里吗?”宁卿问。
“嗯。”
宁卿并未发现裴谨的异常,她满心沉浸在师兄忘了幻境中的一切的喜悦里。
众人在此地等候了一日,可那些未醒来的弟子仍然陷入沉睡,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弟子上前试着用外力唤醒他们,可没有任何用。
张长老沉吟后做出决定,“我和徐长老留下,醒了的继续前往秘境。”
来秘境一趟,自然不能无功而返,醒来的弟子也不愿一直留在这里荒废时间,一一应下。
宁卿下意识走到落雪师姐的身边,和师兄隔了些距离。
她其实很想知道落雪师姐为何没有进入师兄的幻境,按理说,这是个促进男女主感情的绝佳机会,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不就是想方设法让男女主在一起么?
很奇怪,哪里都奇怪。
一行人走进树林,一路都很安静,而不久,有弟子大声道:“仙君,前面好像躺了个人!”
木落雪此时已经停在那位少年身边,细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见他睁眼柔声询问:“你醒了?”
少年在看见她的时候微微愣神,他视线一转,又看见旁边站着的宁卿,他立即垂眸错开眼。
他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衣裳也破了不少口子,可见这里的危险。
这一路都太过平静,但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现在看见有个受伤不轻的人躺在这里,对这里更是警惕。
“这位道友,你可是哪宗哪派的弟子?”
“散修。”少年冷淡道。
“原来如此,道友身上这伤有些严重,可是遇见了什么?”
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弟子有些尴尬,挠挠头转移话题,“我这儿有愈合丹,道友你可要?”
“不必。”
弟子:……本想套套话,没想到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冷面冰山。
木落雪沉吟半晌主动邀请,“道友可要与我们一起走?”
他看起来比她们早进入秘境,这对她们而言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获得有用信息的途径。
少年抬眸不经意地看向宁卿随即又很快看向别处,过么一会儿,他皱皱眉,像是极为不解,又隔了几秒,他耳根发红。
他这态度让弟子们有些生气,到底在傲什么啊,落雪师姐和他说话,他竟然当没听见。
正有弟子想上前质问时,少年说话了,他轻轻点头,“嗯”了声。
弟子们:……合着他们邀请他,他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不成?
他撑起身体,但有些艰难,但身旁站着好奇地看着他的少女,他几乎是咬着牙凭着自己站起来的。
队伍里加入了一个人,但是他几乎不说话,别人和他说话也爱答不理的,别说得到有用信息了,在他嘴里就听不到他说几个字。
没走多远,走在宁卿前面的少年突然转身,她正在走神,竟直接撞了上去,额头撞到少年的下巴,撞得结结实实,她揉着额头,控诉地看着他。
“你干嘛突然停下?”宁卿嘟囔。
少年转身,睨着她,“你自己不看路,倒怪上我了。”
他说的让宁卿无法反驳,索性不再说话,揉揉头想要离他远点,谁知纪樾突然上前,在伸手的前一秒克制住了,“撞疼了?”
宁卿白净的额头上已经红了一块,细皮嫩肉的,他心想。
“没事。”宁卿没再计较。
两人说话自然像是旧识,周围弟子都好奇地看着两人,这人对着宁卿师妹话也没这么少嘛,果然是看脸。
而且这个少年长得也很勾人,比有些姑娘家还好看,两人看着也算登对。
一旁的裴谨眸色沉沉,紧盯着前方宛一对吵嘴小情侣的两人。
太阳刺眼,燥热不堪。
他启唇,正欲开口说话,宁卿却离那个少年远了些,站在了木落雪身边。
她在避着自己。
这个事实让裴谨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阿宁。”他唤道。
宁卿听见师兄平静得过了头的声音,抿了抿唇,她扬起笑脸转身看他,“师兄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宁卿察觉到不对,她心中忐忑却不想过去,转而和落雪师姐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躲避太过明显,裴谨知道,她还记得幻境里发生的一切,而她希望他忘记,因为那对她而言,是她在也不愿意触碰的噩梦。
一行人在广阔无边的树林里走了很久,没遇见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收货,只遇见了纪樾,再也没有看见过别的人。
按理说会有很多人前来秘境,可走了这么久,竟只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秘境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般而言,进入秘境会遇见各种危险,也会有意外收获,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树林里既没有高品阶灵兽,也没有灵草灵矿,资源甚至还没修仙界的普通森林丰富。
宁卿目标只有噬骨蝶,她倒是不着急,走了大半日,天色暗了下来,弟子们想起昨晚睡着后记忆丧失的离奇经历,对这夜晚有所忌惮。
照常撒下驱兽散,秘境内裴谨灵力被压制,他无法动用,没有阵法保护,众人更是惴惴不安。
留下几人守夜,其余人原地休息,宁卿继续坐在落雪师姐身边,不愿挪动脚步。
木落雪多少看出了她和裴谨之前古怪的气氛,不由低声问:“阿宁,你为何不去你师兄那边?”
宁卿才不想去,“我想挨着落雪师姐。”这倒不假,她挨着女主有安全感。
看着面前的火堆,听着柴被火烧破裂的声音,听见脚步声,她侧头看过去,却见纪樾在她身边坐下,伸手递给她一瓶药膏,他冷淡道:“愈合膏。”
“我没这么严重,用不到。”宁卿退了回去,而且她有这玩意儿。
轻轻撞一下怎么会用到愈合膏。
虽然在心里腹诽,但宁卿却在悄悄看他,火光中,少年的脸泛着莹莹光亮,一半掩在阴影里,一半映在火光下,他的长相很符合宁卿的审美,在这安静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她的视线太过专注,身边被她看着的少年身体有些僵硬,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实在被她看得忍不了,才道:“你看我干什么?”
“因为好看。”
宁卿笑容绚烂,没有任何杂质,只是单纯的欣赏,就像欣赏一株美丽的花一样。
纪樾垂下头,脸颊半明半暗,他若以原本的容貌示人,会有很多不怀好意甚至带着恶意的目光,赤·裸恶心。
他第一次听见别人纯粹因为他的某种特质真诚地夸赞他,还是他以往最厌恶的自己这幅模样。
身体好像突然没那么痛了,纪樾没回答宁卿的话,抱臂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宁卿也在身边放下她的小毯子,躺在上面,但她没睡着,脑子很乱,幻境里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忘记,或许,她应该研究一下可以选择遗忘一段记忆的丹药,这样,她就再也不会被影响。
宁卿想着想着阖上眼皮,不知何时,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猛然睁眼,却发现一个人紧紧抱着她。
条件反射想要推开他,但是他缠得很紧,宁卿这才发现,抱着她的人是纪樾。
“你醒醒!”宁卿顾忌着周围,凑在他耳边极小声地提醒他。
但是纪樾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她是什么可以取暖的手炉。
宁卿着急地推了推他,依旧没能将他推醒,渐渐意识到不对,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又发烧了?
他真的很容易发烧生病,宁卿正想取出祛热丹,某一刻,身体却突然一顿。
极缓慢地转过头去,就看见昏暗的光线下,古树树枝张牙舞爪宛如漆黑的骷髅架,头顶遮云避月的黑鸦飞过,而男人长眸半掩,静默地看着她这边,瞳孔映着浅淡月光,深沉幽暗。
宁卿有种又回到幻境里的错觉,她收回视线,将丹药塞进纪樾嘴里,却不知为何手抖了下,丹药滚落至地面。
师兄他……为何不休息?
为何,要这么看着她们这边。
她忍不住抬眸迅速往那边又看了眼,此时师兄却已闭上双眼,方才她看见的画面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宁卿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捡起地上沾着草屑的丹药,吹了吹,快速塞进纪樾嘴里。
等着他退热后放开自己,慢慢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靠在树上的男人睁开双眸,瞧着地上倚靠在一起的少年少女,相似的年纪,相似的爱好,看着倒是相配。
他笑,眼底凉得如冰,风平浪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轻易便能将人拽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