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升上高空, 村子各处忙碌一片。
频繁的地震似乎并未影响他们积极向上的心情,四处洋溢着阳光和谐的氛围。
唯有在那片救治区的阴影下。
忙碌的小方大夫来回奔波在各处伤患之间,额前渗出一抹细细的密汗, 面上神色似乎也不那么愉悦,一双黛眉已是久皱未散。
而她身后,像是长了个尾巴似的, 一抹高大的身影走哪便跟到哪。
健壮的高挺男儿此时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嘴里时不时念叨着什么,却丝毫不得前方半分回应。
“窈窈, 我错了, 你理理我嘛。”
方舒窈充耳不闻, 在一伤了脚的年轻男子跟前蹲下:“伤口处昨日未沾水吧?”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看了看心无旁骛的方舒窈, 又看了看一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的男人, 眨了眨眼,一时间都忘
记回话了。
卫司渊移开眼, 在方舒窈开口前, 先一步朝那男子挑了挑眉,语气虽不凶狠, 却也显然不善:“小方大夫问你话呢,愣着干嘛,回答啊!”
方舒窈顿时脸色一黑,只觉她此刻不像是在给病患疗伤, 而像是带了个打手前来催债的大姐大似的。
那名男子也忙回过神来,视线不离卫司渊, 下意识连身子都后缩了些,支支吾吾道:“哦、哦, 我……昨晚没有,就用毛巾擦了下身子,没、没沾水。”
方舒窈微微颔首,手上动作利落地给男子拆开纱布换药包扎。
卫司渊也在身后老实了下来,就安安静静蹲着,目光一会看她手上的动作,一会又去看她那张认真的脸。
方舒窈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但又不想开口叫他死皮赖脸的计谋给得逞了。
硬是憋着一股气,整个过程紧抿着双唇没和他说一句话。
待到总算给男子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方舒窈快速叮嘱了几句,起身转头就快步赶往下一处。
卫司渊见状忙也站起身来,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那男子:“小方大夫说的都记住了吧,别瞎折腾啊。”
说罢,他又快步跟上了方舒窈。
方舒窈有些无奈,心里盘算着自己大抵是真拗不过这执着的男人,他就这么在她身后跟着,叫旁人瞧了去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她动了动唇,脚下步子放缓,正欲抬头说什么,一抬眸就见不远处正给伤患处理完伤口的父亲,一脸神情古怪地朝他们二人看来。
方舒窈喉间一噎,到嘴边的话一时间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
心虚得好像是两个不被父母同意相爱的少男少女,偷摸相会却被逮了个正着。
还不待她做些什么,卫司渊的脚步已是快步追了上来,身后便赫然传来他大喇喇的嗓音:“爹,你别笑话了,窈窈生我气了,我还没哄好呢。”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父亲笑了啊!
方舒窈整个人快恼得冒烟了,从她的角度肉眼可见自己原本无意间投来视线的父亲,在被卫司渊这般直白戳破了举动后,脸上瞬间更不自然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这下倒是真的笑了,不过是尴尬地讪笑,朝他摆了摆手,转而就要避开视线不再看这尴尬的一幕。
“爹,我……”
方舒窈浑身一颤,听他像是又要说什么,连忙转回身去就瞪他:“你别喊爹了,你消停会不行吗!”
呵斥完,方舒窈才发觉卫司渊这回压根就没朝父亲那边看,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含笑意,好似早料到她会因此而转回头来。
该死的,她上当了。
他知道她向来脸皮薄,根本就是故意喊给她听的。
果然,卫司渊很快就咧嘴放大了笑意,上前更近一步靠近她,笑嘻嘻道:“窈窈,总算搭理我了,那是不是也能原谅我啦?”
方舒窈又等了他一眼,余光瞥见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看这边半分的父亲,连忙又迈开了步子,走到一伤了手的女人面前。
她蹲下身,抬起女人的胳膊检查了一番。
身后的卫司渊刚一牛皮糖似的粘着蹲了下来,她头也没回地就淡声吩咐道:“去打盆温水来,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
面前的女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方舒窈,甚有些怀疑她这么自然地下命令,总不能是在对她这个伤患说吧。
可若是对后面那个一看就人高马大气场强大的男人,好像就更不可能了。
怎么看,那男人都不像是能够受人指使,呼来唤去的样子。
可下一瞬,卫司渊当即又站起身来,不仅没有半分犹豫,更不觉半分不妥,反倒还殷勤地笑了笑,好似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得嘞,小方大夫,这就去。”
卫司渊腿长动作利索,很快就稳稳端着一盆温水回到了方舒窈跟前。
方舒窈却是连看也没看他,指了指身边的矮凳让他把水放下,又很快吩咐道:“再去拿些干净的纱布,拿了过来把这毛巾洗干净,再换一盆水。”
说完,方舒窈这头给女人清洗过伤口周围污渍的毛巾,就这么随手扔进了一旁的水盆中,带着血污的毛巾瞬间在清澈的水盆中晕开一团暗红的血渍。
面前的女人咋舌地咽了口唾沫,一抬眼,却见卫司渊毫无怨言地再次站起身来,一点不见对繁琐命令的不耐烦,好似很乐意给她跑腿似的,屁颠屁颠就跑去远处取纱布了。
女人看了好一会才从卫司渊好像很开心的背影上收回眼神来。
再次看向方舒窈,憋了一会才忍不住道:“小方大夫,那位……那位是你从何处找的工人,还、还怪听话的。”
女人因着受伤,昨夜也未参加村里的宴席,早早睡了去,也压根不知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觉卫司渊瞧着就有些气质不凡,锋利的眉宇更不像是一个临时被找来打下手的工人。
方舒窈一愣,看着女人疑惑又好奇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什么。
她不自然地垂眸一瞬,而后便觉有热烫攀至耳根。
她忽的回想起,卫司渊好像向来都很直白坦率地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身份,她却从来没这般去承认过他。
并非她不愿,只是内敛和羞涩的性子使得她未曾这样开口过。
虽是轻松平常之事,却叫方舒窈微微吸了口气,这才大着胆子抬眸道:“他不是工人,他……其实是我丈夫,昨日才到村里来的,他……啊!”
这番话本是在方舒窈心中酝酿了好一会才说出来,岂知话刚说一半,她一转头,卫司渊整个一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身边,蹲着身,正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她。
他听见了,他自然是听见了,否则怎会是那一脸花儿都快开过头似的笑容。
方舒窈有些恼羞成怒:“你、你回来怎么不吱声啊!”
但刚才那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他是我丈夫”这话,似乎对男人很是受用。
他笑弯了眉眼,越发殷勤:“窈窈,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受伤的女人的眼神来回在两人之间流转,看得方舒窈越发不好意思。
她忙推搡了一把卫司渊,不客气道:“那就去炉子上把药看着,熬好了再端过来。”
卫司渊闻言,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熬药可就费时间了,好一会都不得跟在她身后。
但抿了抿唇,他还是不情不愿应了声:“哦,我这就去。”
卫司渊远离后,一直有些瑟缩紧绷的女人终是松缓了神色,看着一张小脸微红的方舒窈,忍不住打趣道:“小方大夫,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这男人听话着呢。”
方舒窈被这玩笑话弄得更羞涩了几分,心道,这男人可一点都不听话。
果不其然,不听话的男人当夜又我行我素地翻上了孙大娘家的窗户,不由分说挤进那香软的被窝,抱着媳妇就是一阵撒泼耍浑。
“别赶我走,你都晾了我一整日了,难过着呢。”
“你还难过?我瞧你笑得不是挺开心吗?”
偏偏每次都还是在她窘迫之时咧着个嘴使劲笑,着实让人火大。
卫司渊小狗讨好般的在她脖颈处蹭了蹭,热唇轻吻她的下巴,好似很克制隐忍似的不敢再往上犯进:“你还是头一次向别人提及我是你丈夫,能不叫人开心吗?”
他好像当真是发自内心地开心,直到这会,唇角的弧度也洋溢着,久久没有收缓的意思。
方舒窈也不明白这点小事怎就够他乐这么久。
或许当真是她平日里的表达太少了些,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追逐着她粘着她缠着她。
但她也并非是不愿正视自己内心的人,既是选择了他,更决定和他共度余生。
她想,自是应该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方舒窈忽的转身面向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动了动唇,酝酿在嘴里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羞于启齿,正欲开口说时,卫司渊突然抬腿在被窝下勾缠住了她的身子。
“怎么突然这么主动?想要了?”
“你!”到嘴边的话顿时又被卫司渊的胡言乱语给堵住了。
他怎能总在这种时候坏了她的气氛,叫她当真没了心思去说那些话。
卫司渊低笑一声,大掌扣着她的腰身不叫她因气恼而退出怀抱,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像只讨好主人的狗:“我知道,窈窈爱我,我怕听你亲口说出来,在这我就把持不住了,先攒着,回去补给我好不好?”
方舒窈脸上一热,心思竟又被他猜了个明白,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一种补给他。
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只闻她闷声道:“你做梦。”
“梦里也是你说爱我的模样。”
胸腔被热意填满,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的变化她的靠近,一点一滴他怎会感受不到。
或许是向方父求娶她时,用掉了他所有的正经。
温馨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有只不安分的手在看不见的暗色中蠢蠢欲动,直至他找寻到她的手腕。
方舒窈怔然之时,就听见男人贴在她耳边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今日你下手太重了,给我揉揉,我都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