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京都, 贾祤去了一趟随国侯府。皇太后亲临,对于随国侯府的诸人而言当然是大事。
彼时的灵堂之上,贾祤见着一众的娘家人。她与众人寒喧问候,瞧着众人关切的眼神。
贾祤的心情莫名的有一点抽离感。
归来时, 祖母不在。贾祤能做的不过是奉供香火。
在心底贾祤有一点空落落的感觉。就像是先帝驾崩时的感觉一样。
明明有上一辈子的记忆, 她待人在心湖的深处总有一点疏离感。可真的等着他们不在了, 她又总觉得不适应。
午夜梦回时, 她似乎又能想起他们的音容相貌。
只是想起时又觉得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似乎他们本来的模样跟她印象里的有差别。
至于差别在哪儿,她似乎又不太说的清楚。
“太后娘娘请节哀。”贾道善当着女儿的面, 他还得劝了话。
“太后娘娘,您请节哀。”嫡母贾赵氏也是这般劝一劝贾祤。
贾祤轻轻颔首,她回道:“我心头有数, 父亲母亲不必担忧于我。”
在贾祤这一位皇太后跟前,敢开口,能有底气开口的当然数着贾道善夫妻。至于旁人, 没有皇太后的吩咐那只能恭敬的份儿。
皇权至上, 哪怕贾祤这等依附于皇权的太后也一样。
归来娘家,一切皆不同的。若是为妃嫔, 为皇后时, 她还要避讳一些。等着她成为皇太后, 那些规矩她想避讳就避讳。
她想随心所欲一些,她便能随心所欲一些。
至少在做皇后时, 她顾及的东西更多。如今又不同。这一回贾祤回娘家祭拜一下祖母。
两宫太皇太后当然知情, 她们也只是宽慰的态度。至于拿着皇家规矩压人什么的?
不存在的。
嫔妃不能出宫, 不能随意见了家人。那是上位者定夺的规矩。可如今的贾祤已经是上位者,她当然有权利姿意而为。
随国侯府。
隆安郡主的身后事非常隆重, 特别是贾祤这一位皇太后亲自奉了香火之后,贾氏一门的出嫁女也是归来祭拜。
在贾祤未曾离开时,得着消息的出嫁姐妹们也是回了娘家。
虽然平日有相见,可在娘家聚一回为着祖母的身后事。那等感情是不同的。人人都是悲伤在心底。
这会儿的贾祤没有旁的心思,她在娘家待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奉了给祖母的香火后,她便是起驾回宫。
她留下来,也不过是为难家人。哪怕如今的皇太后想留了娘家,旁边也不会非议于她。
可真心为着娘家好,贾祤也不会想着替娘家招来太多的非议。
在皇太后离开后。
贾道善继续替母亲守灵,随国侯府亦是继续操办着隆安郡主的身后事宜。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仁寿宫。
贾祤归来后,她心头也在想着一些事情。因着祖母的过逝,贾氏一门里二房的长孙,三哥贾弘禧的嫡长子婚事延后。这一位年十五的少年郎自然也得跟着长辈们守了孝期。
这些于贾祤而言,她想的也不过是把送给小辈的贺礼延后。
贾祤更在意着身边人。因为长辈的过逝,她觉得自己更应该珍惜眼前人。
生生灭灭,轮回不止。
因为生命就是传承,就像是一枯一荣兴衰交替一样。
回宫后,贾祤这儿想着一点心事。姚皇后这一位儿媳来问安。贾祤听出来儿媳更关注的还是她的心态问题。
“哀家无恙。”贾祤宽慰了儿媳,她道:“皇后不必担忧哀家。”
活着的人更得尊重时光,更得珍惜拥有的一切。贾祤真的能走出来心里的悲伤。她又不是什么郁郁之辈,没可能是一直沉寂在悲伤之中。
“母后,您这会儿不愁,儿媳也便能跟皇上有一个交待。您不知,这些日子您的脸上没半分的笑容。不止皇上担忧,十二弟也是背地里跟儿媳嘀咕好些回。十二弟也是担忧您的。”姚皇后说了永泰帝李烨和兄弟李煜的情绪。
“让他们操心了。”贾祤从儿媳嘴里听到儿子们的担忧。她莫名的心情就是好起来。
这一日,贾祤还是吩咐御善房也是备上自己喜欢的一些吃食。她当然要享受一下美食。
只是因为美食最解心忧。吃吃喝喝,化悲愤为力量。
许是美食入腹后,一切的悲伤不可见。
皇太后的胃口好了,这等消息当然瞒不了人。然后,皇帝心情轻省,十二子李煜也是心情轻省。
至少当儿媳的姚皇后也是舒展眉头。对于钱清婉的婚事,姚皇后便是忙碌起来。
当然不止忙碌了钱清婉的婚事,草原赠的一堆美人还等着皇帝赐婚。
皇帝也没有想着随意指人,这指了谁,总应该先透露一点风声。还应该讲一个你情我愿。
姚皇后就是在里面串线的人。宗亲命妇们最近挺忙碌。
姚皇后总召见宗亲命妇们,这话里话外的点拔就是赐婚一事。
要论宗亲命妇们乐意不乐意?当然是不乐意的。
谁又会乐意让儿孙娶了蕃邦女子,这不合了这世道里的贵妇审美。
可惜这是上意,姚皇后递话,那是姚皇后的心思吗?
那是天子的心思。
于是有些波澜起来了,两宫太皇太后当然也得了一些宗亲命妇们的求见。话里话外的,也不外乎一些人求了两宫太皇太后。
于是长寿宫里,慈寿太皇太后是不动如山,这一位不掺合。
至于慈乐太皇太后被有些人给说动,然后,这一位召见了儿媳贾祤和孙媳姚皇后。
长乐宫里,慈乐太皇太后讲了天子善意,就是这些草原美人是诸部落献上,这真是联姻收揽人心。
慈乐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孙媳身上,她道:“先帝当年也是收揽美人,就有一位出头的丽昭仪,丽昭仪可是皇十女的生母。皇后,你也当替皇上分忧一番,可以贤惠一些,哀家瞧着你是能当好天子的贤内助。”
慈乐太皇太后的意思多明显,这些草原美人的前程可以效法一下先帝的丽昭仪,这人嘛不必急着指婚,还是收入宫廷内苑得了。
姚皇后心情挺复杂。对于永泰帝的心思她懂。
要论姚皇后怎么想,她理性的态度应该是按着慈乐太皇太后的说法做事。可感情的一面又在心湖里偷偷的嘀咕。她不想。
君恩深重,情意绵绵。越是两情相悦,越是渴求了独占对方。
这般当然不合了礼法,可是……这一个可是冒出来时,姚皇后想到婆婆贾太后的态度,还有枕边人天子的说法。
明明婆婆和夫君都是支持她,让她不必太贤惠的。那么在贪心的一个小角落里,姚皇后还是想偷偷的占有了如今的美好时光。
哪怕过一天,可能临近着把皇帝分享出去的时候总会到来。没有到来前,姚皇后能够自己欺骗自己的。
“皇祖母,您的吩咐孙媳都懂。只是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情,孙媳做不得主意。您看,这事情先缓一缓等了皇上的定夺吧。”姚皇后不答应,当然也没有反驳。
慈乐太皇太后听过孙媳的话,她点点头,她笑道:“皇后要夫唱妇随,哀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母后,皇后做事妥帖不过。如今小心一些也当如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们都不懂,一切还是天子最懂。这等事情天子定夺没得错了的道理。”贾祤当然是站在姚皇后这一边。
瞧着儿媳孙媳一样的态度,慈乐太皇太后点点头。
然后女眷们的话题自然是转开,一番闲聊,又是吃吃茶,闲谈一些时间后。
待贾祤和姚皇后这一对婆媳离开后,慈乐太皇太后轻轻一声叹息。
对于贾婆这一对婆媳的心思,慈乐太皇太后当然都懂。她来说情,那也不过是试探。
慈乐太皇太后只是想瞧一瞧,她自己这一张老脸还值几钱。如今看来,多半是不值钱了。
慈乐太皇太后的心情当然不怎么美妙。或者说打从皇帝儿子李恒驾崩后,慈乐太皇太后的心头不怎么有底。
孙子再亲,哪里亲得过儿子。便是一些事情违逆了皇帝儿子,到底儿子还是多半会随了亲娘的心思。
可孙儿这里又不同,至少慈乐太皇太后要考量的更多。
仁寿宫的贾氏态度,慈乐太皇太后就要百般的衡量。还是姚皇后这一位孙媳,慈乐太皇太后也得有商有量。
永泰三年,冬。
一场雪后,长寿宫里挺热闹的。也便是这等时候,姚皇后在陪着慈寿太皇太后说说笑笑。
这说说笑笑里,当然是说了钱清婉的婚事。
钱清婉这等美人下嫁,嫁与什么人家当然就有说道说道的事情。
姚皇后做媒,她做媒的对象当然就是娘家的关系。
金县子爵这一位姚皇后的亲爹出身禁军。这等新朝的勋贵,那可谓是马上得了功名。这交好的人家当然也如此。
于是钱清婉的婚事,也便是说合上这等人家。
“妹妹万般好,本宫一说,对面就没有不愿意的道理。”姚皇后夸了钱清婉。然后她跟慈寿太皇太后说了男方的情况。
临县子爵的嫡长子,皇家赐下的世子名份。待钱清婉成婚后,也可以请封了世子夫人的名份。
这等人家当然好,至少门第上慈寿太皇太后就挺满意。
“果然是好人家。”听过男方是爵府继承人,这一点顶顶要紧。慈寿太皇太后非常满意。
如今临县子爵夫人当然不在京都,这临县子爵府在东都。
“要说有一桩让人为难的,便是临县子爵封在东都。妹妹下嫁,这是要嫁得稍选一点。”姚皇后也是说了情况。
这是要远嫁的,不是嫁了京都本地的爵府人家。
“没什么远嫁的。东都也是首府,也是天子盯紧的地方。勋贵人家的妇孺不讲究什么。”慈寿太皇太后倒是一脸的欢喜。
钱清婉这一个当事人反而没话讲。她只是害羞的听了一个开头,然后就是告退离开。
瞧着是害羞,当然也是避讳。
这一桩婚事说到底就是慈寿太皇太后在做主。
姚皇后保媒拉纤,成不成,全是慈寿太皇太后的一句话。
姚皇后得着慈寿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是心满意足的离开。能把皇帝的表姐表妹们早早嫁出去,姚皇后能省心不少。
姚皇后在心底叹一声可惜,目前就只能送走长寿宫的钱清婉。长乐宫的诸位表姐表妹们可没有离开的半点迹象。
姚皇后的凤驾离开。
长寿宫里,慈寿太皇太后唤来了钱清婉到跟前。
慈寿太皇太后跟钱清婉说了这一桩婚事的好。
“有爵位的人家有根底,你好,你的儿孙将来也好。”慈寿太皇太后望着钱清婉这一个侄孙女,她的眼眸子里有无限的柔情。
她其时不是在看着钱清婉,她是在回望自己的少女时光。
“嫁去爵府,你将来是能自己当家做主的。这般挺好,嫁去东都也免得掺合进娘家的麻烦里。你的爹娘想让你入宫,如今你不入宫,远远的嫁了人。离着远了,亲人之间也会慢慢的感情转好。远了香,近了臭。”慈寿太皇太后话语带笑。
“清婉全听姑祖母的。”钱清婉没有半分反驳的意思。
伯府千金嫁给子爵府的世子。真论起来门第来,世人眼中可谓是天做之合。
可知根底的都知道,钱伯府靠着慈寿太皇太后。慈寿太皇太后又能高寿几何?
临县子爵府又不同。这等世袭的爵府,儿郎成才,将来的前程是大大的有。
钱清婉对于未来有期望,能离了宫廷远嫁东都。她没有半分不乐意的道理。毕竟她的婚事是皇后娘娘保媒。在婆家,那也是一份资历。
京都内城,昌文伯府。
吕伭前面请假回来,舅舅真病了。好在仔细将养,昌文伯的病体痊愈。然后吕伭就是面临着长辈的催婚。
昌文伯的眼中,这一个外甥哪哪都好。就是一直不成婚,这快成为昌文伯的心病。
昌文伯夫人廖氏当然也跟着夫君一起愁。
有一个外甥不成家,这等事情好说不好听。外面有些风言风语,昌文伯夫人可是听着不少回。
成家吗?
吕伭想过,可他过不了心头的那一关。
舅舅无恙,吕伭当然继续当差。
至于皇太后如今如何?吕伭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只是先帝小儿子李煜的武学师傅。
只是在心头,吕伭自己最清楚。
他当初在心上人被先帝册立为皇后时,他就回了京都。这些年里,他和她虽然同在一座城中,可是他们很少有碰面的机会。
他见过她的立后大典,他只是参拜之中的一员。
他见在皇家宫宴之时的她,她在众人中央就像是最明亮的皎皎明月。
等着先帝驾崩,吕伭想,他更是见过她哭得梨花微雨,就像是雪落心田上一般的凉与美。
可惜,他只能远远的瞧着这一切,他只是先帝梓宫送行队伍里的禁军一员。
他和她隔着太遥远,他在她的面前只能是臣子。
吕伭过不去心头的一关,他又如何成婚呢?
吕氏一族不缺儿郎,一个爵府也不缺了继承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过继嗣子。
只是他不想。
吕伭想,也许再过些年,他能够平平淡淡的瞧着这一切时。他应该能慢慢的抹去她的痕迹。
等着心湖之中,他与她真的只是陌路人。尔后,她是皇太后,他只是一介普通臣子。
吕伭就可以成婚,他可以放下前世今生两辈子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
这一天还远吗?
吕伭在想。
冬日。
仁寿宫里,李煜在跟母后求话,他道:“皇兄冬猎过,儿也想冬猎。”
对于天子哥哥夏猎冬猎,李煜当然也有好奇心。他也想。
瞧着小儿子的活泼,还有他天性上的冲劲儿。贾祤摇摇头,她道:“母后不同意。”
“你如今还是专心学业。等着你的骑射更好些,再去冬猎也不迟。”在贾祤的眼中小儿子太小。
如果再大一些,或者说他的骑射功夫更好一些。小儿子想试一试,贾祤也不会拦着。
李煜不高兴,他道:“母后,我已经长大了。”
对于小郎君而言,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世界那么大,他就想多尝试一下。
至于大人们的眼中他是不是长大了,他跟大人们当然不是一个视角的观察。
李煜想求了亲娘。可惜亲娘这里门路走不通。
于是李煜就去求了嫂嫂姚皇后。姚皇后这里的态度就软和多了。
姚皇后也来婆婆这里替小叔子求情。当然也是姚皇后出身勋贵,她的两个弟弟在小叔子这年纪去冬猎,那多正常的事情。
勋贵子弟,不练习好骑射,那可不成。那是丢了家风,丢了亲爹的脸。
姚皇后的眼中儿郎就得多练,不止要多练,还要实践。
冬猎,这不是为了打什么猎物。那是为了锻炼儿郎们的毅力。
在外面冷得慌的时候,想冬猎有收获,那等心性上的锻炼最要紧。至少里面花费的功夫,勋贵人家是不在意的。
人上人,那本事也得人上人。不止嘴巴里叨叨。因为勋贵吃的就是刀把子上的饭。
能不能,成不成,不是说说,那要动手时不会逼逼。
少年郎打小就开始锻炼,姚皇后就是习以为常。
“罢,皇后你替煜儿求情。哀家就同意这一回。”贾祤没想着扫了皇后的体面。
皇后都求情,再见着小儿子欢喜的神情。
贾祤想了想,同意就同意。反正皇子去冬猎,身边那不会缺着护卫随从。
想一想先帝的旨意,小儿子李煜今后也要就藩的。早早锻炼一身武艺,那是多吃一吃苦头也好。小儿子有毅力,将来就藩后也能经得住摔打。
“煜儿,母后同意了,你想冬猎就不能半途而废。母后和你皇兄一个看法,生平最不喜半途而废的废物。”贾祤架了小儿子上台面。
小孩子吃苦头,早一点吃一吃也好。现在吃了,将来就可以少吃一点。主要还是防着孩子不在同一个坑里跌两回。
半途而废,不够毅力,那就不成。想成事,百折不饶是重要的心性指标。
“母后放心,我一定打了猎物回来。”李煜还是挺起小胸膛,他特骄傲的模样。
至于真是冬猎。
李煜这一张嘴也不是瞒得了消息的人。然后皇十女也是知道了。
皇十女也来贾祤跟前哀求话。本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还是赶的道理。贾祤同意了皇十女的请求。
至于冬猎这等事情,李煜和他妹妹有心情去。贾祤就不参加了。她还是觉得猫冬更好。
在宫廷里有着火龙,寝殿里多暖和。外面下雪,屋里如春。
这等一内一外的大不同,那才是贾祤觉得享受的地方。
轻轻透着窗,赏一赏外面的雪景。再是煮茶,品一品香茗。
特别是德太妃等先帝的妃嫔们,还来仁寿宫捧一捧话。这等事情过得有滋有味的很。
贾祤似乎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关于宏武帝这一位枕边人好像也是慢慢的习惯缺了这么一个小角落的不存在。
宫廷里,皇家奉养的先帝妃嫔皆是膝下有子女。
这人来仁寿宫,一众人虽然会捧着贾祤这一位皇太后做主角。但是大家伙的话题中心一般还是会落在小辈们的身上。
因为大家伙的话题里,除了儿女外,就是皇孙皇外孙们。
贾祤听一听,也便是听一个热闹。
能显摆了皇孙的,便是淑太妃钱氏。至于太昭容秦氏,这一位的儿子李茂盼膝下尚无子嗣。
太昭容秦氏只能羡慕了淑太妃钱氏。至于旁的妃嫔们说的便是皇外孙们。
冬日,又是一场风雪后。
李煜和他的妹妹一道回了皇宫。这是收获之后的归来。
李煜很高兴,因为这一场收获不错。或者说还是大出意料之外。
贾祤瞧着小儿子归来,又听了皇十女讲一讲冬猎里的热闹。
贾祤当然听一回新奇。再瞧着皇十女说的那叫一个欢喜,贾祤就是静静的听着。
等着一对儿女讲过冬猎的趣闻后。贾祤又瞧着两个小泼猴,她的心头还是无奈据多。
哪料想,明明让他们去吃一吃苦头,结果两个孩子是乐在其中。
特别是收获了一头熊后,当然这一头熊不是两个小家伙的成绩。那是李煜武学师傅吕伭的成果。
只是吕伭这一位吕爵爷献了上来。对此,贾祤见了一回小儿子的两位武学师傅。
对于这二人,贾祤还给了赏赐。
皇太后赐赏,吕伭也罢,尉子期也罢,二人也是恭敬领赏,叩谢皇家的恩典。
贾祤也是这等时候才寻到机会,她是准备瞧一瞧吕伭的标签。
对于金手指,贾祤一直信任有嘉。同时也觉得这纯粹是她的外挂。多年下来,这等外挂有助于贾祤经营自己的势力,护了自己和孩子们的安危。
姓名:吕伭
性别:男
生辰:宏武三年春龙节出生
年龄:30岁
官职:从三品糜乡男(爵位)、正四品忠武将军(武散官)、从四品亲王长史(武职)
荣誉:马革裹尸,功名利禄,但凭自取。世袭之爵,承皇恩传承。
备注:前世记忆,随国公府的贾门三娘乃是其嫡妻。
状态:幸运的重生之人,上辈子年十九夭亡,这辈子还安然健康。
“太后娘娘。”侍候在皇太后身边的司马女史小心的唤一声。
打从刚才赐了赏赐后,皇太后就一直在发呆。司马女史不敢打扰,这会儿李煜的二位武学师傅还在参拜大礼,一直没等着皇太后的唤起。
司马女史只能小心的唤一声,唤醒了走神的皇太后。
“……”贾祤被司马女史这一唤,她注意着场合。她说道:“二位师傅快请起。”
此时的贾祤心乱如麻,至于对二位的一些关切之语。贾祤泛泛几句,然后就让女史亲自送了小儿子的二位武学师傅离开。
皇太后这儿召见,也不过大概的讲一个尊师重道的意思。意思到了,然后当然不会久留这等皇子亲王的武学师傅。
于是二位武学师傅拿着皇太后的赏赐告退离开。
等着人走了,司马女史回来禀了话。贾祤轻轻点头,她道:“人走了。”
“人走了。太后娘娘,您瞧瞧,可还有什么吩咐。”司马女史又小心的问话道。
今日的皇太后总容易走神,司马女史自然更要小心几分的侍候。
“哀家这儿无事吩咐。”贾祤摆摆手。
这会儿的贾祤哪有什么吩咐。她起身,她走到窗边的小榻落坐。贾祤只是慢慢的煮上茶。
不为吃茶,贾祤只是借着煮茶静一静思绪。
吕伭的标答出乎了贾祤的意料之外。特别是备注,随国公府,贾门三娘,这些字眼儿组合在一起时。贾祤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万万想不到的一些事情,贾祤觉得她遇上了。
前世今生,贾祤能胎穿,还是活了第二世。当然也架不住就有重生者。
先有宏武帝,还有贾祤的大姐姐,如今又遇上了吕伭。
宏武帝李恒,这一位先帝也便是贾祤这一辈子的枕边人。他们之间的感情说多深谈不上。
可贾祤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位枕边人。毕竟他们一起生育了两个孩子。
无论是李烨,还是李煜,这两个孩子在贾祤的心里都是宝贝,都是上苍的恩赐。
她爱自己的孩子。这一点贾祤从不避讳什么。
做娘的爱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贾祤爱乌及屋,她从孩子们的身上慢慢的待李恒这一位枕边人加深了亲人的感情。她习惯了他的存在。
等着先帝驾崩时,贾祤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是天塌,可也差不多。
或许生活就是习惯,习惯了的一切被打破之时,她突然不习惯了。
不过慢慢的熬过来,也便是从不习惯又到了习惯下来。
贾祤开始适应了没有李恒这一位枕边人的生活。她走出过去的影子,她活出来自己的人生。
李恒哪怕人不在了,可他在贾祤的心头留下重重一笔。一笔注定抹不去的存在。
对于李恒这一位重生的帝王,贾祤有心里准备。或者说看过帝王的标签时,贾祤对一切早早有准备。
前世的帝王驾崩于宏武三十年,这一世的帝王亦然如此。这就像是悬于心间的一块大石头,它总会掉落地面。
落下来,一切便是结果。
至于大姐姐那儿,大姐姐追求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没什么要被指摘的。
人人都有追求自己向往生活的权利。想幸福,这没错的。至少贾祤这般认为。
可如今出来了吕伭,这一位年少时碰面了留下一点小印象的郎君。
彼时的吕伭在贾祤眼中就是长相俊美,挺耐看,挺合审美。
再然后,二人的生活没有交集。贾祤是进宫的皇帝妃嫔,再到中宫皇后。
等着贾祤守寡时,吕伭才又出现,他成为了小儿子李煜的武学师傅。
这等时候的贾祤只是一位寡妇。她的眼中更在意孩子。对于孩子的身边人当然要查清楚。
这一查,如今查清楚了,贾祤的心头反而提了一口气。
真相摆那儿,贾祤没有蒙头装傻的态度。
贾祤只是从一些字眼里看明白一些东西。
她想,如果李恒这一位枕边人不是重生的帝王。那么他的妃嫔,他的继后当是大姐姐。
她呢,贾门三娘要嫁的夫君便是吕郎君。
吕伭、贾三娘,这二人配在一起吗?
可是那又如何呢。吕伭有前世的记忆,贾祤没有。
贾祤是贾祤,贾三娘是贾三娘,这完全不一样的。
这时候的贾祤莫名的觉得挺唏嘘。或许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
人生起起伏??,他们会相遇啊,这是巧合,还是为人?
不怨贾祤多想。
在宏武帝活着时,吕伭没有冒出来,没有在贾祤的生活里出现。
如今宏武帝李恒的守孝期结束后,吕伭出现在贾祤的小儿子日常里。特别是吕伭他未成娶妻,他依然孑然一身。
贾祤忍不住多情的猜想,他是走不出过往的记忆吗?
贾祤又忍不住嗤笑,吕伭这一位郎君身有爵位,前程远大,又如何会走不出儿女情长。
贾祤从来不觉得儿女情长就能担起人一生的重量。
太可笑。
人活一辈子,行行色色的人与事会遇上太多。没谁真的缺了谁,那日子就真的会过不下去。
至少贾祤不会。
早前不习惯了李恒这一位枕边人的缺失。可时间久了,贾祤觉得一些淡然起来。
日升日落,她还是可以活得潇洒。
至于吕伭,吕伭走得出来前世的记忆也罢,走不出来也罢。
贾祤浑然不在意。因为她是贾祤,她不是贾三娘。
冬日暖炉,煮茶亨香。
贾祤在这一日去了长乐宫。她陪着慈乐太皇太后说说话。
慈乐太皇太后的嘴里还是念及过往。显然人老了,就爱说一说过往的经历。那是慈乐太皇太后不褪色的人生。
就在贾祤和慈乐太皇太后这一对婆媳说说话时。
宫人来禀话,道:“太皇太后,昌文伯夫人求见。”
对于小妹廖宋氏进宫,太皇太后宋氏当然热忱的态度。
三姐妹各有前程,对于小妹廖宋氏,太皇太后宋氏还是关爱有嘉。
等着昌文伯夫人进了长乐宫的大殿。见着殿中的这一对婆媳。
昌文伯夫人赶紧见礼问安,道:“臣妇参见太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妇参见皇太后娘娘,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对婆媳在昌文伯夫人廖宋氏的眼中,个个顶顶的尊贵。虽然太皇太后是亲姐姐,这应该的规矩与礼仪省不得。
“免礼。”慈乐太皇太后摆摆手,她笑道:“妹妹落坐吧。”
有太皇太后的意思,贾祤待昌文伯夫人当然也是客客气气。
这会儿昌文伯夫人落坐,宫人送上茶果点心。
慈乐太皇太后端了茶,请妹妹品一品。就吃茶一事,也是打发时辰的说一说,谈一谈。
这一般打发一会儿时辰后,昌文伯夫人也是说明来意。
“来打扰姐姐,也是真没法子。”昌文伯夫人的脸上全是愁容。
“妹妹府上还有为难的事情?”慈乐太皇太后来了精神。
慈乐太皇太后记着的,便是她这妹妹在昌文伯府是说一不二。莫不成谁敢给她摆脸色不成。
“你且说了,谁让你为难。哀家总要替妹妹做主。”慈乐太皇太后摆明态度。显然她待姐妹肯定是一心一意的站了帮亲这一边。
“姐姐,您是误会了。”昌文伯夫人赶紧说道:“府上没了事情。我就是替伯爷那儿也操心上一回。”
“昌文伯是遇上什么麻烦。”慈乐太皇太后摆摆手,她道:“跟朝堂上相干系的事情,哀家是管不得。”
“妹妹,太后也在这儿,不信,你便是跟太后求一求。太后也是跟哀家一样的意思,都是不理会了朝堂上的麻烦。我等做长辈的,没得还去为了天子的道理。”慈乐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贾祤的身上。
“就像是母后说的,朝堂上的事情归朝堂上。宫廷内苑的女眷没得干政的道理。”贾祤自然也表明了态度。
“不过……”贾祤话锋一转,她又道:“伯夫人的身份不同,您最是知理不过的人。您进宫求话,肯定是跟朝堂政务不相干系的。”贾祤把话架子抬起来。
“就跟太后娘娘说的,跟朝堂不相干系。”伯夫人赶紧的澄清事实。这真是掺合上政务,伯夫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贾太后跟前多嘴多舌,叨叨赖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