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武三十一年, 国丧之下,新君继位。正式的登基大典在元月十六日举行。
对于一位帝王而言,没有正式登基,没有召告天下当然不算正式的天子。
也便是在这等时候, 京都的气氛如何, 在正式大典前自然是哀哀之音。
长乐宫。
慈乐太皇太后的病情似乎暂时好转许多。有这等时候, 贾祤觉得可以稍稍的安心一些。然后她就得着一个消息。
宫廷之外, 对于娘家贾祤一直挺相信。这些年里贾祤在娘家一系得着的帮衬最多。
至于说拖后腿?这真没有。
“人心思变,也对,泼天的富贵让人红眼。”贾祤这些日子想通太多的事情。
这会儿要问她什么样的情绪和, 贾祤的态度自然是已经挺平静了。
在贾祤的眼里没谁是缺一不可。缺谁,世界照样日升日落,还一样的继续下去。
“女史, 传了我的话。”贾祤跟身边的女史吩咐一番话。让女史替她去一趟随国侯府。
司徒女史应下话,尔后告退。
对于宫外的事情有所交代后,贾祤更加的沉默下来。
对于娘家, 贾祤当然信任。当然也不是无条件的全部信任。宫外的一些消息她也盯着。
贾大舅去了随国侯府, 说什么替贾太后的生母求一个名份。表一表生母的功劳。
这是替贾祤的生母贾小娘请功吗?是替贾太后张目吗?
在贾祤眼中是贾大舅一家子还在想折腾。如今是什么时候,是先帝驾崩之时。
在这等时候, 贾祤瞧着贾大舅的做法挺不爽利。
她的亲儿子李烨在正式的登基大典之后, 也是行父之法, 三年不变。以静镇国。
这等时候随国侯府,这一个新君的母族闹什么事情, 再小的事情都可能引来无数的眼光。当然是低调更多, 虽然真的低调不起来。
早在贾祤进宫之后, 贾大舅一家子的命运就已经更改。
贾氏一门给的够多了,贾谊、贾定这等血脉上的表兄弟当初有做官, 那就是随国侯府的荫庇。
这些事情贾祤全知道,她也默许。
给了贾大舅的两个儿子前程时,贾祤这一世的生母贾小娘就已经记上贾氏一门的族谱。当然不再是婢妾,而是良妾。
至于其它的,贾大舅想替贾小娘奢求什么?
贾祤都懒得再理会。
因为贾谊如今官做得不错,至少不出差子。
贾定就不成,贾定一屁股的屎就是随国侯府擦干净的。贾祤也知道,贾定出事情,贾定回家自己的米,贾祤还觉得这般更好。
如今呢,贾大舅再是跳出来。这让贾祤很不高兴。
说白了,贾祤跟贾大舅一家子的感情算不得多深厚。她觉得自己给的够多,对方应该满足。
结果就是对方不满足。这让贾祤不太高兴。
京都内城,随国侯府。
司徒女史来趟,替贾太后看望了隆安郡主。因为隆安郡主又病了。这是女史来的借口。
当然离开时,女史也给随国侯夫人留了口信。这是太后的口信,没有什么正式懿旨。
皇太后的话,不是什么话都对世人公开而言。更多的还是对娘家人的一点示意。
待司徒女史离开后,随国侯夫人曹氏心头就有数。
于是当天国舅贾弘祐回府后,夫人曹氏说了皇太后的示意。
“太后娘娘也不高兴贾谊他老子和他兄弟。太正常了,他家过于贪婪。”贾弘祐能理解。因为他也不高兴。
如果不是顾念宫廷里的太后娘娘,贾弘祐想收拾一番多简单的事情。就一句话的吩咐。
可顾念到太后娘娘的意思,贾弘祐才没有一些过激的举动。贾弘祐只是给宫廷里递话,把贾定的一些黑料也递上去。一切如何抉择当然是听了宫廷里的太后娘娘吩咐。
“如今便是好办了。”曹氏也同意夫君的意思。
“是啊,且由着贾谊去料理他家的破事。本侯也省心一回。”贾弘祐嘴里这般说。
其时在心里,贾弘祐都有手狠一点,一劳永逸的法子。想一想,还是不必给人把柄。
京都内城,贾宅。
贾谊也回家了,他回家一趟先给父母问安。
只不过贾谊归来时的脸色不太好看。对于贾谊而言,他知道自己根底低。这些年里做事都是用心至极。
哪怕背后有靠山,可这靠山真的就是向着他家吗?
贾谊觉得打一个问号。
“二弟呢?”贾谊与父母问安后,他问了兄弟。
来给父母请安时,贾谊已经差人去请二弟。结果小厮来回话了,二爷不在家里。
贾谊就跟父母问一问。
贾大舅回道:“你二弟最近在外面忙碌,也想着家里有一些存银,好歹也置办一点家业。”
贾谊这些年里做官,那明面收入不算样。可灰色收入有一份。
家里吃喝嚼用也省一省,好歹也省出来一些。
见着如今的光景,贾大舅当然也想把银子拿来置了家业。
贾谊的眉头皱起来,他道:“家中置业,如此大事。爹,您如何不与儿商议一下。”
贾谊是家中长子,真论起来贾大舅说是当家人。其时当家人是贾谊。因为贾谊是贾家唯一做官的。
贾谊做官,他的话语权就最大最重。
贾大舅听长子这一说,他忙回道:“你二弟讲了,先寻一寻,寻着好的再跟你讲一讲。”
“老大,如今你在家,这事情你做主也一样。晚一点说,也是怕耽搁着你的差事。你在外头忙碌,这一点小活让你弟弟跑一跑就好。省得他一家在家也不干一点正紧事情。”
贾大舅这一翻话就说明了,他如今的态度。这事情在贾大舅的眼中真就不叫事情。
贾谊的眉头一挑,他已经听出来的一些东西。
他就想,好端端的随国侯府如何就递了话来。太后娘娘如何觉得他们这一家子不安分守己,心贪了。
要说贾家的根在哪?
贾谊眼中,当然是太后娘娘的庇护。哪怕太后娘娘什么不给,可太后娘娘跟贾家的亲缘在,这就是有泼天的富贵。
不是因着太后娘娘,他贾谊的官如何来的。
真当谁都能做官。凭他一个家生子的奴才吗?
世道不缺人才,谁给机会这就重要。
贾谊看得懂。
他能出头,太后娘娘不说话,不吩咐。随国侯府一样给了机会。赏拔了恩典。
这些恩,他记,这些年记在心里。能做的不多,就不给宫里的太后娘娘丢脸。
可显然他这般想,家里的亲爹亲娘和弟弟不这般想。
“去,赶紧请你们二爷回来。”贾谊跟小厮跟吩咐一声。让人去请二弟。
贾谊跟前的小厮应诺,然后去寻人。
贾大舅瞧着儿子的举动,他也有一点不安起来。好歹是多年父子,贾大舅也瞧出来一些不对劲。
“老大,可是老二惹了麻烦?”贾大舅问道。
贾谊瞧着神色不安的父母,贾谊叹息一声。然后挥挥手,打发走侍候爹娘的丫鬟。
待屋里没外人,贾谊也没有瞒着。他就想吓唬一下爹娘。也省得爹娘总掺合一些事情。
“宫里递了消息,随国侯府告知了儿子。太后娘娘不高兴。”贾谊讲了此话。
这话一出来,屋中的贾大舅夫妻被吓住。
“太后娘娘不中意家里哪一处?可是我去随国侯府替你姑母求话,这事情惹了人讨厌?”贾大舅就想着这一桩事情。
贾谊也不废话,他讲了自己的看法。
“爹,娘。太后娘娘在九天之上,我家的一点小心思,太后娘娘岂能不知道。关于姑母,爹娘,说句不中听的。太后娘娘打一落地就养在郡主娘娘跟前。太后娘娘最亲近的还是嫡亲祖母。”贾谊看着坐立不安的爹娘。
贾谊又道:“二弟惹了不少麻烦,往前我是知道一些,还有一些亦不知道。随国侯差人把一些事情底子递了我,我方才知道二弟在外面的胆大。”
贾谊不会替弟弟兜底。贾定的一些胆大包天之事也是一一讲一回。
“老二,老二不会这般坏。”贾大舅听过大儿子讲的那些事情,贾大舅都不敢相信。
宏武三十一年,元月十六日,新君登基大典举行之日。
新的年号颁布天下,曰:永泰。
新君继位,更新尹始。永寿帝宣布替先帝守孝三年。以全孝道。
至于朝堂之上,永泰帝当然是维持先帝治政,并没有大的格局变动。
在朝臣勋贵眼中,这一切当然是理所应当。因为新君太年少,今年新君年十一。
等着新君守孝结束后,新君年十四,在世人眼中也是成丁之年。到时候再掌大权,世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如今嘛,半大小子年岁的新君,那当然是垂拱而治的好。
虽然朝臣们不会这般说,但是朝臣们会这般做。至少重臣之中,宰辅要位的几位重臣那是一心一意盼着新君做贤君。
何为贤,臣子眼中的贤,就是垂拱而治。
天下还是由着臣子们来当贤臣的好。贤君贤臣,天下清明的典范。
君权臣权,这自然是东风压一分,西风矮一头。西风压一分,东风矮一截。
没可能君权臣权真的不计较长短。权柄这东西,从来就是在那儿,就那么的多。
谁吃多一口,谁吃少一口。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昭阳宫,如今昭阳宫的女主人是姚皇后。
贾祤这一位皇太后住进了重新修膳一番的仁寿宫。
当初这地方被做了祭祀用,如今又修缮一般后,让贾祤这一位母后皇太后住进来。
要论贾祤的心意,她是不太想的。太张扬了。
想一想两宫太皇太后,这可是从来没住进这儿一天。
儿媳能光明正大的住了仁寿宫。两宫太皇太后却是住了长寿宫、长乐宫。
这总归好说好不听。
可皇帝皇后的孝心,贾祤又不好拒绝了。最后还是慈寿太皇太后出面劝了话,当然慈寿太皇太后一直如今的和蔼和亲,待天子总是顺其心意。
有慈寿太皇太后出面,这一位讲了和气话。贾祤这一位皇太后才是勉为其难的住仁寿宫。
当然要论心情如何,贾祤还是挺满意。住进仁寿宫的皇太后,这才名符其实嘛。
李烨这一位永泰帝登基,他如今做的事情不多。
朝堂上一切如常,皇帝更像带着耳朵的橡皮章子。至少李烨这一位新君是如此的做法。
宫廷内苑里,先帝的嫔妃们有儿女的,自然还在宫廷里荣养。无儿女的一一送去皇家庙里吃斋念佛,替先帝祈福。
至于说有儿女的跟着儿女享清福。这些嫔妃们的寿数不够。至少在新君眼中,那没到出宫享清福的年岁。
这一日,李烨来给生母请安。
贾祤见着长子,她的目光里全是担忧。这些日子守孝,李烨亲减太多。人瘦了,虽然眼眸子里的光彩挺精神。可人瘦得太多,瞧着就是不妥当。
“天子最近清减太多,还当请太医开了药膳方子好好调养。”贾祤劝了话。当然不止说说,贾祤已经准备吩咐太医照此办理。同时跟姚皇后这一个儿媳也叮嘱了,这事情皇后得盯紧。
“母后,您跟皇后一样的心思。儿子无恙。”在亲娘跟前,李烨也感觉到关心。
这等关心不止表面,亲娘在意儿子这等情感。李烨一一能体会。
这会儿李烨摆摆手,示意殿中诸人退下。
贾祤瞧着这态度,她知道长子有话要讲,而且还是要紧的事情。
等着宫人们退下事,李烨方才说道:“出了一事,儿子想知道母后您的态度如何。这事情有转寰的余地。只是……”
李烨有一份的迟疑。
贾祤听罢,她道:“娘儿俩跟前,哪用得着吞吞吐吐。”
李烨也不是隐瞒什么,他只是怕亲娘左右为难。
李烨讲了最新一桩京都案子。涉案人员里,一边是禁卫军的遗孤,一边是贾太后的亲娘舅家的表弟贾定。
贾祤听完事情原尾,她的眼神冷了下来。
贾定当初捅篓子,那是随国侯府收拾的烂摊子。贾祤本来以为那就到此为止。
前面她还跟随国侯府递了口信,让贾谊回家料理好。
不曾想,这贾定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禁卫遗孤有家产,贾定就是想夺产的一员。或者说他可能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又或者说有心人在里面做了一点什么。
但是事情闹出来,贾定是明火执仗的惹出人命来。
“禁军乃是先帝留给天子的家业。禁军安,天子安,社稷稳。此乃先帝之言。天子不可负禁军。”贾祤讲了此话。
对于兵权的重要,武夫的观瞻如何,这挺要紧。至少贾祤不会小点这一件事情。
贾祤这时候就怀疑的很,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想干点什么。
这是想坏了皇家的根基吗?
天子如果失了禁军的军心,那天子之位,那皇权还稳吗?
怨不得贾祤这般想,因为军心一失,很多事情就是悬的很。
或许只是一点小事,可这动大树从来就是一点一点被啃了根。
大树倒了,这一片土地还会长了新的大树。
新依旧在,最不是原来的那一颗。
贾祤这般想后,她的神色凝重起来。她道:“天子,我的意思很简单。这事情不能继续下去。禁军的人心重要。”
“可母后的名誉也重要。”李烨在意亲娘。
“我的亲娘舅家又如何,就是有人攀附了我的名声又如何。”贾祤说的肯定,她道:“这一世都不及天子在禁军中的人心安稳重要。”
“天子,你顾念我,我们娘儿们之间,我也当顾念了你才是。”贾祤这时候有了决断的。
贾祤给了自己的答案。如果天子真顾念亲娘的名声。
那就让贾定去死,落一个好名声的死法。
永泰元年。
京都的牢房之中,贾定这一位贾二爷死了。
自尽面亡。死前还写了血书,只道自己负了父母养育之恩,如今蕴酿出大差。不敢攀咬了家中的清誉,他以死恕罪。
至于禁军遗孤那一边,天家也出面。皇帝亲自关注此事,给出事情做了一个处置。
贾定不光死了,贾家还要赔偿,总要让苦主不吃亏。
哪怕贾家还要付出一大笔的银钱安人心。
两条人命,闹到最后就是这般的结果。
至于这里面有多少人信,可能就是事事非非,各有想法。
随国侯府。
贾弘祐、贾弘祫兄弟听了父亲贾道善的叮嘱。
“贾谊还成,往后可以提拔一二。至于贾定,人死债消。”贾道善说道:“太后娘娘不愧是将门女,倒是干脆利落。”
“确实如父亲所说,人死债消。如此人心也安了。”贾弘祐的眼中,贾定当然是死得其所。
至于私下跟嫡妻讲了此事。曹氏这一位随国侯夫人倒是感慨一回。
“往后贾氏一门的子弟还当多注意。可不敢犯了王法。不然的话,太后娘娘当不会心软的网开一面。”曹氏对于这一桩事情的看法能如何,当然是皇太后心狠,不愧是宫廷里一路走过来的。
“确实如此,贾氏一门的儿孙还当守法些。莫要让宫廷里的贵人发怒了。”贾弘祐觉得太后这做法对。
解决祸头子最简单,一劳永逸。对于给人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这等事情,随国侯是不想多干几回的。
随国侯府能淡然处之。
贾宅一边,却是人心慌慌。贾大舅夫妻失了儿子。
贾定的妻儿哭哭涕涕,人心不安的很。
至于贾定的身后事宜,贾谊这一位真正的当家人只是简单走了流程,匆匆让二弟入土为安。
然后当然是让贾宅关门闭户,往后安生过日子。也别想些有的没的。
贾谊还在做官,他在家里也不可能久待。
这当然是差事要紧。在贾谊要留家,要去了衙门时。
贾大舅到底问了话,他道:“老大,老二的事情,就真像随国侯府说的,那是宫里的意思吗?”
贾大舅的眼中全是担忧之色。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二弟出事,那是他应该的。”贾谊对于这一桩事情出来后,他面上替二弟伤心一场。其时他的心里只有一种想法,轻省了。
往后贾谊也不必担忧二弟总惹了麻烦。对于二弟,他也恨的。
恨的就是不争气。明明有了好前程不珍惜。如今的结局纯粹就是咎由自取。
“不过人死债消,爹,往后咱家安生些,还在儿在,一切无恙。”贾谊宽慰一番。
“还好有你在,老大,这个家就靠你撑着。”贾大舅只能如此回答。
等着贾谊走后,贾大舅夫妻一道回屋。贾大舅的媳妇还在哭。贾大舅听得心烦,忍不住就骂了几句。骂来骂去,还是老妻疼老二,这疼的老二总犯错,老妻就是别人口中的溺子如杀子。
贾大舅一发火,也打发走侍候的丫鬟。
贾大舅这一骂,贾大舅的媳妇哭得更利害。
贾大舅的媳妇说道:“不止老大狠心,当家的,你也真狠心。老二会去置业做甚,还不是听着你的吩咐。”
这一个家里,真心疼儿子的是贾大舅的娘子。
她一个妇人,她的世界就是围着孩子转。
如今孩子出事,她心疼的跟天塌一样。偏偏不止大儿子狠心。这枕边人也狠心的很。
小儿子嘴甜,小儿子会来事。这做娘的当然会偏疼几分。
可小儿子如何会出事,还不是为亲爹分忧。
这京都内外,甭管什么置业。那都是有数。每一处再是大大小小,那背后都有主。
贾家想置业,那当然就能动了别人的奶酪。
这一个道理,贾大舅懂不懂,他当然懂。他只是吩咐儿子,他坐享其成罢了。
“住嘴。你个蠢妇。”贾大舅也火了。他道:“老二死的活该。宫里给的结论。你若还念着儿孙,你就闭嘴。往后家里不许再提老二。”
贾大舅在用自己的恶言恶语,还有一种表面的狠厉来掩饰了他的害怕。
对的,就是害怕。
贾大舅在想,如果这一回真是他出面,他闹出了人命官司。是不是宫里也会让人去死?
这一个答案,贾大舅午夜梦回里,他不敢深想。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昭阳宫。
姚明娘是这一座宫殿的新主人,她在立后大典正式举行后,她入住了。
对于先帝的驾崩,姚皇后是没有心里准备的。这一切太匆匆。
如今姚皇后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光的太后移交的宫权,还是盯了天子的身体状况。这些全是太后一一叮嘱之事。
姚皇后都不敢懈怠,她得办妥当。对于姚皇后而言,她挺在意这些事情。
因为姚皇后是后宫之主,她想握了宫权,待将来她与天子圆房后,她生下皇嗣后,她这一位皇后就可以护好子嗣。
当然,除了握紧宫权。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宫廷内苑里,有些宫人有后台。
甭管是长寿宫、长乐宫的奴才,还是仁寿宫的奴才。
姚皇后也要给一点薄面。这给的是长辈们的体面。
除了照顾好天子的身体,也同时要尽了嫂嫂的责任。
皇宫里还有皇九女、皇十女、皇十二子。这三位先帝的子女,那是姚皇后的弟弟妹妹,她当然也要照顾好。
想得贤名,自然要受累一点。可这等累,姚皇后是甘之如饴。
“嬷嬷,九妹妹的及笄礼,皇上有吩咐得举动。这是九妹妹人生的大事,倒得注意几分。”姚明娘提了此事。
陪嫁嬷嬷当然会注意。这会儿也是恭敬的应话。
如今的宫廷内苑。因着先帝的国孝,关于皇九女的及笄礼只能小办。
想多热闹,那也不成了。当然皇家的小办,那可能跟一些人眼中的小办不同。
只能说富贵层次的不同,这简与繁的距离有一点大。
皇九女养在生母跟前。石德妃这一位新的太妃娘娘,那当然挺关注着皇九女的一切。
昭阳宫里,姚皇后在说着皇九女的及笄礼。
仁寿宫里,德太妃石氏这一位皇九女的生母也跟皇太后在求话。
“九儿的及笄礼,皇后娘娘太操心了。”德太妃石氏满面的感激。
“如今为着先帝守孝,皇上纯孝至极。皇上要守三年孝期。九儿的婚事也当延后。就是要为难了辅恩伯府,早先备好的婚礼事宜,如今全要一一取消。”德太妃眼中有遗憾,她说道:“不过也是没法子,国丧跟前,当是举哀。”
“当是如此。皇家公主也是孝心一片,自然要守了孝期,尽了孝道。”贾祤同意德太妃石氏的话。
二人说着皇九女的事情,德太妃石氏如今识趣的很。
她有闲了,就爱来仁寿宫给贾祤请安。如今的石氏就替代了往年的张昭仪,她就爱来给贾祤捧哏一回。
至于往年的张昭仪。
为着儿子的孝顺贤名,贾祤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于是张昭仪还是随了皇家的流程,如今也是去皇家庙里吃斋念佛,为皇家祈福。
当初关于张昭仪的前程如何?那不过贾祤一句话的事情。
可关于张昭仪,贾祤没有开口。很简单的道理,人有亲疏远近。在贾祤的眼中,张昭仪的份量不够。
在贾祤的眼中自然是儿子李烨的名声要紧。
李烨这一位天子想要孝道之名,贾祤这一位亲娘肯定不能扯后腿。哪怕一点微乎的可能,贾祤也不想。
宫廷里有妃嫔的儿女留下来,这是将来享了儿女之福。
无子无女,按着宫规就得去皇家庙里剃度出家,祈福消灾。甭管多不合理,规矩摆那儿。
贾祤是在世道的顶端,如今享受这一份福祉。做为得利者,她也不想立了牌坊。
可她更不是多伪善之人,没得受了好处,还说了这好处后面如何如何。
在贾祤看来,宫廷之中的女眷就是跟世道一样,一个道理,成王败寇。
赢了,应有尽有。输了,就投子认输。上了赌桌的人,压下了筹码的人,没谁需要谁同情。
当年得了宫廷妃嫔的好处,家族里享受了恩典。那么开什么花,结什么果。
早有心里准备的好。至少贾祤是如此的态度。
永泰元年。
夏日之时,暑气炎炎。本来就是清减太多的天子李烨,如今哪怕有药膳的调理。
他还是消瘦太多。
做为皇帝,哪怕守孝。他每一日依然挺忙碌。
因为少年天子,重臣们对于皇帝的学业那关注的很。
因臣子们的眼中,皇帝太年少,这等年纪的皇帝还得学了学问。这是学问的简单事情吗?
不,臣子讲学,那是把自己的所学灌进天子的脑子里。
天子将来是什么模样,这得看天子的老师们如何教导。对于这等天子未来,很多臣子还是挺期许的。
天子要进学。天子要观政。虽然天子李烨也觉得自己更像是泥胎木偶。可他也自知,他如今的学问太浅薄。还需要学习的进方太多。
想在守孝结束后,想真正的揽下皇权。李烨当然得努力。
皇帝坐在皇位上,不是登基为帝就一定掌了天下大权。
臣权重时,皇权就薄。
当然对于李烨而言,关注朝堂这是必需要。
可接收了绣衣卫、暗卫,李烨有了外朝的眼睛耳朵。他更需要的只是静静的观摩,他更需要收揽好军心。特别是禁军的心。
李烨也不傻,军心在皇家,社稷就安稳。
有些事情李烨一直在做。只是小心一些,没太出挑罢了。
因皇帝的一言一行盯着的人太多。哪怕是天子,木偶一样的天子,还是天下瞩目。
皇宫校场。
李烨去关心了弟弟李煜的习武。也在校场之时,李烨见到弟弟的新武学师傅。
考校一番弟弟的师傅,又瞧着今日弟弟李煜的功课结束。李烨亲自领着弟弟离开。
李烨这一位天子当然是好兄长。
只待李烨这一位天子离开后,李煜的武学师傅在原地侍立良久。
许久后,旁边的同僚说道:“吕爵爷,您这等人物来教导了先帝的皇子,佩服。”
这一位同僚如是讲,那当然是因为羡慕,也同时是觉得对方能屈能伸。
先帝的皇子,这武学师傅有前程吗?至少在世人眼中没什么大前程。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爵位在身上,这先帝儿子的师傅,那真的就不值钱了。
同僚口中的吕爵爷便是吕伭。他如今谋的职务就是先帝十二子李煜的武学师傅。
这样一个位置当然没人跟吕伭这一位得了男爵爵位的人争。
因为吕伭的背后还有昌文伯府。慈乐太皇太后还是在宫廷内苑里享了清福。吕爵爷的背后也有人。
虽然吕爵爷当年因着湘水郡主退婚一事,那是闹一个尴尬。
可往事如风,在吕爵爷得了爵位后,旁人真传小话,也只传了湘水郡主这一位宗亲女不识英雄。
想一想湘水郡主出家后,又是清灯古佛,又是害得娘家一落千丈。那堂堂的宗亲爵位没了。
再瞧一瞧当年不起眼的吕伭,如今的吕爵爷。这是真英雄,被彼辈小瞧。
男儿战场追逐功名。吕爵爷能有功名,在世人眼中就是好男儿。
同僚这会儿的目光落在吕爵爷身上,他夸了吕爵爷。不过在心底又是嘲笑一回。
吕爵爷哪怕再英雄,他也无后。吕爵爷那爵位将来会便宜谁?
谁又知道。
想到这儿时,同僚还是提一话,他道:“吕爵爷,您如今前程在望。皇上今个儿可是记了您的名。爵爷,您这等人物如何都应该娇妻美妾,总要有一位小世子继了家业才是。”
同僚讲这一番话,那当然是瞧着吕爵爷前程好。天子记着,这当然就是好。
更主要还是爵位有,爵禄有,食邑亦有。这等大家业没继承人啊。
同僚都替吕爵爷心忧。那当然主要还是同僚的年岁比着吕爵爷大一些,他的家中有一些幼妹,如今花容月貌的待嫁闺中。
同僚就是想着做一回好事,也是把吕爵爷拉拢去家中做贵客。
最好这等贵客还能成为妹婿,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往后就是亲家。
“……”吕伭只是苦笑。
“我乃孤寡之人,不敢担误好人家的淑媛。”吕伭半晌后寻了这样一个借口。
“这话说差了。”同僚忙是劝道:“罢,这等时辰也快到下差的时候。爵爷,去我家做客如何,我也当招待一番,也是与您把酒闲话。”
同僚请客。
这等同职之间的相互来往,吕伭倒不好拒绝。因为同僚实在太热忱。他新到皇十二子跟前当武学师傅。同僚除了热心肠,也是早早在先帝的皇十二子跟前,这是比他早来许久。
如今对方的热心肠,吕伭倒不好拒绝。也不能把同僚的好提议当成耳旁风。于是吕伭同意了。
见着吕爵爷同意了,这一位吕爵爷的同僚,叫做尉子期的武官挺是高兴。
京都的尉府,在这一日迎了贵客来家。
当然吃酒之时,尉子期还跟嫡妻递了口风。
一时间尉家上下也是做到心头有数。可谓是一家人对吕爵爷都满意。甭管是尉子期的爹娘,还是妹妹。
不止看了吕爵爷的脸,主要还是看了吕爵爷的爵位。
爵位就是精贵,一个爵位顶着无数的优点。至少在尉家人眼中当如此。
至于吕伭,他是不知道尉家人的复杂态度。吕伭只是单纯的去同僚家里吃了一回酒。
在吕伭想来,往后请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