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夫妻对拜
来道贺的人很多,而且,不是派管家来了事,是掌事主人携着宗妇嫡子们亲自前来。
三代不曾袭的爵位,再次回归,尤其是曾经历过那么多的困顿和低迷之后的东山再起,而且更加显赫,即使没有交情的,也正好趁此机会,把这根线给搭起来。
男客由裴霁裴世渂接待,女客由沐清瑜来接待。
要换了以前,沐清瑜的身份,大概会被那些大家宗妇们看不起,甚至觉得和她打交道有失身份,但现在不会。
这位可是皇上亲封的桑榆郡主,享一品俸!
她们中许多人,能被封诰命的都是难得,一品诰命夫人更是不多。
何况从威武侯能在皇上面前亲自为她请封,而皇上又金口封她为郡主,她更是帮皇上处理北境大批流民来看,沐清瑜年纪虽轻,处事却圆融沉稳,那气质,那气派,也让她们暗自觉得,此女不凡!
她们来到这里,可不仅是为了吃一顿喜宴,而是为了和威武侯府走得亲近些,又看到沐清瑜的气度,也是着意拿了好话来说,气氛甚是融洽欢悦。
枣红马上,裴世渂身姿挺拔,神采奕奕,这一路的迎亲队伍也十分整齐威武,整条路上,都铺满了红绸,一路上,红幔飞扬,喜气盈盈,十里红妆,不外如此。
洛府里,洛翰星眼中含泪,妹妹受苦了,妹妹苦尽甘来了!以后妹妹的生活里,便只有甜与甘,以前种种,皆已过去,这是她十几年庵堂苦修,为自己修来的!
喜娘将人扶上花轿,裴世渂的目光一直相随,眼里满是浓烈而深沉的爱意。
少年的爱或许没有那么深沉,那时候的他与她,都知道对方会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经过这么久的岁月积淀,中间横亘着生离死别,倒是让这份感情越深了。
一拜天地!
是苍天有眼,让他能留得命在,与沂霜再续前缘;
二拜高堂!
裴霁老怀大慰,他以为他孤独终老,只会有清瑜这么个外孙女儿在膝下,没想到,老了老了,还会有这种惊天大喜。
佳儿佳妇成婚,裴家香火再续,辉煌再续,再也不会出现漪儿那样的悲剧了。
夫妻对拜!
裴世渂与洛沂霜相对而拜。
虽然红盖头遮挡了彼此的视线,但是心意相通,两情相悦,这份喜气,又岂是红盖头能遮挡的?
送入洞房!
喜娘扶着洛沂霜而去。
裴世渂敬了一轮酒,便回到洞房中。
洛沂霜穿着一袭红色的嫁衣,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和裴世渂的感情经历了太多波折,如今终于可以在一起,心中既有丝丝涟漪,也有浅浅的沉重和压抑。
裴世渂走进房间,看着近在咫尺的洛沂霜,心中也是万分的感慨,既有终于完成心愿的心安,又有多年夙愿得偿的喜悦。
挑盖头,喝合卺酒,一应程序走完,喜娘说着吉祥话退出。
他走到洛沂霜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沂霜,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洛沂霜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和裴世渂的感情并不简单,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过去和难以言说的情感。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想放下一切,和裴世渂在一起。
裴世渂看着洛沂霜,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他们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和呼吸,没有太多的言语和动作,只有彼此的相拥和呼吸声。但是,这一刻,他们的心灵已经彼此交融,心已被填得满满。
裴霁今天太过高兴,也喝了不少。
但儿子的新婚大喜,他这个老头子还可以再喝两三坛!
酒宴散去,一应事由周沉,管家高永安,还有裴世渂安排的二管家左缙一起处理。
这左缙是裴世渂从云涧城带回来的人。他最先带回来的十八亲卫,已经担起了威武侯府的安防事宜,左缙一行来得晚了三天,现在对侯府的事已经全部上手了。
高永安大概是从这二管家身上感受到了压力,这段时间也挺殷勤。
他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是也没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家主,也自有一朝家仆,他这个老主子提起来的管家,要不夹着尾巴好生表现,侯爷只怕会直接把他赶走换成自己的人!
此刻,看着客人散去,他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有几分担忧。
早在拜堂时,裴家的主院,一个身影悄悄地潜了进去,那身影身量不高,显然并不是成年人。
今日客人众多,怕阵法误伤了客人,沐清瑜已经撤了阵法。来来去去的人也很多,这人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潜进去虽不太顺利,但也没受到多少阻挠。
进了主院后,他便开始仔细地搜索每一个角落,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他的动作很快,心里不住念叨,机会难得,一定要找到,必须要找到!
只要找到了,他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人,是高永安掩护着带进府来,又帮他调走几个关键位置护卫的裴康乐。
因为只有裴康乐一人知道那个秘密,高永安没法,除了放他进来让他找,还能怎么样呢?
高永安也想好了,如今威武侯裴世渂新婚,在新房里陪着新妇,是不会出来的,裴霁在待客,沐清瑜也在帮忙,他们也是分身乏术。
主子都在忙,下人们也在忙,毕竟,主子的大喜。何况是久久不曾办过喜事的威武侯的双喜临门的大事?
就算被发现也不要紧。
裴康乐也姓裴。
就说是来贺主家侯爷大婚,讨杯喜酒喝,也不会引人注意。
而后,裴康乐就悄悄地潜进了这里。
为什么是裴霁住的主院呢?
因为之前裴康乐在威武侯府住着的时候,已经探过好几个院子,但一无所获。
现在虽是机会难得,威武侯府还有好几个院子没探,但时间却并没有那么多,他只能选择最有可能的地方。
裴家的主院,也是以前显王旧王府的主院。
这个地方一定要搜查的。
但是,他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让他感到十分失望和愤怒。
他的心里既急切又愤怒,既失望又坚定,他会找到的,娘亲给他的外祖一脉传下来的信中说了,找到那东西,他将荣华富贵,显赫一生,一代无忧,甚至可以……
他眼底深处的贪婪在还没长成的脸上,显得有些扭曲。
到底在哪儿?
裴康乐其实也不敢放肆翻乱的,会把东西尽量恢复到原处,毕竟,如果这次搜不到,他还想下次去搜别的地方。
正屋,耳房,抽屉,墙面,书架,桌台……
没有!
都没有!
裴康乐的眼神阴沉而毒辣,仿佛要将这院里的每一块砖头都吞噬掉。他咬紧牙关,眼神阴沉,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些宝贝。他在心里不停地自言自语,骂威武侯府的人不够警惕,骂祖上藏宝的地方太过隐秘。
就在他搜得专注而忘我的,恨不得把砖一块块扒拉开时,一个声音清幽幽地道:“你还要找多久?”
裴康乐猛地抬起头。
门口,借着远处的灯火,一个少女身影亭亭,眼神淡淡,脸色平静地看着他。
裴康乐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又飞快地被他给掩饰了。
沐清瑜,如果不是她,他已经成了裴霁的孙子,那这些地方,随便他找,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现在,她竟然还把自己堵在这里。
他忙道:“小,小小姐,我,我没找什么,我,我只是饿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沐清瑜轻嗤一声,淡淡地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吧?”
裴康乐作势四下看了一眼,然后面色大变道:“小,小小姐,我我,我只是饿了,没注意这里是家主住的地方!”
“你是蠢,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沐清瑜道:“这样的借口,你自己相信吗?”
裴康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外面只有沐清瑜一个,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这边的人都不在,应该是都去前面帮忙了。
沐清瑜只比他高了半个头。
但他是男子。
而且,他不是外面表现的这样,以前家道没中落时,爹爹为他请过武师教习过武艺,他一直在练。
私塾里的那些矛盾,是他自己挑起的,准备用苦肉计,只是苦肉计在裴霁这里没有凑效,后来,他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揍了,揍得很惨,哪怕他们带着护卫。
他现在的身手,可以一个打五六个。
那么,面前的这个少女,他若出其不意,应该能得手。
他可以先把尸身藏起,赶紧离开,等到她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撇清在外。
心中计量好后,裴康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小小姐,我错了,我是见今天热闹,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悄悄拿一点出去换钱花,我不该这么想的,可是,私塾里那些人天天欺负我,我就想着,我若有银子,收买他们,他们定不会再欺负我了。我错了,小小姐你饶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沐清瑜露出半信半疑的样子:“真的?”
“小小姐,我不敢骗你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银子不够花?我记得外公不但给了你一个院子住,院子里的下人月例由侯府发,而且还一个月给你五十两银子。一般人家的嫡公子,也不过二三十两月例,对一个不过是同宗,逃难而来之人,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丰厚了吧?你还嫌少?”
裴康乐泪流满面:“我知道爷爷对我好,我也很感激他。我实在是没办法,那些人都很有钱,他们去吃一顿饭就要二十两,我真不是有心要偷的!小小姐饶了我,您别告诉爷爷,我不想爷爷对我失望!”
他言辞恳切又急迫,就好像被发现了错处,又急又慌又急于求饶,竹筒倒豆子一般,脸色又凄惨又难堪。
这样一番表演,让沐清瑜迟疑了几分,问道:“你拿了什么东西?”
裴康乐早有准备,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墨青砚,这砚是裴霁桌上的,材质细密,纹路清晰,是上等砚台,值个数百两。
“就这?”
裴康乐犹豫着又掏出一块玉佩。而后,他伏在地上,害怕地道:“小小姐,就这两样,再没有了。我想着,能换个一千两银子,我就能用好久了。我真没想再多拿,我再也不敢了,小小姐,你饶了我吧!”
沐清瑜道:“还不放回原位去?”
裴康乐急忙道:“是,是!”
他起身,把这两样东西放回原位。而后,又跪在沐清瑜的面前求情。
沐清瑜走近一步,伸手道:“起来吧!”
看着沐清瑜弯下了腰,裴康乐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一把匕首从他的袖中滑到手中,他猛地向着沐清瑜的脖子一划。
虽然这么做会有血溅出来,但是,他身上还带着香粉,可以遮挡血腥。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动作才真的是出奇不意,能一击必杀。
他口中还阴森森地狞笑:“对不住了,怪只怪你自己找死!”
然而,贯注着他全部力气的一匕首,眼看着就要割破沐清瑜的喉咙时,却定住不动了。
沐清瑜轻轻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只要再进一点点,就能割破她的颈上血管,那时,血根本止不住,她只能等死。
可是,哪怕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沐清瑜只是那么轻轻擒着他的手握,他就连一毫一厘也前进不了。
他脸色大变,看着沐清瑜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看着这么娇弱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眼见得杀人不得,裴康乐立刻又求饶:“小小姐,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我不是有意的,你饶了我!”
“你开玩笑用刀割别人喉的吗?”沐清瑜脸色依然平静,没有生气,甚至连意外,震惊,惊讶都没有半分。
裴康乐再是少年老成,也不过十二岁,他眼珠子转得飞起,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说吧,你要找的是什么,又为何要杀我?”沐清瑜淡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