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忽然爆发出一声怒骂。
“畜生!
都是一群贪心不足的畜生!
从上京到新都,一千二百里官道,禁军送行,户部出资,工部建屋舍商铺。
前三个月分文不取,后面的税收也比乾朝少了三成。
这若还不是优待,他们还想要怎么样?”
这个没忍住暴脾气怒骂出声的是户部尚书陈建章。
新都重建,朝廷各部门都在高速运转,然,朝廷出了多少人力物力,那些东西又都花在了什么地方,没有人比户部尚书更清楚。
因为所有部门用的银钱物资都是要在他手上过明路的。
而且,户部尚书别的不说,就是记性好,用过了,还就记住了。
唐骁说的那些从上京迁过来的商户享受了多少朝廷的优待,他比那些商户更清楚。
深谙底层逻辑的韩光谨慎的问了一句,“朝廷因地制宜,对每个地方都进行了相对优渥的补助。
会不会是下面办事的人不老实,克扣了本该给他们的补助?”
其他大臣们亦希冀的看着唐骁,若是百姓真的受了苛待,对朝廷有误解也是能理解的。
不是他们希望自己的同僚出问题,而是实在不愿意接受,自己拼死保护的百姓会贪心不足的希望他们去死。
他们也都知道,虽然目前被那些百姓诅咒去死的只有司凤梧和陆卿菀。
但若是事情处理不好,司凤梧和陆卿菀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日。
唐骁难过的摇头,“攻击王爷和王妃的言论一出现,卑职就去查了。
安置移民这块是陈大人和年大人亲自负责的,云影亲自派了人催进程,给他们的只有比规定更多的,没有少的。
为此雾影还跟济慈医院借了债帮忙周转。
那些人就是贪心不足,没有别的理由。”
陆卿菀闻言挑眉,“云影也插手了?”
“朝廷南迁时新都这边闹事的人多,云影手下的人来历繁杂,懂本地的规矩,就让他们帮忙了。”
陈建章也跟着附和,“唐骁说的不错,云影姑娘的确助老夫良多。
否则,上京来的那些商户莫说是做生意了,想在新都有一席立锥之地都难。”
陆卿菀莞尔看向唐骁,“看样子,你已经找过那些人了吧?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陆卿菀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唐骁却已经变了脸色。
磕磕巴巴,犹犹豫豫,跟便秘似的。
陆卿菀柳眉倒竖,“怎么,你也想走离阳的后路?
还是觉得你成了神策营统领,暗堂就关不住你了?”
唐骁瞬间滑跪,“王妃息怒,卑职不是怠慢王妃,只是担心对方的要求实在太厚颜无耻,王妃听了怕是会气坏了身子。”
这话说的,陆卿菀更好奇了,“你只管说,我若是发脾气算我输。”
话说到这份儿上,唐骁哪儿还瞒的下去,一咬牙,一闭眼,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不夜洲是王妃的产业,眼红不夜洲的收益,要求王妃将不夜洲的商队、镖局和货源以及客流都分给他们一些。
并要王妃拿出不夜洲的三成收入替他们缴税。
或者干脆从不夜洲的收益中给他们分红,他们便不再宣扬王爷和王妃身染霍乱的消息。
否则他们不但要在新都肆意扩散王爷和王妃身染霍乱,要拖着全程百姓给你们陪葬的消息。
还要传信给其他地方的故旧相识,让登基大典成为泡影。”
陆卿菀笑了,“不夜洲的三成收益,还给他们分红,这是哪个大聪明提出来的?”
“烟雨楼的鸨母林寄萍带头,城里十几位商户跟着起哄。
而且他们各自都养了信鸽,的确有自己的渠道能把消息传出城去。”
司凤梧眉眼微冷,“所以,你就受制于人,放任这群脑子有病的人坐等瓜分王妃的小金库?”
唐骁讪讪低头,“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他的确是怕事情闹大,才暂时放任了那些人的贪心,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做错了。
司凤梧没急着惩戒唐骁,只冷静道:“那些人中可有近距离接触过本王和王妃的?”
唐骁摇头,“那些人中的确有一部分人坐在在场,但他们距离王爷和王妃甚远,感染的风险应该不高。”
“那就带他们来见见本王和王妃吧。
不是眼馋不夜洲的收益吗,大家当面商量一下,这收益要怎么分。”
唐骁呆住,没太反应过来司凤梧打的什么主意。
一旁的闻阁老便补充道:“顺便查一下城里还有什么人在散播王爷和王妃带来霍乱病毒,把那些人都拿了吧。
也不用审了,直接拖到菜市口斩首、焚尸。
也好让城中百姓看看朝廷抗击病毒的决心。”
“祖父!”
闻如松震惊不已。
从未想到过自己心目中慈悲为怀的祖父竟然会有如此杀伐果断的一天。
其他人也都惊骇的看着闻阁老,像是今日才认识他。..
只有陆卿菀站了起来,对着闻阁老沉沉拜下去,“阁老大智,卿菀领教了。
唐骁,马上按照闻阁老说的办。
凡是诋毁我和王爷,造谣生事,捣乱朝廷抗击霍乱的,一律拿下。
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一经发现,绝不手软。”
陆卿菀发话,司凤梧没有阻止,唐骁便知道,这事儿定了。
起身领命而去。
京兆尹尚在震惊中,“王爷,如此武断行事,会不会乱上加乱?”
“不会。”
回答他的是陆卿菀。
“昨日我与王爷亲自下场救人,其实就已经告诉全程百姓,我们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他们了。
甚至因为我们的亲身接触,百姓们会霍乱不会畏惧如魔鬼。
现在,是要告诉那一部分包藏祸心的人,我和王爷虽然心怀天下,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今日神策营出街,就是朝廷的另一种态度。”
她说完,眼神平静的看向闻阁老,“阁老特地赶来,可是想告诉我和王爷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