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御史面前桌案上的酒菜换成了厚厚的史册,笔墨准备齐全,他冲上首拱手,“太子殿下,可以开始了!”
司凤鸣身为储君,他的位置就在更始帝右边下手第一位。
闻言开门见山,“司鸿儒,当年梁州王谋逆,先太子和太子妃死在东宫,先皇和靖惠皇贵妃皆死于叛军乱刀之下,你勤王救驾,临危上任。
这中间种种细节少有人知,今日你便为大家解释一下吧?
你这个皇位,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的问题很简单,但更始帝若要回答,牵扯出来的可就多了。
下首大臣们蠢蠢欲动,陆卿菀干脆对如月使了个眼色,后者和在殿内的十二月窜出去,一阵忙活,所有大臣都被点了哑穴,再无人打扰。
更始帝沙哑且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梁州王有勇无谋,只知道带兵攻城,根本考虑好打下中州后要如何巩固地位。
彼时朕为冀州王,离中州最近,先皇传密旨命朕勤王救驾,传召之人说中州已经沦陷大半,朕便知道,朕的机会来了。
朕故意将自己要去勤王救驾的消息透露给梁州王,他果然派了一堆兵马在紫阳关拦截,朕便顺水推舟在紫阳关磨蹭了三日。
等中州彻底沦陷后,再一路打进中州。”
大殿内很多老臣对当年的宫变都还算清楚,也知道更始帝当年救驾不及时之事。
但因为他们都知道梁州王曾派兵在紫阳关拦截,谁都没将此事当回事,现在才知道,原来从那个是后期,更始帝就在为夺位做准备了。
“可朕没想到,梁州王逼宫竟只是为了让先皇给他早逝的母亲一个正式的名分,为此他将先皇和靖惠皇贵妃困在紫宸宫,想让他们给他母亲认错道歉。
彼时幽州王已经带兵逼近中州,一旦他到,中州又会成了先皇的中州,即便他死了,还有先太子。
朕知道,先太子受臣民信赖,他或者,皇位永远轮不到朕。
所以朕让麾下之人假扮叛军,杀了先皇和靖惠皇贵妃,又假装救人,进入东宫,趁先太子不备,杀了他们夫妇。
只可惜,那个姓白的眼太尖,竟然在朕进入东宫之时就将那两个小畜生带走了……”
吐真剂的效果下,说话之人的情绪应该是麻木的。
可更始帝也不知道是有多恨司凤鸣和凤息梧兄弟二人,说着话时咬牙切齿的。
陆卿菀忙握住凤息梧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听更始帝说。
却不料,凤息梧起身,走上高台,一掌砍在了更始帝后颈,更始帝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司凤鸣都没料到凤息梧这个举动,诧异道:“凤梧,你这是干什么?”
“就到这里吧。”
凤息梧冷然开口,“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凤息梧越过司凤鸣看向群臣,“司鸿儒的话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有数。
在场的人谁牵涉其中,谁置身事外,本王不欲追究。
本王只问一句,自即日起,司鸿儒退位让贤,太子登基,你们可同意?”
他的意思很清楚,司鸿儒顺利登基,当初参与更始帝谋逆的官员的的事情皆一笔勾销。
这样的事情,大臣们当然乐意,只是,更始帝不开口,陆卿菀那儿还有一套呢!
陆卿菀被那些人看的失笑,“来人,拿火盆来!”
侍卫依言搬来火盆,陆卿菀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些罪证丢入火盆中。
纸墨被烧起来的味道弥漫在大殿内,群臣跪地,冲司凤鸣高呼,“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中,瑞王司凤池和贤王司凤岐绝望的的瘫倒在地。
司凤池是不解他的母后为何如此轻易的将皇位拱手让人,司凤岐更是绝望,他自诩聪明,可一肚子的计划都没来得及施展便胎死腹中。
皇位,再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各路藩王千里迢迢而来,除了见证更始帝的罪证,几乎没发挥什么作用,走出紫宸宫的时候还一脸懵。
但这些都无所谓,大秦的天,早就该变了。
更始帝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被挪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除了贴身伺候的魏坤,再无人照顾。
陆卿菀当众烧毁了那些罪证,朝堂上恢复了短暂的安宁。
颜御史升任丞相,宫乱中头脑清醒没有胡乱战队的卫尉大将军升太尉。
而新上任的太常寺卿已经开始准备司凤鸣的登基大典了。
然而,等中州一切安定下来,已然是一个月后。
登基大典在即,陆卿菀终于得以回秦王府,凤息梧也甩下一身的公务跑了出来。
两个人缩在梧桐苑里享受难得的清闲,连凤息梧都开始发呆了。
陆卿菀百无聊赖的扯他头发,“努力了二十三年的目标乍然完成了,是不是觉得心里空****的?”
“倒也没有。”
凤息梧回过神来,抱着陆卿菀的手又紧了几分。
“只是想着本以为会很麻烦的事情,居然也就这样解决了,忽然觉得本王之前实在是过于优柔寡断了些。
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让你也受了许多委屈,太不划算了。”
八月的阳光正好,躺在榻上有些耀眼。
陆卿菀既想晒太阳,又不愿意被阳光照着眼睛,跟只小猪似的直往凤息梧咯吱窝里拱。
凤息梧差点被她拱到地上,无奈拿了扇子给她遮住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正欲继续说点什么,就听陆卿菀瓮声瓮气道:“相信我,在大秦,你绝对算得上是雷厉风行了。
来了不到一个月,差点让人家改朝换代了,这要还算优柔寡断,那雷厉风行你是想干嘛?
大婚当天屠了大秦给我助兴?”
凤息梧哑然失笑,之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一下被笑没了,捏着陆卿菀的下巴没羞没臊的跟她闹将起来。
事实上,凤息梧不傻,他能感受到自从他将那六万玄甲军带入中州,雷厉风行镇压了朝堂上下的声音后,陆卿菀整个人都精神了。
就好像一个人走夜路的小孩子忽然就知道了身后有大人跟随作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