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岳待在魔界时,每天不是竹吉陪着他跑这跑那,便是纱弥拉着他说这说那,整日忙得都不见人影。然而即便做到了如此地步,他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白清一直没去打扰他,对于他想见自己的请求也一并拒了。不知怎的,她本是打算好了要向他兴师问罪的,可见他失忆了,却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没了意义,索性便连面都不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魔界已大致恢复了从前的稳定。白清打算去一趟启越看看,听青戏说,兰若又生了个俏生生的小公主。出发前,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见一见秦空岳,起码将金光洞的传送法阵还给他。
谁知,秦空岳见了她便拉着她的衣角,死活不撒手,说什么都要与她同去。她凶了他几句,望着他委屈巴巴近乎哀求的眼神,她又实在狠不下心“割须弃袍”,终是心软带他一同去了。
兰若得了消息,早早便在传送法阵抵达的地点等着白清,见到秦空岳也一起来了,显然愣了神。
“秦公子,好久不见。”她赶忙收拾了思绪,勾上白清的手臂,迎着二人往宫里去。
兰若知道这些年白清渐渐沉迷美酒,早就命人备好了几大坛等她来品。白清一听有酒,乐得不行,坐下便开始喝,一边喝还不忘一边夸赞几句。
兰若盈盈笑着,与白清聊了一会儿小公主的事,注意到秦空岳面前的酒盏只尝了一口便没再动过,闲话之余便好奇地关心两句。
“秦公子怎的喝了一口便不喝了?可是这酒不合你的口味?”
秦空岳忙赔笑道:“不是不是!酒是好酒,只是我不喜喝酒罢了。”.
兰若又是一愣。白清去妖界找回了秦空岳的事,她倒是听青戏提过,可也没听说过其他事。如今一看,一贯把酒当水喝的他不爱喝酒了,而且眉眼、举止间给人的感觉也温和了许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秦空岳看了一眼白清,见她好像没有阻止的意思,又说:“听王妃方才说好久不见,王妃可是认识我?”
兰若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就去看白清。白清猛灌一口酒,摇晃着酒壶说:“他失忆了,有些事……我没告诉他,如有冒犯你别见怪。”
兰若顿时温柔一笑,小声说:“失忆么?倒是让我想起从前了。方才看你们一道前来,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萨吾勒便冲了进来,“听说魔尊他们来了?!”一见到秦空岳,他便喜滋滋地去拉秦空岳,“快快快~!别和她们在这儿喝这种女儿家家的酒了,本王那儿有好酒!可比这些烈的多!快随本王去!”
“我……”
秦空岳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白清,便被萨吾勒拉着跑没了影。
白清望了二人消失的门口片刻,又猛灌了一大口。
“你们都下去吧。”兰若见她这般,遣了宫人,轻叹一声,纤手上前压下她的酒坛子,“就算是如今喝不醉了,也不能这般喝啊。”
“唉……”白清无奈地长叹一声,凝着眉看向兰若,“若若,最近我时常会想,我曾在混沌操控下伤过无辜,如今还成了魔尊……你说,母亲若是得知了如今的我是这般模样…会不会…会不会觉得当初为我改命不值当?”
兰若半跪起身,一把将白清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摩挲,说:“不会的!她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亦不会对如今的你失望。如今我也是母亲了,阿清要相信我。好吗?”
“可我……”
“阿清,当初之事…非你本愿。即便如此,你做了错事亦是事实。那你更该尽自己所能管好魔界,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让同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清什么话也没说,贪恋地埋首在兰若怀里。都说长姐如母,即便兰若并非真是她的亲姐姐,却事事时时都想着她,对她比亲姐姐该做的还要好。兰若带给她的,也远不止姐妹或是母爱这般简单。
姐妹多年,兰若亦是明白她的心思,任由她依靠着。
“我们姐妹之间,本就不必多言。不过有件事,我却是想和你商量的。”
白清伸手环过兰若的腰,问:“簌簌的事?”
“……嗯。你都知道了?”
白清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兰若,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每逢说起姐妹之情来,你我都忘不了簌簌,只是此前我们一直刻意避开提她罢了。”
兰若轻捏她的鼻尖,笑道:“是是是~阿清最聪明了~!”
白清又说:“我曾托悦春阁去寻过她的下落,悦春阁回报时说,人是找到了,但她不想见我,还叫我别再找她了。若若想说的,可是有关她下落的事?”
“是也不是。”兰若无奈地苦笑出来,“我也托人去寻过她,她给我写了封信让人带回来。信上说,她很满意如今四海为家的日子,让我勿念。倒是没说什么让我别再寻她之类的气话~呵呵……”
白清闻言有些伤感,自责道:“都怪我,当初明明答应了她的事却没有做到。”
兰若拉白清入怀,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阿清,你们时日还长,她总会理解你的,给她些时间吧,好吗?”
“你这话说的,不吉利~!”
“你别看人族寿命几十载,其实眨眼就过去了。如今你们都是魔族,时间与我不同了。你看你还是如此年轻娇俏,我却不同了。”
“若若……”
“阿清,我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身子也开始会觉得累了。”兰若并未因为白清表现出不爱听这话而住嘴,“我知你不爱听这些,可长姐如母,我总该说给你听的。正好让你提前有个准备,离别时刻到来时,不至于难过得给我陪葬才是~”
白清原还因兰若提及分离而伤感着,却又听她笑嘻嘻地说什么陪葬,顿时就又被逗笑了。
“你才是,你不害怕死亡吗?竟还与我说笑?”
“怕啊,天下谁人不怕呢?”兰若松开白清,认真地看着她,“阿清,即便怕,那是我终将面对的命运,除了接受,我已别无他法。于我而言,我更怕我死后无人与你为伴,留你孤零零在这世间,我会死不瞑目的。”
白清的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她连忙眯眼一笑,轻轻地拍了下兰若,嗔怒道:“你可别说了~!这不是还有好几十年才有可能发生的事儿嘛!咱现在说这个多晦气啊?!”
“阿清,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担心你。簌簌也好,秦公子也罢,给彼此一些时间不行吗?我不想你往后余生逢事总是一个人面对,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