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碑处的洞口上到地面,白清差点被外面的风沙迷了眼,她连忙施法将双眼保护了起来。
外头狂风大作,漫天风沙被煞气带动着肆虐吹洒,就连阳光都被遮蔽了去。眼前时不时亮起圣光,一阵又一阵地忽闪着,照得人没法完全睁开眼。尤其是她如今成了魔族,那圣光虽远、不至于伤到她,可她却会本能地闭上眼,下意识就想躲避。
远处的战场中心处,混沌与它召开的新魔和惜归率领的仙兵正打得不可开交,看起来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白清已然抵达了地面之上。
白清悄悄观察眼前局势,在脑海中飞速思考对策。
方才在那石阶之上,她已经查到了先前牧歌准备施放的那个法阵,如今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她深知以自己如今的力量,结合那法阵的复杂程度,她并不需要像牧歌那般借助他人助力催动法阵,她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
可问题是,混沌对于这法阵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第一,假若这法阵确实对混沌有用,或者说能伤到它,那会到怎样的程度?
第二,这法阵太过庞大,施放起来太费时间,她可不想像牧歌那样,还未成功便被混沌打断而丢了性命。可如此庞大的法阵,她又不可能瞒过混沌悄悄进行。
况且,方才混沌以洞中魔族性命相要挟,她当真能不顾他们吗?一想到方才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就觉得她做不到。
思来想去,她竟浑然想不出对策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伤几个仙族给混沌看,也算是装装样子。原本躲藏于地底之下的魔族们,一个接一个面如死灰地踏上了地面。
“冲啊!!!”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魔族们前赴后继地奔赴战场。
白清惊讶极了。他们虽是魔族,但几乎是被秦空岳当人族一般养在魔界的,哪里有什么上战场的能力?更别说他们面对的,是失智的新魔和拥有圣光的仙族了。这般冲将上去,无异于是去送死。
白清迅速在人群后方找到了纱弥,一个疾行闪身至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至空中,吼道:“你让他们去送死?!”
纱弥急的小脚在空中乱蹬,涨红着脸又是连连摆手又是努力摇头的,忙解释道:“你别激动!不是我让他、他们这么做的!你先放我下来!”
此时,隐也来到了二人身侧,他毫不客气地冷冷看着纱弥,说:“姐姐,你让他下来,看看他怎么说。”
隐和白清不同,他在魔界待的时间比白清长许多,再加上他又曾是负责训练新兵的,那些新兵的家里人总是免不得要找他偷偷塞礼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他认识了许多人。
而眼前这些魔族中,有半数人他都认得,只是交情不算深而已。所以当他看着从前认识的人们视死如归地奔赴战场,他只感觉说不出的讨厌,他心中的怒意比之白清更甚。
白清松手扔下纱弥,丝毫不顾以往情分地冷眼看他。她不明白,他怎会下这样的命令?!既是要他们去死,先前又为何带领他们藏在这亡魂漠中?难不成是躲了一段时间,发现靠他们夺回魔界无望了,这便要舍弃他们了?
“他们这么做,不是我下的令!是他们自己……唉……”纱弥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了冲在前线试图引回魔族的祝黎,“一下子遭遇了这么多事,又一直处于暗无天日的地下他们的情绪本就已经不太稳定了,回溯期也集中到了这段时间出现。”
“方才,混沌不是附身了一个正在回溯期的魔族,和你说话么?你走后他们问我,被混沌附身的条件是什么。我便告诉他们,进入回溯期的魔族均能被混沌任意操控,谁知……突然就失控了……”
说着说着,似是懊悔般,纱弥不忍地闭上了眼。
白清不依不饶,半蹲下去,捏着他的脸逼迫他看向自己,问:“怎么回事?什么叫失控了?你说清楚!”
“他们……我说明了被混沌附身一事后,也不知是谁先崩溃了,说就算是死也不想被混沌操控,做出与你为敌或是伤及无辜的事来……以此为引,打算自行寻死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当时人群都乱了,在不能出手的情况下,仅凭我和祝黎根本拦不住!”
纱弥这么一说,隐才注意到冲在最前方,试图和魔族们交谈的祝黎是有多狼狈,他的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一些。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说要出来与混沌同归于尽,他们就……我知他们其实还是怕死的,可不知是为什么,他们却不肯停下脚步……”
说着,纱弥注意到白清的神色明显是担忧这些魔族的,他小心翼翼地说:“阿清,我与你说句心里话,你知道为什么我和祝黎劝不回他们吗?”
白清眼看魔族们已经跑到了战场边缘地带,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我和祝黎并非他们心中的信仰。”..
此话一出,顿时就吸引了白清的注意。她转回头来,怔愣地问:“什么意思?”
“在他们心中,我和祝黎远不如阿岳,若是平常管一管他们,他们还是会听的。但如今的他们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我和祝黎的话已经没那么管用了。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新的统治者,实力被他们认可的统治者。”
纱弥说到此处,白清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神色显然变得不悦起来。
他想要她做魔尊,可他如何确定,在失去了秦空岳后的这些魔族,就一定会听她的呢?
然而到了这样的关头,纱弥也顾不得她想不想听了。他无视了她的不悦,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是阿岳的妻子,阿岳要休……你们在出妖界后发生的事,他们并不知情。对于他们来说,你只是阿岳认可的人。只要你去劝说几句,再稍微展示一下你的实力,他们一定会听从你的!”
白清沉默不语。
而此时,隐注意到,地面与地下接口的石碑旁,竹吉正小心翼翼地瑟缩在那儿,像是个试图参与却又有诸多顾虑的局外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