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凤芷宫。
萧簌簌坐在院中的银杏树下,手里拿着一本有些发黄的薄册,正对照着册中所画的棋局往棋盘上落子。
这一年来,黎芝曼助大夏屠魔有功,很受赵庭安的喜爱,后来魔族之乱平息后,她还回八星十二山请了不少飞鸾山弟子参与到大夏各地的重建工作中去。原本哭天喊地的百姓们在受了她和道教弟子的帮助,十分爱戴她。
黎芝曼平乱有功,又出资又出力,还深受百姓拥护,短短一年就提到了贵妃的位置上,封号为歆。她虽是贵妃,却有随意出宫的自由,时常带着那几个自愿跟随她下山的弟子在大夏各地除魔卫道,声望越来越高。
赵庭安有些忌惮她的名望,但又因大夏应对魔族一事上还要仰仗她,再加上她又是十分正道的性子,不搞那些算计,他又很是喜爱她。
有了黎芝曼,赵庭安不再忌惮将军府,甚至还曾想重新宠幸萧簌簌。只是萧簌簌已看清他的为人,根本不想与他多纠缠,行房时她一点反应也不给,他觉得无趣,来了一两次便不再来了。
如今萧簌簌在凤芷宫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除了不能出宫外,各方面来说都算过得很是惬意了。
门外有一宫女够头张望,雅筠连忙过去,没多久拿着一封信回来了。她将信递给萧簌簌,说:“皇后娘娘,启越王妃的来信。”
萧簌簌顿时神采飞扬,一把就将信拿过去,迫不及待地就转头想要回屋去拆信。她和赵兰若保持着书信往来,兰若时不时会提一些白清的事,更多的是和她分享启越与大夏不同的景色、吃食、习俗。拆看兰若的来信,对于被困在深宫中的她来说,是唯一能感受到自由的快乐时光。
雅筠又忙说:“娘娘,还有一事。涌泉宫的盼煜来了,说是想将涌泉宫收到的今年冬季的物资分出一半去分发给百姓,望您批允。”
涌泉宫是黎芝曼的寝宫,赵庭安觉得她对大夏有恩,特意取了这么个名字,寓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萧簌簌每次听到这寝宫的名字都觉得可笑,就赵庭安那样的人,也好意思取这样的名字,简直恬不知耻。
萧簌簌顿住身形,无奈道:“不是说了,歆贵妃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无须来问本宫。”
黎芝曼倒是个可敬的人,她对百姓是真的上心,也不似之前的喜妃邢玥那般一肚子小家子气,不仅敬重萧簌簌,对宫里其他位份低下的妃子们也很友好。她升至贵妃时,萧簌簌就提过将掌管六宫之权交给她,却被她以不合规矩、力不能及为由一再拒绝。
如今她宫里的物资要怎样处置是她的事,这样的小事也要批允,这方面她倒是有些过于循规蹈矩了。
雅筠又说:“奴婢也是这么说的,盼煜说贵妃娘娘的意思是,那些东西都是要带出宫的,没有您和皇上的同意不合规矩。皇上那边已经同意了,就差您了。”
萧簌簌急着去拆信,没好气道:“皇上都同意了,还要本宫同意作甚?!”
雅筠声音柔下来,说:“是啊!咱大夏也没这样的规矩。可贵妃娘娘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自觉即便是嫁给皇上,她也是妾,您是妻,该要敬重您的!要奴婢说啊,麻烦是麻烦些,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当初凤芷宫的宫女太监们死了一大半,宫女们私下都说是因为皇后斗不过喜妃。所以后来凤芷宫要派新的宫女时,许多人都不大情愿去,而雅筠却是自愿来的。
她是出身文官之家,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能进宫来服侍贵人们,已是荣幸。萧簌簌刚进宫那段时间,雅筠曾偶然见过一次簌簌舞剑的样子,那惊鸿一瞥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但那时的萧簌簌不是她能高攀的,即便只是去簌簌宫里做个打扫婢子,那都得提前给掌事姑姑塞钱,才有可能得到举荐去簌簌宫里任职。所以后来大多数人都不愿去凤芷宫时,对她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雅筠故意拖长尾音,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簌簌顿时没了脾气,摆手道:“罢了,让盼煜呈上来吧,我先去取凤印。”
萧簌簌回去寝殿取了凤印盖上,好让盼煜回去交差。雅筠心知肚明地遣散了其他宫人,只留下她自己陪着萧簌簌。
萧簌簌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拆开兰若的来信,将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兰若在信中说了她诞下子嗣一事,说了许多关于孩子的趣事,来信十页纸,关于孩子的事就整整写了八页,看得簌簌忍俊不禁。她还说算算时日,下次来信时应是明年春天了,她会派车队送簌簌一些启越才有的雪地药材,要簌簌好好保重身体。另外在信的末尾,兰若提及白清在妖界过得很好,让簌簌不要担心。
萧簌簌又看了一遍信,随后将信合上收回信封里,将信放进她专门命人打来收信的木盒中,叹着气走向妆台。
妆台的抽屉中有一层暗格,里面放着白清送她的通信娃娃,每当她想白清时总会将这个娃娃拿出来,仔细地用帕子擦拭一遍。
萧簌簌想着兰若和白清,止不住地叹气。一开始她还会嫉妒兰若和白清,觉得命运不公,为何姐妹三人只有她不能得到幸福。后来,随着兰若不断地写信来,她的嫉妒没了,渐渐变成了羡慕和向往。
她深知她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也许之后会过得更差,但不会更好了,可那两个人不同。
兰若的生活不愁吃穿用度,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一个可爱的孩子,就像她想象中嫁人之后该有的那般美好。
而白清在各地游历,尽管她不清楚个中缘由,也不清楚白清到底有怎样的经历,可对她来说,那一定是快意恩仇,就像她想象中仗剑走天涯那般潇洒。
雅筠见簌簌这样,知道簌簌又在思念故人,眼中不禁满是心疼。但她自觉身份卑贱,即便心中有万千抚慰的话语,她仍选择安静的陪伴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