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浮现一片龟裂的大地,大地上一片荒芜,稀稀散散地分布着几棵枯树、几丛枯草,别说是狂风了,就连一丝微风也没有。
“好哇!你骗人!哪有什么狂风?!”
白清一阵羞赧,抬手就打了过去。秦空岳“奸计得逞”,憨笑着任她打。
“哎呀呀……上次我来时分明狂风大作,这次怎么没有了呢……”
他说得“诚恳”,眉头紧锁,尽力表现出困惑的模样来,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白清没好气地跺了下脚,扭头就往前走,他笑嘻嘻地连忙追上。
穿过结界后,他们已进到了西月境内,但据秦空岳介绍,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是边境,离要去的秘境还有好大一段路。白清提议疾行而去,他却说不用急,西月国土面积并不大,不用走太久。
白天他带她赶路,晚上他教她白莲咒。一路走下来,不快不慢,她却收获颇多。虽然仍无法成功施放出白莲咒来,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法力的掌控有了很大进步。
这天,天快黑时,秦空岳带她寻了处民房,随意收拾下准备在此歇息。他从荒野找来了不少枯枝做柴火,在屋前搭了堆火,照例在一旁火光能照到的空地上画了白莲咒的法阵,随即便双手抱头靠在墙上看着她练习。
她早已能召出白莲来,但却始终只能召出一朵来。白莲咒本意是以白莲净世,只一朵是远远不够的,威力上弱了太多,弱到不像同一个法术。也许是日日练习的缘故,她越来越熟练了,这几日第二朵白莲就快成型了。
她有的是时间休息,也就不在意法力消耗的问题了。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累了,便与他同坐,休息一二,休息好了就继续练习。
他总是在一旁喝着酒看着自己,每次自己看过去时,他总会淡淡地笑着,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孤独。于是她每次得空休息的时候,总会拉着他闲聊。在他的介绍下,她知道了更多关于西月的事。
如今的西月,一片荒凉,连微风都没有,空气死寂。本来地理位置上就较为偏远,原先也没有多少绿植,现在没人住了,到处都逐渐荒废了。不止植物枯死,就连大地也龟裂开缝,他们路过不少小村落,挖的井也都已经变成了枯井,一点都不像存在人间的地方。
不过,据秦空岳所说,他们还在边境,若是进了西月的皇城或许会有所改善。他说,皇城中有一口井,传闻那井直通地下世界,永不干涸。他之前来时,西月灭国已有百年之久,四处都荒凉了,唯独皇城的绿植还活得好好的,是整个西月最有生气的地方了。
他还说,在西月的皇城城郊,有一处祭坛。那时正阳人信奉仙族,寺庙里供奉的都是仙人。但西月偏不,他们在那祭坛旁设了个祠堂,虚构了一个月神出来供奉着,而这自然惹怒了仙界。
他猜,仙界之所以参与西月灭国一事,与他们供奉虚拟神灵的事脱不开干系。仙族生而为仙,自视清高,再加上仙帝风霆也是个高傲的主,导致仙族自认为天下第一,应受众生跪拜。虽说韶华继任后有努力改善,有意无意地告诫他们众生平等,但收效甚微。
所以,当他们得知人间有这么一个小国,放着好好的仙人不拜,非要自己搞个莫须有的神明出来,可不就让他们气得牙痒痒么?!
五长老几次想出兵震慑西月,全让韶华压下来了。后来她与白佑生相恋,又是悄悄施法天降甘霖,让他们田地丰收的,又是悄悄从仙界偷了仙树带去西月栽着的,更是尽力护佑西月。
西月本就信奉月神,韶华又与月亮有些渊源,再加上她为西月做的一切,就有人为她立了神像,也供奉起她来。这本是好事,奈何她和白佑生相爱了,这是仙族大忌。
他们决定私奔,白佑生找到西月国君辞去官职,还故意惹恼了国君。明面上是他被流放,实际上国君与他共事多年,又岂会不知他的想法。知他不想连累西月,国君便顺着他的意演了一出好戏,将他驱逐出境。只是没想到正阳找不到他们二人,竟举兵西行,踏平了西月。
聊着聊着,秦空岳又忍不住连连叹气。当初谁也没想到正阳皇帝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若他知道,那他肯定会替佑生护好西月。如果西月没被灭国,或者自己没有将这事告诉佑生,那他就不会擅自离开,就不会死,韶华也不会生死成谜,白清也不会颠沛流离……
想来想去,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料到可能发生的事,是自己思虑不周,害得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秦空岳想着想着,又开始自责起来,感觉愁绪郁结在胸,拼命往嘴里灌酒。喝着喝着又自顾自笑了,秦空岳啊秦空岳,这么多年了,只求一醉方休,可你何时醉过?!
白清眼看他似乎不太对劲,心疼不已,想着是不是提起往事又让他有了不好的思绪,连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注意到他诧异的目光,还假意搓了搓手臂。
“有些冷呢……喝酒暖身嘛…不是你教我的?”
如今早就春末了,她穿得不薄,他们又是在西月,风都没有,怎会冷的?不过是临时编撰个借口罢了,他却信了。
他先是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看她微红着脸定定地看着自己,又以为她还是觉得冷,又变出一床厚毯来就要往她头上罩,她连忙打断。
“停停停!我不冷了,已经够了……”
他木讷地看着手里的厚毯,不明所以,将厚毯收了起来。
白清直接无语极了,他这是怎么了,若是平时,他恐怕第一时间就发现她说冷是借口了,现在居然当真了?!还拿了那么厚的毛毯,眼前本就有火堆了,再加上那毛毯,岂不是要热死个人了……
秦空岳低着头,双手抱膝打量着眼前的火焰,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好像谁欺负他了似的。
白清也不知如何是好,绞尽脑汁,想起自己之前有在乾坤袋里藏酒,赶紧取出一坛来递给他,全然不顾他呆滞的目光,起身拍拍手继续练习白莲咒去了。
秦空岳揭开酒坛的塞子,尝了一口,这酒十分辣喉,比如岳还辣上许多,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分明不是她爱喝的那种……
难不成,知道自己喜欢喝烈酒,特意为自己寻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心情大好,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甚至笑出了声来。一边美滋滋地喝着白清给的酒,一边看着她练习。
“呵呵……哈哈哈……嘻嘻嘻……”
白清听见他的笑声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小心翼翼地用眼角偷偷打量着他。
难不成,那酒坏了?!不对啊?就算乾坤袋没有保鲜作用,酒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在密闭空间里反倒会坏掉吧?
想到这里,白清又想起之前备的干粮,连忙从乾坤袋里取出来,干粮都好好的,跟放进去之前一样啊?不会就酒出了问题吧……
秦空岳笑眯眯地看着她偷瞄自己,开心得不行,越发掩不住笑声了。他越笑,她越心慌,索性将手里的干粮递给他,试探一下。
“给你。”
“嘻嘻嘻……你何时备的?还蛮齐全的呢……”
秦空岳笑眯眯地接过,掰下一小块来放进嘴里,嗯……就是普通的干粮,但既然是她特意备的,那就一定是最好吃的没错了……
“上次给隐备的,我想着是不是坏了……怎么样?你吃着像坏了吗?”
“……存乾坤袋里的怎会坏?好得很!”
白清如实相告,他瞬间觉得嘴里的干粮一点都不香了,哪还有心情细嚼慢咽,立刻囫囵吞下。
原来不是特意为自己备的,瞎开心什么啊……
是说,都过这么久了,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是否还喜欢自己,他根本就不清楚啊?!她特意为隐备了酒水干粮,他们又有命契互通心意……难不成!她现在喜欢的是隐吗?!
“意思存乾坤袋里的东西不会坏么?唔……那我下次替他存些热食好了……啊!那热食放进去会凉掉吗?”.
白清思来想去,想着往后可以比现在更照顾到隐了,不由得有些开心起来,秦空岳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都快揪起来了。
“……你喜欢他?”
这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愣。
秦空岳想的是,以自己的身份,她爱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白清想的是,他是不是误会了?要不要解释?可他们的关系,她若是解释些什么,会不会被他察觉到什么?而且说是解释,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毕竟不管他是否会误会,他心里对自己,本就不是那种情愫。
空气本就异常安静,二人不说话就越发安静得可怕了,只有眼前的火苗妖冶升腾,发出微小的啪啪声来。
“抱歉,我……”
秦空岳见她许久不答,正想解释一二,平白问这个着实不妥,便想道个歉。
“是与不是,喜与不喜,对你来说,会有什么不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