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有什么想说的?”
南夜饶有兴趣地看着竹吉,微微一笑。白清和隐唰地转过头去也看向竹吉,紧张地期待着他会说什么。
“没有。”
“青鸾是云鹤座下最受宠爱的弟子,云鹤几乎将她毕生所修的法术倾囊相授,在大仙之中实力也是顶尖的。他都不敌的魔族,你就没什么头绪?”
“我应该有吗?”
南夜嗤笑一声,用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吞了下去,随后一筷子钉在桌边,冷冷看着竹吉。
“入境那位,是你家主子吧?他既然有计划,为何不提前告知?合作也不是这么个合作法吧……”
白清一愣,竹吉的主子,可不就是秦空岳么?他不是在魔界么?南夜的意思是,他不仅来了风万,还破坏了风万的边境?为什么?
竹吉也拿起筷子来,替隐夹菜,不在意地回道:“你是芳宁的情郎,也是悦春阁的二当家。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主子救了你一命。你刚刚这番话,我可以帮你转达给芳宁,看看她是否认同……”
南夜一掌拍桌,怒视着竹吉,吓得专心吃饭的百夕嘤叫一声,端起饭碗蹲到了墙角去。
“你不必拿她压我!她信你们,我不信!这些年悦春阁为你们办了多少事?!死了多少人?!他真当悦春阁是他的?!”
竹吉皱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芳宁和主子是过命的交情,岂容你在这儿阴阳怪气!是,你们悦春阁牺牲不少,难道主子就没有牺牲吗?你别忘了,当初那几株凝光草,是主子负伤带回来的!还有,当初白雪霜花在仙界遇险,是主子去救的!还有,悦春阁主楼是因谁才得以留存在北境的?!”
“一码归一码!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哈!别笑掉大牙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主子能做到的事他便都要为你做一遍?!他还能轻松杀了你呢!你也想试试?!”
“你!”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南夜,主子为你入魔,给了你第二条命,不是让你来抱怨他的!对他来说,你什么都不是,他要做什么不必向你报告!今天的话,我会如实转告芳宁。悦春阁若不想同我家主子合作,直说便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夜语气软了下去,也不知是竹吉盛气凌人,还是他说的话有所震慑。
“我管你什么意思?!”竹吉一拍桌子,夺门而出。
空气沉静下来,南夜闭眼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默不作声。其余三人皆是不发一语,尤其是百夕,蹲在墙角背对众人,甚至有些发抖。
白清直接愣了,刚刚竹吉提到了凝光草,她隐约记得,那时候稚龙有提过,凝光草只生长于仙界墓地,以仙尸为基础,生长周期漫长,十分宝贵。刚刚他说,那几株凝光草是秦空岳负伤带回来的,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那时候?他为了自己去仙界寻凝光草时受伤了?!
这么想来,那时罂尾的反应似乎也有些奇怪,稚龙也是,好端端地突然同她解释凝光草……
白清越想越难受,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想问他当初是不是受伤了,想同他说话,想要见他……
“阿岳……”
空气十分安静,她虽是轻声低喃,却谁都听到了。
隐拍拍她的肩,蹲在她身边,愁容满面地看着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了,便摸摸他的头,冲他笑笑。隐红着眼,将下巴放在她腿上,难受地目视着前方。
南夜叹口气,转过身来走到白清身边,微微俯身,带着几分歉意说:“白姑娘……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秦公子的……他确实对悦春阁恩情不小,我只是……”
白清抬手打断他,说:“这些话,你不该同我说。”
南夜一噎,行礼出去了。
白清叹口气,注意到百夕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又同情又觉得好笑,叫隐去寻竹吉回来,便起身走到百夕身边,一手搭上她的肩。
“噫……”百夕一抖,吓得又往墙角靠了些,拼命将头低下去。
“他们都走了,是我,没事的,过来吃吧?”
百夕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白清,慌张地擦了擦脸,轻轻点头,抱着怀里的饭碗坐到了桌边,吃了几口就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白清望着一桌没怎么动过的菜出神,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也不知南夜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真的来风万了吗?是为魔界来的?还是为别的事?既然来了,为何不肯来见自己一面……
阿岳,你为何不来见我……
没过多久,竹吉和隐又回来了。
“竹吉……”
竹吉满脸严肃,白清唤他一声,想说些什么,竹吉却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手脚麻利地将桌子收出来,以水在桌上画下一个阵法。
“白姑娘,这是传音所用的阵法,填上你的名字即可。为保别人不会轻易猜到,烦请用本族文字。”
白清看看阵法又看看竹吉,不明白他冷不丁地为何来这么一出,但不学白不学,便记下了阵法,叫他们在门外稍等。
竹吉和隐出了房门,白清将牧歌给的书从乾坤袋里取出,匆忙翻看,白字之前她有学过,倒是这个清字……
迅速翻看,倒是有意义相近的字,便想着试一试。填字之后,白清施放法阵,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又将竹吉从门外叫了进来。
竹吉看着法阵,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隐则因为和她有命契的关系,传音不需要另设法阵,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在一旁摇晃着身子,看起来十分无聊的样子。
“……可是哪里不对?”
竹吉进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白清便想着问问他,谁知他却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但仍沉默着。
她一头雾水,正想再问问,却听脑海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阿清?”
白清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竹吉,那声音,是秦空岳的。所以刚刚竹吉突然来教自己传音,是他的意思?
“阿清?”白清久未回应,秦空岳又喊了一遍。
“阿岳?”
“太好了,你果然学得很快嘛!阿清,你想我了吗?”
“说…说什么胡话?!”
竹吉不动声色地看了白清一眼,给隐使了个眼色,带着他悄悄退出了房间,留下她一个人在房中。
“我听到你叫我了,不是想我了吗?”
白清听他的声音隐约有些笑意,脸羞得通红,对于他时不时的捉弄自己,她是又羞又气,又觉得满心欢喜。
“你又是如何听到的?”
“我不是同你说过,有事就叫我么?其实我偷偷将传音法阵刻在了你掌心中,包括在潋光山那次,也是听到了才赶过去的。”
白清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时……
“不对!那好歹是禁地,还设有迷阵,你又是如何那么精准地出现在我面前的?!”
“呃……其实那时是用了些手段的,哎呀!不要纠结这种小问题……总之,我刚刚听到你叫我了,你是不是想我了?”
“……你在风万?”
“嗯,我在风万。”
“为何不来见我?”
“这就是我要同你解释的,我在风万边境,不方便过去。我一过去,这些小仙和风万将士便会跟着我过去,还是不要暴露你们为好。”
白清不由得想起南夜的话来,细想一路上都那么顺利,所以,他是为了……
“你为了让我们入境,自己跑去边境吸引注意?”
“阿清变聪明了呢~我要是不来闹一闹,你们入境不会那么顺利的。以我的身份这么一闹,皇室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我这边,这段时日调了不少兵来,还有在风万的小仙也来了,你们一路上都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才对。”
白清想了想,觉得豁然开朗,只不过百夕的事,似乎是个意外,便将百夕的事告诉了他,他却说竹吉已经同他说过了。
“百夕的事,我已经叫芳老板安排了人前来接应,你们只要进京去,将百夕交给悦春阁的人,剩下的,悦春阁都会处理妥当。只是,血魂虫的事,竹吉恐怕已经被发现了,你们一路上注意安全,我也说不准仙界会不会派人过去,毕竟竹吉是我手下是人尽皆知的事……”.
白清一阵感动,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他说:“啊……阿清,我有空再同你说,又来了一队人,我去会会他们……”
白清自觉地不再同他传音,叫了竹吉和隐进来,与他们商讨刚刚谈话提及的内容。
“竹吉,你知道他在这里?”
“我不知,主子想做什么不是我该操心的,我只要按主子的吩咐行事就好,不会过问缘由。”
白清瞬间觉得有些溃败感,竹吉打从心底相信着他。这种信任,别说自己是否那么相信秦空岳了,她和隐也是定了命契的,可他们是否有这么深厚的信任,她根本不敢肯定。
想到这里,她不禁看向隐,隐瘫在窗边,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啊……这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