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白清一醒就立马往沧海院去。隐还未醒来,床边放了把躺椅,秦空岳正躺在躺椅上看着书。
“来的真早,不再多睡会儿?”秦空岳见白清来了,坐直了身子,将书随手放在床头。
“嗯,我已经休息好了,来看看隐。你在看什么?”白清走过去床边坐下,眼见那书没写书名,只写了卷二,心下好奇。
“这个么?启越的秘闻罢了。”秦空岳瞥了一眼那书,轻轻一笑,又躺了回去。
“你守了一夜,休息一下吧。这书我能看吗?”虽说并未见他有疲色,但毕竟守了隐一夜,白清便想着劝他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不过阿清若想我休息,我自然是要休息的。这书你想看便看,里面的内容你应该挺爱看的。”秦空岳笑着闭上眼。
白清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小毯替他盖上,靠着床栏翻开那书。秘闻不愧是秘闻,内容之离奇古怪,甚是吸引人。
哪位大臣收了个小妖做情人的;哪位夫人的远房亲戚来走动关系,却惦念起人家的家产,机关算尽被官府抓了的;哪家千金小姐又看上了什么穷书生,誓死追随最终惨被抛弃的。
白清看得津津入味,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天空放晴,阳光倾斜下来,十分温暖。白清放下书,走出房门用手挡着太阳抬头去看。天空十分晴朗,若非还有阵阵冷风,一点都不像冬季该有的样子。..
竹吉正巧进院来,对着白清微微一点头便往屋走去,白清抖抖身子,跟在竹吉身后也走了进去。
“主子,午膳备好了,现在端来?”
秦空岳轻轻嗯了一声,竹吉便又出去了。他从躺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这小狐狸也该醒了…”
没多久,竹吉带着一小队侍女来了。侍女们按顺序进屋将菜放下又出去,几分钟就摆满了一小桌子菜。屋里的桌子只是用来放些茶盏的,比不得流水轩的大,四五个菜就摆满了桌子。
竹吉将一盘烤鸡端起递给秦空岳,秦空岳接过烤鸡,走到床边,俯下身去吹着。他竟是在将烤鸡的香味吹向隐,白清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画面,违和到让她怀疑是不是真的…
却见隐的鼻子动了动,几乎是本能一般地扯着他的头靠近秦空岳,眼珠子乱动,看起来像是要醒了。
“阿清,我特意让厨房为隐做的烤鸡,可他却醒不过来,这可如何是好?冷了便不好吃了,要不咱们吃了吧…”秦空岳凑近隐的耳朵,假装惋惜地说道。
白清已经没办法回答了,听起来这话是对她说的,可看秦空岳那姿势和乐在其中的表情,分明是故意说给隐听的。他难道不觉得此举挺幼稚么…
可是看着隐那身子跟着鼻子走的样子,又让她觉得哭笑不得,推了推他,无奈道:“隐,快起来吃饭了…”
隐皱了皱眉,表情痛苦,悠悠转醒,呢喃道:“烤…烤……鸡……”
秦空岳见他醒了,将烤鸡递给竹吉,手指探上他的眉心,确认他无事后,像拎小鸡一般将他从**拎起放到桌边,笑道:“烤鸡在这儿。”
隐迷迷糊糊地瘫在桌边,白清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将他扶好,特意将烤鸡端到他面前。只见他又耸了耸鼻子,眨眨眼,看向白清。白清温柔一笑,点点头,隐二话不说抓起烤鸡胡乱塞进嘴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阿清,交给你了。”秦空岳对白清说道。
白清点点头,秦空岳和竹吉便关门出去了。看隐吃得狼吞虎咽,白清为他盛了碗汤,柔声道:“慢点吃,当心噎着…”
隐吃得十分开心,也顾不得手上沾着油,抬起汤来一饮而尽,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来。在狐仙庙过得清贫,几乎都是野果充饥,他哪里尝过这些。自从来了定安王府,厨房几乎每天都换着花样给他做饭,更别提还有白清在一旁温柔地替他做这做那……
想到这里,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白清站起身,心疼地搂过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乖…乖…”
“母亲…父亲…”
他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很是伤心。白清也不多说什么,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过了许久,他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又过了许久,他停止了哭泣,什么话也不说,又安静地吃起了东西。
白清在一旁静静陪着他,很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自己都没办法接受的事,该如何安慰?
吃了没多少,隐停手了,他安静地看着满桌的菜,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清找来一块帕子替他将手擦干净,隐低着头任白清摆弄,轻声道:“主人,我杀了我的父亲…你……若待在我身边…我会不会也…”
“不会的。”白清肯定道,“别的不说,你我之间既定下了命契,你就不会伤到我的,你不要多想。”
“可是,在我身边…不会有好下场的。母亲也是,父亲…也是…我是不是不要出生比较好…”隐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起来。
“隐,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你既然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定是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当初你父母对于你的出生也是满怀期待的,虽然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这事不是你的错…”白清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若不是我的错,又是谁的错?是我将父亲的精气吸食殆尽!也是我拖累了母亲…”隐带着些哭腔问道。
“隐…”
白清话还未说完,隐抬起头,悲痛道:“母亲不止一次说过,她是为了我才行善积德,若不是她时常以心头血制药,就凭区区几个人怎么可能伤到母亲?!”
“隐…”白清一时语塞,按理说,就算有毕景在,那些人也不可能成功猎杀芳绾的。就连隐这般新晋的大妖都可以轻松制服他们,又何况是从妖界出来的芳绾。白清虽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只凭隐记忆中的制药画面和心头血三个字,想想都觉得那种事芳绾做了五年,必是对身体损耗极大的。想来,也许她那时的身体状况就已经不太好了。
“隐,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也许令你觉得身心俱疲,可那都不是你的错。我没办法安慰你,因为我也觉得此事颇为荒唐。可是,我不会因此惧怕你,也不会因此丢下你。今后也许会有更多不可理喻的事发生,我会一直勇往直前,我希望你也是。你懂吗?”白清绞尽脑汁,尽量说得像有些道理的样子。
“主人,你又何苦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呢……”隐说着,又难过地低下头去。
白清双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正色道:“隐,你不是拖油瓶。你是你父母的骄傲,我希望以后你也可以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