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薄妄很疼吗
薄棠意识到她的想法,咬紧牙关一个翻身把她按倒在地上。
纠缠间,坡上传来极细的动静。
薄棠看过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上面已经下来人了。
恐怕她下来时关电筒时往上闪那一下光就是在向上面传递信号,告诉上面,
到终点了。
“我早该知道,从头到尾,你对我都是防备。”
薄棠低眸看着身下的人苦笑一声,明明是那么柔软的身子,展现给他的却永远是冰冷的刀锋。
就算他受了伤,鹿之绫抵抗他还是有些吃力。
闻言,她挡住他的手,如雪般的目光刺进他的眼里,“真的是从头到尾吗?薄棠。”
这一声反问让薄棠眸子凝了下。
鹿之绫刚要推开他,一颗石子凌空飞来。
薄棠握着枪的手摸向自己疼痛的脖子,一转头就看到三个小不点贴着树震惊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手里还抓着石头。
这么大的林子找都找不到,三个小家伙听着枪声就寻摸过来了。
“放开我妈妈!”
一身草叶的小野同学举起一块大石头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见状,薄桢和裴颜也顾不上别的了,跟着就冲上来。
鹿之绫刚还不觉得怕,这一刻却是真怕了,她慌忙去抱薄棠拿枪的手,薄棠已经拔出枪朝小野打过去。
“不要——”
鹿之绫喊出声来,白皙的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的腕上抓下两道极深的痕迹。
“砰!”
子弹从小野的脸蛋旁滑过,射在树身上。
小野半步都没退,举着石头就朝薄棠狠狠砸过去,薄棠当场被砸了个头破血流,鲜红的血顺着额角淌下来。
他看着小野的小脸恍了下神。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这孩子的脸,是薄妄和鹿之绫结合的一张脸,会不会也有一点像他?毕竟他和薄妄也血脉相连……
多好,他梦都梦不到的画面,薄妄却什么都轻而易举地得到。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不该留下。
薄棠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意,猛地一把扯到鹿之绫的手,再次举起手中的枪。
鹿之绫看着他手中的动作,一个转身就朝小野扑过去,将后背留给危险。
“……”
薄棠彻底呆在那里,封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下子重新回到眼前。
那时,他故意让那帮江南的孩子欺负,他坐在地上抱着头一点点往后退。
那桶冰水泼过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来,任由冰块全砸在她的背上……
“别过来!”
鹿之绫迅速挡在小野面前,转过身来直面薄棠。把三个孩子都护在身后。
她发尾挡过小野的小脸,小野仰起脑袋呆呆地看向她。
“……”
薄棠像是被什么迷住了一般,从地上站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记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也这样浑身湿透地挡在他面前,发尾刮过他的脸,湿嗒嗒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别碰他,有什么冲我来!”
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用最温柔的声音给他织出一张最漂亮的安全网。
鹿之绫脚上的鞋子已经在纠缠间掉落,她双腿一高一低地站起来,略显狼狈地往后退,手拉着裴颜他们躲在自己身后。
小野忽然伸出一双小手,从后面牢牢抱住她的腿。
鹿之绫索性脱了另外一只鞋,就这么踩在一地的砂石上,抬眸看向薄棠,一字一字道,“别碰他们,他们只是孩子,你想要的只是我的命。”
“……”
薄棠站在那里深深地盯着她,看她仿佛如初的面容,看她那双比星子更璀璨的眼眸。
良久,他垂下眼,看着小野死死抱着她的小手,忽然间好像看到当年那个轻轻抓着她衣袖的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站在她身后,变成了站在她对面?
他说从头到尾,她对他都是防备。
似乎,真的不是从头到尾。
鹿之绫看着薄棠流着血失魂的样子,有些不明白他突然间怎么了,只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后退,想带三个孩子逼进漆黑的林子里。
警方应该就快到了。
“要是回到过去,你还会救我吗?”
在她退步的过程中,薄棠忽然问道,很低沉平缓的一声,仿佛只是一句单纯的询问,完全没了刚才的激动、抱怨以及歇斯底里。
鹿之绫看着他手中的枪停顿下来,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还会救?
是指第一次见面,还是指在江南她遇见他受到欺负的每一次?
她沉默几秒,然后摇头。
“不救?”
薄棠声音带着一丝哑,如同回到少年时期一般无措。
“不救。”
鹿之绫看着他道,“当你把你所有痛苦的源头归结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只希望我从未遇见过你。”
我只希望我从未遇见过你……
她怎么能这么坚定地讲出这句话。
薄棠听着,好像没什么意外,又好像被人刮了狠狠的一巴掌。
蓦地,他低低地笑起来,鲜血从额头淌下来,淌过眼睫,被血濡湿的睫毛下一双眼雾气越来越重。
他就这么看着她笑,然后慢慢举起手中的枪,将枪口对准她的头。
小野死死抱着鹿之绫的腿,一双眼睛狠狠瞪着薄棠。
空气似乎凝滞了。
警员们放轻了脚步过来,就见到这样一幕,一时间慌得连忙拔枪……
……
深山的别墅里,灯火全无,冷冽的空气肆意游走。
偌大的**,灰色的被子滑落到地上,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地趴在**,背肌微拱。
几秒后,薄妄已经从**起来,坐在床边,一只手按在膝盖上,修长的五指控制不住地战栗着。
清凉的月光掠过干净的窗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低垂着头,月光照不到他的脸,只有冷汗一颗一颗往下落……
“砰。”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毫无对隐私的尊重。
“薄妄……”
季怀宗,也就是周劲,他穿着一袭深色睡袍站在门口,如同一个长辈慈爱地看向薄妄,“很疼吗?”
薄妄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伸长手拿起床头的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水渍沾在薄唇上,长颈落在月光下,青筋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