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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探花13

  

  探花13

  皇甫泓对郦筑昙有一种极深的执念, 就连郦筑昙本人都不明白这股执念从何而来。

  当初年少时在梅园的一次偶遇害得郦筑昙家破人亡,郦筑昙对皇甫泓恶心至极,发誓要将这个狗皇帝千刀万剐。

  自打流放路开始, 他的身边潜藏了不少皇甫泓派来的眼线,在他起兵造反占据南岭之后,皇甫泓派来细作更是数不胜数。

  有些细作被郦筑昙暗中处理掉, 还有一些被郦筑昙留下,以便来日做其他用处。

  今日正好能派上用场。

  在郦筑昙一番精心巧妙的安排下,来自皇宫的细作已经知道“因为粮草不足,又有援军在南岭边界处虎视眈眈, 郦筑昙不堪重负, 准备前往南越亲自策反朝廷派来的援军将领。”

  细作很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到汴京的皇宫中,皇甫泓打开探子传来的密信,随后大笑两声,当即命人在援军将领的军帐中设下重重埋伏, 任郦筑昙有滔天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这株美丽的昙花, 这个美丽的男人,注定要被他仔细赏玩。

  布置好埋伏之后, 皇甫泓又命人将新修建好的幽昙楼重新布置了一番,里面异香缭绕, 奢靡无比, 除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 更有一架用纯金打造的黄金囚笼。

  用来锁住不听话的鸟儿,真是再好不过。

  酒池肉林,醉生梦死, 人间极乐, 不外如是。

  重重包围设下后, 远在南岭的郦筑昙却迟迟不动身,大半个月过去了,幽昙楼的黄金笼子被擦拭的灿然生辉,却还是不见郦筑昙有一点动身的打算。

  皇宫内的皇甫泓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远在南岭的郦筑昙早就猜中了皇甫泓的龌龊心思,他虽然位于绝世高手的行列之中,但是依旧不敢独自一人走进皇甫泓设下的陷阱里。

  他一天一天的掐算日子,等到月中那天又孤身一人去了那家春楼,依旧要了上次的那间上房。

  郦筑昙买了一坛最烈的酒,他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头发用玉簪束起,坐在窗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

  不知道那剑客这次是不是依旧不走寻常路,还是从这个窗口飞进来。

  心中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吱嘎一声被人推开,郦筑昙转过头,正瞧见于洲拎着一包油纸包好的糕点推门走了进来。

  郦筑昙拿着酒坛跳下窗子,鼻尖轻轻一动,笑着说道:“是知味斋的点心吧,经典的老八样,芙蓉糕,莲心百合酥,雪茶玫瑰卷,山楂锅盔,枣泥酥饼,桂花云片,梅花香饼,蟹粉蛋黄酥。”

  于洲随手把那一包点心放在桌上,“你是狗鼻子么,闻一下便知我买了什么。”

  郦筑昙坐在桌前,拄着下巴说道:“不止呢,我还闻到了大人身上的皂角香气和夜色中青草的味道。”

  于洲看了他一眼,郦筑昙眼角尖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弯起,像两个杀人不见血的小钩子。

  看他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心中不知道算计着什么东西呢。

  于洲懒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天色已晚,郦探花请与我合掌调整内息。”

  郦筑昙抱着酒坛趴在桌上可怜怜地看着他:“这次调整内息之后,我就要自投罗网去皇宫里拿湟川藏宝图。”

  他柔柔地说道:“大人是正人君子,皇甫泓可不是,那狗皇帝对我肖想已久,我若是被他捉了去,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折辱呢。”

  他掰着手指头一脸难过地说道:“探子传来密信,说他在皇宫里修建了一个幽昙楼,里面有个用纯金打造的笼子,是专门用来锁我的。”

  他蹙眉叹息:“大人,你说他打金笼子做什么啊,今年大旱,不少百姓颗粒无收,他还这么大兴土木。”

  他喝了一口酒,“若我是他,就打个镀金的笼子糊弄一下,反正看上去都是金灿灿的。”

  于洲皱了皱眉:“一个皇帝,怎么这样不务正业,他不想想怎么救济灾民,只会天天想着男人,真是荒诞至极。”

  郦筑昙摆摆手,“谁说不是呢,别的皇帝都是励精图治,一心想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他倒好,天天沉溺于声色犬马,一脑子腌臜东西。”

  “若不是锋镝王朝和寒岐王朝在那场诡异的战争中双双灭亡,现在这个位置哪轮得到皇甫泓来坐,别的不说,就说锋镝王朝的太子,那可是一个相当惊才绝艳的人物。”

  郦筑昙眼中露出一丝悠然神往之色,“大人,你是隐世修行的剑客,怕是不太知道锋镝王朝的这位太子,但是那场人人谈之色变的怒海之战,大人一定有所耳闻。”

  于洲沉默不语。

  郦筑昙继续说道:“当年寒岐和胤雪王朝联合起来攻打锋镝王朝,最后一场怒海之战,一共六十万余士兵参战,可是那么大的一个战场,居然没留下一个活口。”

  “锋镝王朝的皇族们一夜之间离奇死去,寒岐的皇族一一暴毙,胤雪王朝的皇族血脉开始凋零,就算是现在,提到怒海之战也是人人色变,没有人知道那场战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洲抱着剑,看着一脸神往的郦筑昙。

  “这其中一定有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如果这种力量能够为我所用.....”

  郦筑昙话还未说完,于洲就脸色冷淡地打断了他:“不可能为你所用,别想了。”

  郦筑昙哼了一声:“大人总是泼我冷水,我就不能想一想么。”

  他从桌前站了起来,气呼呼地坐在软榻上,对着于洲伸出一只手。

  于洲走到软塌前刚要坐上去,眼神却在软榻的大红被褥上顿住了,郦筑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大红锦被上用上好的丝线绣着龙阳十八式,缠绵悱恻,栩栩如生,令人浮想联翩。

  于洲皱眉,郦筑昙也皱眉。

  这里是春楼,又不是南风馆,怎么会有这样的被褥,看了之后叫人心里尴尬,浑身都不自在了。

  郦筑昙眼神飘忽地看向于洲,一身浩然正气的绝世剑客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剑客看向探花的两只茶色眼眸里,一只写满了浪**,另一只写满了轻浮。

  郦筑昙登时涨红了脸,怒道:“这被褥可不是我让人拿来的!”

  于洲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郦探花那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哪里会懂,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调整内息才是正经事。”

  郦筑昙被气得倒仰,猛地把被褥翻了个面。

  被子的里子是桃红色的锦缎,乍一看倒是没什么,可是却用颜色稍浅的丝线绣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烛火一动,图案就显现了出来,两个人都是高手,目力自然远非常人可及,愣是将这些一针一线瞧得清清楚楚。

  郦筑昙脸上的潮红一直往下涌,连修长雪白的脖子都红透了。

  于洲轻轻咳了一声,伸出手将被子翻个面,脱下外衫扔在上面,掩住了里面的风起云涌。

  “静心,凝神。”他盘腿坐在床榻上,对郦筑昙伸出一只手。

  郦筑昙正要摒除杂念,乍然一抬头,发现于洲的耳廓正在微微泛红。

  静他祖宗的心!凝他祖宗的神!

  他眼珠一转,伸出一只手掌与于洲合掌调息,功力刚刚运转过去,他便闷哼一声,柔弱无骨地倒在了于洲的怀里。

  他半阖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柔弱不堪地说道:“大人,我也不知怎的,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他趴在于洲炙热宽厚的肩膀上,抬手揪住了于洲的耳朵,发出一声软绵绵的惊呼:“呀,大人的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压制不住体内的阳火内力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存心戏弄于洲,温凉如玉的手掌攥住于洲的耳朵就是一阵**,于洲深吸一口气,声音较平时低沉了许多:“郦探花,我并非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郦筑昙趴在他肩膀上揉他耳朵,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说阳火之人欲念极重,我瞧着大人萧然尘外超尘脱俗,还以为再过几年大人就能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呢。”

  于洲冷笑一声后说道:“被你偷了一甲子功力,我怎么得道成仙,怎么飞升而去?”

  郦筑昙:“......”

  他的手终于老实了,两只雪白修长的手掌搭在于洲肩膀上,底气不足地说道:“大人都几百岁了,为何总要惦记那一甲子,筑昙今年十八岁,在大人面前不过就是一个顽劣的孩童罢了。”

  于洲说道:“我今天二十有七。”

  郦筑昙那双狭长的狐眼都瞪圆了:“什么?二十七岁!”

  他瞳孔震颤:“你莫要骗我,你身上的功力少说有二百年,你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七岁!”

  于洲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还不满双十,身上不也有一甲子的功力么,可见世间之事并无绝对。”

  这个生动而形象的例子让郦筑昙哑口无言。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可......这是我偷来的,像大人这般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必然不会.....做出此等......所以......”

  于洲冷笑:“所以你也知道这是小人行径,非君子所为。”

  郦筑昙嗫嚅着说道:“大人,我那时才14岁半,玉春台的龟公急着让我接/客,把我的年龄添了一岁,所以我今年正正好好是十八岁,足足比大人小了九岁呢。”

  他垂眸说道:“我以前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公子,自打家中出了事,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也变得阴毒偏激了,若是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恩将仇报,偷走大人的一甲子功力。”

  于洲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你这会倒是诚恳。”

  郦筑昙幽幽说道:“倒也不是诚恳,只是觉得面具戴久了也会累,我隐隐有一种预感,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坏人,注定要走上一条天怒人怨的路。”

  “这次入皇宫拿湟川藏宝图,我只有七成把握,不知大人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愿意和大人共享湟川宝藏。”

  还不等于洲回答,他就急急忙忙地说道:“我知道大人不贪图富贵荣华,但我听闻湟川宝藏中镇压着几把绝世神剑,大人是剑客,总是爱剑的吧。”

  于洲思索了一会,郦筑昙心情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于洲终于说道:“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

  没有一口气拒绝,那就留下了很大的余地,郦筑昙微微松了口气。

  于洲这个人果然是吃软不吃硬,以后要常常在他面前扮可怜。

  郦筑昙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达到目的,他便十分主动地牵住了于洲的手掌,与他十指交错,开始合掌调整内息。

  两个时辰过去,阴水与阳火内里相争相扛,于洲内力深厚倒还是能够忍受,郦筑昙就遭了秧,他腰侧京门穴的位置不断受到阳火内力冲击,内息流转不止,就连全身的经脉和其他穴位也遭受了冲击。

  他疼痛难忍,冷汗涔涔,一身的漉漉水光。

  郦筑昙一生要强,若说一开始郦筑昙还会为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样子感到耻辱羞愧,那现在的他就已经完全坦然了。

  他浑身冷汗涔涔的倒在榻上,眼朦胧神智涣散地乞求于洲帮他把黏在身上的湿哒哒的外衫褪去。

  话一出口,这没骨头似的语调就让他吓了一跳,又连忙羞赧地闭上了嘴巴,垂着眼睛不敢看于洲的脸。

  于洲他抱起来放到床榻上,顺手解开了他的外衫。正想用阳火内力将衣裳烘干,一片眼熟的灰色衣角却从外衫里轻轻掉落下来。

  灰色的粗布衣料,边角处用光泽极佳的灰色丝线细细密密地缝补了一圈。

  这不正是被他挥剑割断的衣角么?

  郦筑昙为何要将要将这片衣角贴身收着?

  于洲猛地想起古代有个断袖之癖的典故,莫不是郦筑昙以为自己对他有意?

  郦筑昙一向精于算计,也许这片衣角是郦筑昙故意让他看见,以这种委婉含蓄的方式表达他的情意。

  于洲捡起这块衣角,本想不动声色地将它放了回去,却不想郦筑昙一抬眸,恰好看到了被于洲攥在手里的那块衣角。

  两人的目光汇聚在那一小片衣角上,移动视线的瞬间,彼此的目光不期而遇,茶色的眼眸对上蜜色的眸子,郦筑昙的脸庞登时涨红了。

  于洲耳尖一热,心里竟然泛起一股潮湿的热意。

  他放缓吐息,语速缓慢地问道:“郦探花,你留着我的衣角做什么?”

  郦筑昙嗫嚅着说道:“我一针一线细细缝补过的东西,岂能说丢就丢的,其他的,你就、你就不要瞎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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