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得到长安城的消息时,已经是云雾遮死后五天。
“梁王动手这么快?”骑在马背上的谢云嫣诧异地抬了抬眼皮,“他跟云雾遮,真是一个大疯子碰上一个小疯子,结果……呵,要让梁王知道云雾遮已经死了,你说他会不会高兴地直接窜上天?”
苏钰让送来消息的暗卫继续去打探,夹了一下马腹,和谢云嫣并肩骑行:“就算他不知道,现在太子之位在望,也快高兴上天了。”
此刻,他们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谢将军现在仍旧伪装成卜卦算命的轩先生留在阳临关内,和谢二将军一起处理西秦和云雾遮留下的问题。
指,和赤淮商定用帮他登上皇位后,西秦和东曜结成同盟的具体细节,以及从云雾遮手下的口中,审出他们都在何处埋下了自己的棋子。
看着沿途熟悉的风景,谢云嫣道:“留了冯瀚之一命,还是做对了。要是没有假的冯瀚之被他们劫走杀死,西秦二皇子也不会觉得陈家的伪装从此天衣无缝,大大咧咧的和金言默见面,让我们抓住云雾遮。”
冯瀚之从一开始,便是云雾遮为了稳定西秦二皇子,而祭出的一枚弃子。
他虽然对云雾遮仍旧十分忠心,但是对梁王命令的不满,到底还是让云雾遮起了疑心,这个男人被曾经失败后的背叛吓破了胆子,他永远在猜疑,永远在想今天冯瀚之被派到梁王手下,却觉得梁王不堪为主,他日会不会就觉得自己不配使唤他,会不会想翻身做主人?
知道西秦二皇子的假身份是陈怀义的,除了金言默,便是冯瀚之。
舍弃哪个人,对云雾遮来说不难选择。
而且还是一箭双雕,利用一个注定要死的人,维护了西秦二皇子的信任,还能让她觉得是上位不成的陈信荣策划了一切,保全陈家这个经营多年的暗棋。
可惜……
“可惜你察觉到不对,用一个死囚替换了冯瀚之,还从赤淮嘴里得到了他会见西秦二皇子的消息。”苏钰和她心有灵犀,帮谢云嫣把心里想着的话补全。
谢云嫣点点头,事情走到这一步,回头看看,心里万般感慨。
“要是较真的话,我和云雾遮比只赢在了一点儿运气上。”她摇了摇头,“若是金言默那天晚上没有仗着我不懂西秦话,愤怒下吐出那句西秦话的话,赤淮也不会联想到他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人传回的那些的消息。”
赤淮醒了以后,和乔琰谈过后,和她也心平气和地谈过,就在临走之前,她才想起金言默那句奇怪的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依葫芦画瓢地学给了赤淮。
赤淮一听立刻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才冷冷笑了起来。
金言默的那句话确实是西秦土话,意思是:
若不是要给差点儿暴露的二皇子收拾烂摊子,早就一刀要了你的命。
“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那些消息传回来。”那时候赤淮笑了半天,才对她说,“谢大小姐,我给你一个消息吧。若是你手下的李副将夜间偷偷出门,你就跟上他,他会带你找到云雾遮。”
想必赤淮得到李副将和二皇子的情报已经有段时间,只是缺少一条将他们彻底联系起来的线索。
金言默的那句话,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句发泄情绪的气话,对赤淮来说,却是他苦寻良久的最后一条线索。
苏钰沉默了片刻,却否定了谢云嫣的话:“不,你能赢云雾遮不仅仅靠运气,更靠人心。”
见谢云嫣有些不解,他又补了一句:“云雾遮不会信任别人,也不会和别人用真心换真心。你若是跟他一样,别说乔琰不会帮你,从一开始我们两个也不会考虑联手。”
如果没有和苏钰练手,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她也会失去很重要的信息来源。
“你这么说,也确实。”谢云嫣想了一会儿,点头承认,“云雾遮此人,成也人心,败也人心。”
他玩弄着人心,却从来不敬畏人心。
最终,也因人心而死。
两个人安静地并肩行了一段,程副将拍马而来,和谢云嫣商量道:“大小姐,咱们路已经走了一半。您看之后的路是让弟兄们加快脚步,日夜兼程赶回长安,还是?”
谢云嫣甩了个鞭花:“日夜兼程的话要多长时间?”
程副将思考了下:“若是按最快的速度赶路,两天半便可入城。”
“那要是慢慢走呢?”
程副将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可就说不准了。万一遇上个什么山洪啊流民啊,走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很有可能嘛。”
在很多时候,谢云嫣都发自真心地觉得,程副将真的是个妙人。
她与苏钰相视一笑,便道:“兄弟们为了抵抗西秦狗贼的攻城,个个浴血奋战。之后还没休息几天呢就立刻起身回长安,左右回去也是论功行赏,不是去当救兵的。跟兄弟们说,咱们慢慢走,累了便就地歇息,养精蓄锐,精精神神的去找皇上领功。”
程副将“哎”了一声,自去传令不提。
“我还以为你归心似箭,想看梁王是如何手足相残的呢?”苏钰玩笑道。
谢云嫣嗤笑一声:“我这不是为了梁王和荣妃好嘛,我要是回去早了,他们还得分神对付我。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当然要让他们母子俩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争权夺位上啦。”
她先前想赶紧回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她与苏钰都不在长安,梁王等人借此机会对留在长安的娘亲和二婶下手。
但是和同样重生的爹见面后,知道了他早就安排了人将娘亲和二婶严密地保护起来,谢云嫣心里的大石便彻底放下。
苏钰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对了,贤妃也传来了消息,荣妃觉得那药效果不大,已经开始一天三次地下给皇上了。她有点儿担心药效太猛被皇上察觉,问要不要给荣妃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