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褚在皇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再加上之前的谣传,整个妖城都沸腾了起来。他们游行示威,要求妖王势必将狐狸精处死,还要让妖后给妖界百万子民一个交待。
游行的第三天,皇城的长老们都坐不住了,私底下纷纷找到风绫想对策。可他们来的时候理直气壮,走的时候唉声叹气,通通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宫里人人都说,妖王已经被妖后迷得神魂颠倒,不但看不清时局,甚至还允许妖后与狐狸精同吃同住,牵扯不清。
这般作为,不知让多少人愤懑。就连贴身伺候禾锦的小妖们都有了微言,时常在私底下议论,总有被禾锦听到的时候。
禾锦听了也不会生气,仍旧抚摸着怀里的狐狸,望着窗外,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靳褚就受不了,正要去为她出气,却被她揽住脖子抱得更紧,幽幽道:“该走了,不要多生是非。”
离开这里,靳褚自然是欢喜的。方才那些个小妖的微言,也就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禾锦要离开之时,余子书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拢了她肩头的衣服怕她着凉,淡淡说了一句:“是该走了。”
倒是风绫,站在她跟前看了她许久。
可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望着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幽幽叹息,“离开了妖界,你又能去哪呢?”
“我并非离开妖界,只是离开妖城,等我真正离开的时候我还会回来找你。”禾锦垂下眉眼,头发温顺地垂到身前,总有几分温婉,“你夹在我和妖界之间,势必不好过,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况且你说过,长老们现在扶持你,不代表会一直扶持你,你现在占着天大的优势,莫要辜负。”
她说了那么多,可风绫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你不是说治好了眼睛才走吗?”
禾锦知他心意,便道:“心不在此,多留无意。”
风绫知道,自己必须要放手了。
他留不住她,就让她去闯、去撞,知道痛了,总会回到他身边。
“你要去哪,我派人送你。”
“不必了。”她回绝之后又觉得语气过于生硬,软了几分下来,“我还需要妖界的灵气让我恢复修为,暂时还不会离开,等我想离开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
风绫微笑,不愿失了自己的风度,“这里有我在一天,随时欢迎你来。”
“好。”
禾锦走的那天很平静,风绫就站在墙头目送他们离开。她头戴斗笠,轻纱遮面,怀中抱着狐狸,长长的尾巴从她怀中垂下来,轻轻摇晃。余子书就站在她身侧,抬起手臂让她扶着,漫漫白袍,一步一生莲,宛如一对碧人。
“王上,起风了。”
风绫眯起眼睛,眼眶被风吹得通红,“是啊,起风了。”
“此处风大,王上别站在这了。”
他却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如今妖城,何处不起风?”
“有人煽风,有人点火,有人高声唱,有人低声和。”他撑着城墙望着整个妖城,笑得有几分冰冷,“唱的一出好戏,看来我是时候清理一下漏网之鱼了。”
锦儿,如今这妖城还不太干净,等清理干净了我再接你回来……
禾锦掩去容颜,轻纱又遮住靳褚,这一路上倒没人认出他们,相安无事。
出了妖城,路经一座桃花村,里边住的大多都是一些小妖精。村长是妖界极有威望的灵木,手中握有宝物,所以一直以来都鲜少有人闹事,在妖城之外守得一方安宁。
禾锦很喜欢这里的气氛,一进来便是扑面而来的桃花酒香味。村中人爱乐,路边时常有人闲暇时吹奏一曲,孩童跑来跑去,嬉笑玩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靳褚伸长了狐狸脖子,看着周围的小妖精飞来飞去,吵得人头疼。更有不怕死的妖精,还敢伸手摸他的尾巴,扯下一两根毛说要拿回家收藏。
得亏是禾锦抱着他,知道他要抓狂了赶紧把他按在怀里,不让他惹是生非。若是换了别人,只怕靳褚早就冲出去闹个天翻地覆。
走了一会儿,里边越发热闹。
禾锦听到吵杂的声音,有些疑惑不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余子书只道:“找一样东西。”
靳褚瞅着他一步一步往前,似乎是算着步子,又似乎是随意而为。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暗骂了一句:“神神叨叨。”
禾锦笑着拍拍他的头,示意他莫闹。
余子书领着他们随意进了一家院子,里边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和年岁不大的小孙子。他们和这村子里的人一样热情好客,将他们带进屋中坐下,还让他们一人喝了两口桃花酒。
那桃花酒香而不浓,甜而不腻,入口清爽,却又回味无穷。禾锦觉得好喝便多啄了几口,美酒入腹,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果真是好酒。
小孙子调皮,上蹿下跳,爷爷也管不了,也就任由他如何。他像只猴子一样爬到房梁上,倒垂而下,望着他们嘻嘻笑着。
只听那老爷爷冷哼一声,手中拐杖轻轻跺了两下,房梁一下子就倾斜了。小孙子顺着房梁滑下去,“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落进了木桶中,“噗通”一声就没到了头顶。
靳褚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老爷爷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慢慢悠悠道:“这狐狸毛色可真罕见,不知姑娘哪儿寻的,卖给老朽可好?”
余子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打量着墙壁上挂的白虎皮。心想,这老爷爷年纪虽大,干的事可真精神。
靳褚一个劲地往禾锦怀里钻,鄙夷地横了那人一眼,“小爷我千金不换。”
老爷爷一听他开口说话,顿时笑得更厉害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就像在打量着一件极好的宝物,“这狐狸还会开口说话……”
靳褚着实郁闷,“就不能换一家吗?”
余子书只顾着看屋子里的东西,并没有打算回他的话。
禾锦随意拍拍他的头,算是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