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狭长的凤眼,银白的头发,和禾锦中记忆中的某人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她愣愣地看着他,瞳孔中于万千梨花中,只看得到他一人。
小公子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银色的长发在身后划过凛冽的弧度,负手朝她一步步地走来。明明模样稚气,却摆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她,“何方妖孽?”
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还把自己认做了神仙,没想到几千年过去物是人非,他竟是问她是何方妖孽。
小公子见她不答话,冷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走到她跟前,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已经能从他脸上瞧见绝色二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禾锦只觉得好笑,一身重负尽化为了虚无,蹲下去和他直视,“你叫靳褚?”
他凝了眉毛,怪异地看着她,“你为何知道本公子名讳?”
那小模样还和以前一样傲娇,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只又爱撒娇又爱吃醋的傲娇狐狸。禾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银发如同丝绸一样柔顺,让人爱不释手,又勾起了心底深深的回忆。
靳褚的头发都被她弄乱了,勾着一双凤眼瞪她,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可爱,“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揉乱本公子的头发?”
“我叫禾锦,你可以叫我十七。”禾锦收回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人,要走了之后回来,才知道有多怀念从前。
可是重生之后,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哼,想和本公子答话的人多了,你们这些女人就是烦人。”
禾锦乐了,“哪些女人?”
“集市上的女人。”靳褚抱着双手,凤眼素来轻佻,长得这么精致难怪总有人想跟他搭话。
禾锦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这臭狐狸精,这么小就开始勾三搭四。
靳褚这么高傲,自然不愿意让她捏着,可是他的反抗对她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他被她捏得不高兴,板着个脸,“不过那些女人肤浅得很,见我几十年不变模样,就骂我妖孽,还报官要把我烧死。”
“这么肤浅的女人,以后就别和她们说话了。”
他昂着小脑袋,微微轻笑,“本公子可是神兽,岂会在意这些凡人之言?”
虽只是轻笑,也将他眼中的妖媚刻画得淋漓尽致,还这么小就掩盖不住勾人的眼神,果然是只骚狐狸精。
禾锦笑了一笑,一把将他抱起来,摸摸他的头,“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靳褚臭着一张脸,老大的不高兴了,“女人,本公子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女人都喜欢我,但是我要警告你,本公子不是你这种妖孽可以随意染指的人,你最好死了这个心。”
“你这臭狐狸精。”禾锦简直是咬牙切齿,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揉乱他的头发,“再乱说话我敲烂你的头。”
靳褚一本正经,冷哼了一声,“你得不到我就要毁灭我。”
这死狐狸精,满口骚话。
想当年你喜欢我喜欢得死去活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禾锦抱着他推开门,干净简洁的房间堆满了书,一看就是余子书住的地方。她眷念地一一走过,手指拂过书籍,满是怀念,“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当然。”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难道你想趁机住进来?”
禾锦又狠狠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偏偏他还不能反抗,只能拿凤眼瞪着她,媚意恒生,“死狐狸精,说实话。”
“我一个人住。”
怎么会……
禾锦随手翻开书籍,上面的标注正是余子书的字体,如果他没有住在这里,又怎会有这些东西?
靳褚也凑过去看,略有疑惑,“你为何总骂我狐狸精?”
“你找个镜子照一照就知道了。”
靳褚微微挑眉,势在必得一笑,“我就知道,你一直觊觎本公子的美貌。”
禾锦被他的话噎得不轻,“没想到你重活一世,竟变得如此自恋。”
“本公子天生丽质,理应如此。”
禾锦再次敲他的脑袋,丝毫不留情。
靳褚被她敲得脑袋痛,张牙舞爪地要报复回去,可是实际差距太大,连碰都碰不到她的头。
禾锦把他按在怀里,抱着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过去。靳褚的房间最大,堆着许多稀奇玩意儿,都是他从凡间搜集来的东西,有些已经坏了还舍不得扔,有些是刚带回来的就扔在了角落里。
“啧啧。”禾锦很是嫌弃,“你这什么毛病,拿了半间屋子搁这些破东西。”
靳褚冷哼一声,“这些都是愚蠢的凡人塞给本公子的东西,本公子才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还舍不得扔?”禾锦笑他小孩子心思,“这几百年都是你一个人过,肯定也会觉得寂寞。”
靳褚还嘴硬得很,“笑话,本公子可是神兽,寂寞是什么?”
魔宫三百年,人界何止三百年,他一个人就这么熬着肯定辛苦。
禾锦笑着摇头,颇是无奈。无论是以前的靳褚,还是现在的靳褚,都一样尖锐得让人头疼。
再次推开一间房,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禾锦是最了解余子书生活习性的人,她伴了他十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生活中的余子书是什么样的人。
被子怎么叠,茶杯怎么摆,帘子怎么卷,凳子怎么放,一一呈列在她眼前。
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到余子书,可就是这一点将她隔绝开。
禾锦轻声询问:“房间的主人在哪?”
“你是为他来的?”靳褚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古怪,从她怀中挣扎着跳下去,仰头瞪着她,“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这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人。”
“臭狐狸精。”禾锦骂得毫不客气,提着他的衣领,“他本来就是我的人,不存在打不打主意。”
“你撒谎。”靳褚鼓着腮帮子瞪回去,“他既然是你的人,为什么从来不曾见你来看他一次?”
禾锦微微走神,让他挣扎掉了衣领跑出去,银色的长发都要晃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