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不欢而散,侯在不远处的柳无言也察觉到了,他赶紧跑过去推开房门,便瞧见禾锦趴在桌子上,气得面色发白,手指都捏得泛青。
“发生什么事了?”他赶紧走到她跟前,担心地询问。
禾锦摇摇头,并不想说话。
风绫随之踏入房中,停留在门口,“你打算怎么处置兀瓴。”
禾锦紧紧握住桌沿,目光都发了狠,“绝对不能留。”
风绫点点头,表示理解,说得很是随意,“你若狠不下心,就交给我。”
柳无言吃了一惊,“你真要……”
“他知道太多事情,我与他绝不可能共存。”禾锦站起身,目光冷冽得吓人,“立即流放,永不召回。”
风绫感觉到意外,“你决定了?”
禾锦点点头。
“斩草不除根,定会埋下隐患。”
“有什么就冲我来,我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他有这个本事。”禾锦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既是自负,也是她的性格使然。
柳无言略微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要他的命,你从来就不是这种人……”
禾锦回头,睨了他一眼,“那我是哪种人?”
柳无言笑而不语,有些话就是多说多错,不说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风绫也没有多做反对,“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你我始终是自己人。”
这三个字又引起了柳无言的疑惑,追着风绫询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绫抬着下颚,一脸高冷模样不屑于解释。
禾锦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在妖界时候,我确实需要他的帮助,他也需要我的帮助,我与他便定下了亲事。”
“在妖界的时候?那……可曾告诉过余子书?”
“还不曾。”
“你这般一公布,岂不是无法更改了?”
“本就是生死契,没想过更改。”
柳无言恍如听到了奇闻,从头到尾都是不敢置信,“禾锦啊禾锦,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你非要弄出点事情!那你打算怎么跟余子书解释?”
“我会亲口跟他解释。”
“解释有何用?你该成亲还是要成亲,你置余子书于何地?你让六界怎么看他?”
禾锦欲言又止,“我可以和离,等事情都稳定下来就和离。”
风绫微微回头,也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可是他的眼底总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叫人看不透他。
“这还没成亲就想着和离!”柳无言声音都变大了,有些顾忌地看了风绫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道:“你非要和余子书在一起,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横生枝节。”
禾锦矢口否认,“我不会。”
风绫站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转身,缓缓离开了房间,都没人注意到他去了哪。
柳无言像个老太婆一样,不停地担忧这个担忧那个,说得禾锦都有些不耐烦了,趴在桌子上,无言以对。
要说柳无言高冷固然高冷,谁跟他说话都不太爱搭理,只是相处久了等他把你当自己人了,才知道他关心起来有多唠叨。
可是这种关心,并不会让她觉得多余,反而感觉踏实。
泓渊端了衣服进来,搁在桌子上,不停地比划着,柳无言一点都看不懂,转头看着禾锦,“他说什么?”
“他说让我把衣服换下来,舒服些。”禾锦说着就站起身,身上的衣袍确实沉重,压得脖子酸痛不已。
泓渊走过去想替禾锦换衣服,又想到了什么,不停地朝着柳无言比划。他自然看不懂,又转向禾锦,“他说什么?”
禾锦解释:“他让你出去。”
柳无言被一个哑巴给撵了,禾锦也丝毫没有要替他做主的意思,他愤愤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泓渊等柳无言关上门,才脱下禾锦身上的外衣,层层脱下去,一直脱到只剩最里层。他面色有些发红,低着头给她套上里衫,仔细整理,丝毫不敢触碰她高贵的身体。
禾锦低头看着他,“怎么不用法术,弄得这么麻烦?”
他有些焦急地比划:许久未用,已经生疏了。
“多练练就好了。”禾锦随口一说,并不是太在意这些细节。
泓渊继续给她穿衣服,纤细的手指系好衣衫,整理得一丝不苟,他做这些事向来认真,没有谁比得过他的仔细,也没有谁比他更懂得如何留在禾锦身边。
取下金步摇,摘掉发簪,放下她如墨泼洒的长发,缓缓梳理。抚摸着如丝绸一般顺滑的头发,也只能偷偷在心底眷念着,他知道她的面容美得不敢直视,所以在她面前一直是低垂着头,可又期待着她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下。
他是鸢鸟幻化的小妖精,这类小妖因为长得精致乖巧又手无缚鸡之力,一向是魔族之人的玩物。他连出生都是在魔界,一生下来就注定会是最低贱的身份,等待着迎接他灰暗的人生。
可是他何其幸运,遇到了禾锦。
她那时骨头都没怎么张开,还只是个女孩,半蹲着身子捏住他的下巴,轻佻道:“你长得好生精致。”
泓渊还以为遇到了仙女,他在魔界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人,连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温和圣洁的,让他看得失了神。
“就你吧,也就你的模样看得顺眼。”
泓渊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的美貌,恰巧被她相中,将他带回魔界,给了他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禾锦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是不能说话吗?”
泓渊摇头。
禾锦托着下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兀筝已死,她下的诅咒也应当解除,为何还是不能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过来。”禾锦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跟前,伸手摸着他的咽喉,“你的舌头和喉咙都没有问题,诅咒也解除了,你是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泓渊比划着:说不了。
“真是奇怪……”禾锦微蹙眉毛,陷入沉思当中,时不时地抚摸着他的咽喉,弄得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