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追逐战

　　千小欢摸摸下巴，起身，“啪”，把拖鞋扔在地上穿上：“我说阿奇啊，大清早的天还没亮便起来锻……”

　　话没说完，千小欢忽然哑口说不出话了，阿奇正“站”在他眼前！

　　比千小欢高一个头。

　　“哈，我现在才发觉……”

　　阿奇笑道：“发觉什么。”

　　“你好帅！”

　　阿奇哈哈一笑。

　　“你在干嘛。”

　　“学走路？”阿奇有些好气地笑笑。

　　“学会了？”

　　“比昨天好多了。”

　　阿奇这回不用人扶了，慢慢在客厅走动起来，比正常人的步速慢了许多，也有些扭捏怕摔，但起码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走！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好了，如果有，请告诉我那是爱情。

　　“走，快天亮了，上楼顶看日出。”千小欢小便出来提议道。

　　“嗯，话说我好久好久没看过日出了。”阿奇的声音有点期待和兴奋，在千小欢听来忽然心头一酸，好久好久……

　　12楼楼顶。

　　“加油，上啊，抓稳。”千小欢正对着阿奇的屁股大喊。

　　“别催啊，让我找到感觉先。”

　　到了楼顶还不够，两人正爬着防火梯，上面是一个巨大太阳能热水器，这才是周围最高的地方，而山那头，云是红白色的，蓝色穹顶灰蓝灰蓝的，太阳即将露出晨曦，千小欢扭头看着东方，催促阿奇快爬。

　　假肢的脚架骨骼和人体脚掌造型差不多，阿奇尚不能熟练掌握其运作原理，咬牙满头大汗移动假肢，踩了好几次都踩不上防火梯的上一阶，整个身体差不多都是手臂在用力，用力过大，整个生锈的防火梯都微微颤抖着。

　　千小欢看得暗暗心焦，伸出手把他他钛质脚掌托上去，但阿奇尚控制不了假肢运动，直接把千小欢手掌都踩住了。

　　“哎哟，咝”，千小欢狂吸冷气。

　　下一秒，阿奇不再抓着铁梯了，而是双手撑在那个小平台上，上半身先上，终于艰难上去了。

　　千小欢疼得那个惨啊，红通通的一条痕，幸好没擦破皮，忽然，阿奇伸下他的右手：“来！”

　　千小欢抬头，只看到阿奇脸上的歉意和信任，都隐藏在那淡淡的笑容中。

　　此刻，太阳东升，热烈地喷薄出万丈光芒，照在他俩身上，暖，无尽的暖。

　　若干年后，千小欢意味深长地对一个女孩说，他一生中看过无数次日出，但只记得两次的情景，一是和她一起，二是和阿奇爬防火梯那次，然后那女孩问为什么，千小欢答：“和你在一起的是爱情陪伴，和他在一起的是友情岁月，并且让我懂了什么是自我救赎。”然后千小欢便想起了那个清晨，和阿奇在太阳能热水器后面的那次谈话，令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两人并肩坐着，阿奇首先道：“生活有时比我想象的还好，有时比我想象的更糟。”

　　“活着就够啦。”千小欢心情很好，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活着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或许和你谈这些东西会有点尴尬，但你恐怕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把这些话说出口而聆听的人，我不说，或许以后会忘了该怎样说。”

　　千小欢很想说有点深奥，但发觉有敷衍的成分，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那就是沉默，聆听。

　　“人活着会遇到各色的人，经历各种事，心情不同，那看的世界便不同。”

　　“你看得太透了。”千小欢觉得阿奇的语气有点沧桑。

　　“如果你与死神擦肩而过，我并不是指虚拟世界里的死亡，你知道那种结局是重新复活，你我都没有那种后顾之忧，我指现实，你也会时常思考过，自己为什么活着。”

　　“活着，是为了好好看看这世界吧。”千小欢这样想的，世界这么大，自己的生命有限，如果不在这世界上潇洒走一遭，那岂不白来这世间一趟？

　　“不不不，活着并不一定要有一番大行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之类，活着，好好把握生命脉搏的同时，也要心中有爱。前者是先天条件，后者相当于是束缚，若想生命更美好，这些束缚，一定要自己心甘情愿接纳。”

　　千小欢刹时眼眶红了，终于知道自己活着为何痛苦，原来自己念念不忘的钟伶，这种爱的束缚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如果有些束缚在扼杀生命的生长，那便要适时一刀两断，不然，痛苦与麻烦会接踵而来。”

　　紧接着，千小欢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故意说这些话给我听的是不是。”

　　阿奇承认：“我不是很想在深夜被吵醒。”

　　“嗯？”千小欢脸色确实尴尬了，难道自己又说梦话了？

　　“昨晚，你一直重复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很多次，她叫韩冰。”

　　千小欢此时想起了韩冰，自己这两天并没有想起她，此时突然回想到她面容，忽然有种急剧希望她出现在眼前的错觉！

　　千小欢嚯然站起，仔细回味着阿奇那番话，他笑了。

　　没错，阿奇说得很对，但有一样他说得并不完整，某些束缚在扼杀生命的生长，有的并不必一刀两断，因为那些束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一些特定的因素，束缚力会越来越弱，最后自动解开脱离。

　　千小欢已没有痛楚。

　　钟伶的束缚已经离去，阿奇的一番话令他茅塞顿开，全身一阵轻松。

　　想到这，千小欢决定要找一个人，和阿奇告别后，阿奇喃喃道：“你完成了你的自我救赎，我的可能无终止了……”

　　千小欢一步三阶梯地跳下楼，边跑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哎，一大清早的，可能还没睡醒吧。”千小欢乐呵呵自言自语。

　　正想挂掉算了，反正现在自己已出发找她，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会不会是个惊喜呢？想当这里，千小欢心里压抑不住的狂喜，恨不得有一扇任意门，能瞬间出现在她身边。

　　“喂。”

　　忽然听筒传来了韩冰淡淡的憔悴声音。

　　“嗨韩冰，我有些想对你说。”千小欢的激动和兴奋都从嘴里冒出来了，压也压不住。

　　韩冰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冰冷冷的声音：“是千小欢？”

　　忽然一阵干扰杂音传来，韩冰的手机落在了张蓉的手上，韩冰的声音有些嘶哑：“蓉妹，把手机给回我！”

　　张蓉不肯，直接把手机放在耳边：“千小欢！你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呸，你不是男人！你猪狗不如，你为什么不立马去…”

　　“张蓉！”韩冰的声音尖厉嘶哑，像一个女巫发狂的声音。

　　张蓉立马住口不往下说了，呆呆放下手机不可思议地看着韩冰：“冰姐，你为何还护着他。”

　　“别说了，手机给我。”韩冰语气再次憔悴无力起来。

　　千小欢正靠在三楼楼梯墙角，他不懂张蓉为什么会愤怒地说这番话，按道理骂自己一顿是会的，但这语气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剁了，反正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喂，我在。”韩冰道。

　　千小欢忙甩甩脑袋，不管张蓉刚才的语气激烈了，对韩冰急促道：“韩冰，我以前是个十足的笨蛋，张蓉骂得对，我不是男人，但那是以前的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就是我这辈子……”

　　忽然韩冰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韩冰，韩冰在不，手术可以开始了。”

　　“叮咚Goodbye！”千小欢手机一震，屏幕一变，竟然出现了关机的画面！

　　千小欢头脑空白了，没有懊恼为何昨晚忘了充电，整个脑海都在回**着那个声音。

　　“韩冰在不，手术可以开始了。”

　　“手术可以开始了…”

　　“手术……”

　　千小欢再蠢再笨蛋，也猜到了韩冰要做什么手术了，人流手术！

　　“你为何要骗我！”千小欢泪水夺目而出，二话不说直奔下楼，直接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带我去遍东平的所有妇产科医院！”

　　“对不起小哥……”

　　“开车开车！先去最近的！”千小欢把出租车大叔的衣领一扯，吓得他立马启动了引擎。

　　千小欢不是快疯了，是已经疯了！

　　“对不起，没有关于韩冰的人流手术登记信息。”

　　“你好先生，没有你说的……”

　　“无查询结果，或许你来错地方了呢。”

　　“没有……”

　　出租车司机已经带千小欢兜了差不多整个东平一圈，各种大医院小医院千小欢都去了，但无一例外都是没有。

　　“或许，或许她不选择在东平做手术，而是东平附近的城市，或者回她家乡南滨，不，北洲，我……”

　　司机大叔在一个十字路口旁停了车：“你连病人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吗？前面的玛利亚医院就是最后一间正规大医院了，你要找的病人会在那里吗？”

　　“她不是病人！她是…是……我女朋友！”千小欢最后几个字，很坚定地说了出来。

　　“噢，我懂了，你把你女朋友搞大肚了吧，唉，又不做好措施，这回找医院想做人流了吧，看你学生模样，没想到还挺有两下子嘛。”

　　“啪”

　　千小欢怒不可竭，一拳往司机的后脑勺怼过去，把司机砸得啊啊大叫：“尼玛，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揍人？”

　　司机解开安全带，身材看起来好像挺高大，貌似是练过的，千小欢也不怕，你练过哥也练过！

　　这段时间在文叔处不是白练的，起码感到肌肉都变得硬了不少，从怼他那拳来看，好像不怎么疼，反而让他一股热血冲上头脑。

　　一脚踹开车门，夺路狂奔，司机大喊卧槽，低头看了一眼计费系统，二话不说也推开车门追了上去：“你大爷的，555元车费跑路了！臭小子别跑！”

　　千小欢越跑越有力气，笑话，哥可是在跑步机上坚持过用时51分19秒，时速10km/h，坡度20的男人！

　　一场高楼小巷之间的追逐战开始！

　　像风一样，在人群里左冲右突，时而弯腰时而急转，把电视短片上的跑酷动作也惊险用了几个，回头瞧了一眼，司机大叔的健壮身躯也跟在其后，凶神恶煞的，胸部两块大鸡肉也在抖着，可把千小欢吓得不要命地撒开大腿。

　　“臭小子，给我站住！等我追上你我要把你捏爆！”

　　千小欢不答话，这辈子最可怕的事，就是坐出租车不给钱然后跑路，被一个健身的大叔追！

　　路人纷纷尖叫避开，然后有人骂有人喊加油起哄。

　　“捉贼啦捉贼啦！”

　　“这不是在拍电影吧，怎么没有摄像师，灯光！道具！场务！在哪里！”

　　一路上惊险刺激，简直可以和电影暴力街区里的场景媲美了，除了千小欢的跑酷动作不太行外，例如，一个骑车的小伙在眼前正面驶来，把他吓得立马刹车横移挡住了去路，千小欢往旁边的墙壁一个蹬腿踩一脚，侧身避开单车车头通过，这已经很不错了，虽说动作看起来有点惊险和并不那么完美。

　　但回头一瞧，只见那健身司机直接往单车小伙跑去，右手单手撑在车尾架上，双腿呼然往空中一移，安然通过，速度不减，看起来还特别的炫酷。

　　“我顶，这回碰上靠这个吃饭的行家了！”

　　千小欢苦笑，看来这回要栽。

　　还有精力，绝不能放弃！避开了人行道，闪身缩进一些建筑间的小巷里，人虽不是很多，但一辆小电动摩托便把去路几乎堵死了。

　　立马降速，侧身避开，小摩托几乎车轮擦着他鞋尖经过的，这名戴头盔的长发美女拿捏得可非常精准。

　　千小欢松了口气，回头一瞧后面，健身司机已咆哮着冲过来了，一个加速往前空中三百六十度转身，小摩托美女张大嘴巴，头发飘飘，抬头缓缓回头看着头顶的健身司机，红唇都张大得可以放下个鸭蛋了。

　　“嘭”

　　健身司机双膝一弯，稳稳落在小摩托后面，千小欢一声惊呼后便继续跑：“我去！耍杂技啊。”

　　“臭小子，不给车费别想跑！我会追你追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