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晃儿三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在各种赛场上摸爬滚打的黎可欣,已经是一名成熟的运动员。历经大大小小赛事的历练,虽然面貌上没有什么改变,心里却沉稳扎实了不少。
大大小小的奖杯和奖牌摆满了屋子,却没有让黎可欣有太多的快乐。比赛,获奖,似乎是一件分内的事情,不需要有惊喜。
那个远渡重洋的人,被封锁在心灵的一隅,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她会望着远处琉璃璀璨的灯火,眼睛渐渐发涩。那个曾经在生命中万钧之重的人,是否还记得她?
黎可欣的眉心拢了起来,眼里的光一寸一寸黯淡,最后彻底熄灭。不想了,想有什么用?三年多的时间,不止是时间,更是空间,足以改变一切。
这三年,她装聋作哑,自动将他的一切信息屏蔽。睡是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身。黎明的冷浸入骨髓,让人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黎可欣长叹一声,看向窗外,那个方向应该就是他在的方向吧。风吹着墙外的石榴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天日渐暖和了,人却不知是冷是暖。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涩然的笑意,都分开这么久了,是冷是暖又怎么样?难道真的还奢望重修旧好?
拿起浴巾走到门口,黎可欣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她自嘲地笑笑,既然这样,不如出门逛逛,散散心。
因为怕了黄子君的聒噪,更害怕她有意无意哪句话戳到自己的痛处,黎可欣并没有和她相约,而是独自走了出来。
门外,一个男人欣长的身影站在日光里,挺拔清秀而又不显得纤弱。一件雪白的衬衫,被太阳一照,竟然泛出透明的光泽,仿佛肌肤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黎可欣呆呆地看着他,喉咙发紧,身体不自觉地抽紧。暖阳下,岁月静好,就算彼此保持一段距离,就这样默默相望,也是一种完满。
男人动了动,刚才的沉稳随着他赖兮兮的扭腰甩跨**然无存。黎可欣的眸光渐渐暗下来,悄无声息绕过他,准备离开。
宋子雅清晰地捕捉到了黎可欣眼底的失望,今天他来的目的就达到了。看着行色匆匆的黎可欣,他的内心升起一股心疼:“是不是有点小气?见面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当我是空气呀!”
黎可欣闻言,不得不停下来侧身说道:“子雅,好久不见?”
宋子雅朝天仰望:“是好久了,差不多三年时间了吧?”
黎可欣只是点头,这个时间,都是她心底的痛,不敢轻易去提。宋子雅打破沉默,说明来意:“后天是我生日,一起出去嗨。”
没等她拒绝,宋子雅赶紧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家的意思,除了两位阿姨,还有我爸,你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宋子雅一直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个小小的生日聚会居然把两家的家长都扯上了,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不过,这才是宋子雅真正的性格。
说实话,黎可欣真的不想去。她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更何况那么热闹的场面。可是,一触碰到和宋子期极其相似的那张脸,她的心忽的一下软了,轻轻点点头。
眼看着黎可欣答应了,宋子雅嬉笑着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一言为定,后天晚上七点见!”
走了两步,又急急扭过身来:“打扮漂亮一点哦,给哥们挣个面!对了,有没有漂亮衣服,不行我现在就带你去买。”
黎可欣慌忙摆手拒绝,逃也似的离开了。宋子雅看着她远去,嘴角渐渐上扬,一副得逞的得意样。
沿着这条背阴的街道往前走,一旁的老式民居的房顶上爬满藤月季,新叶舒展,油绿油绿的,在阳光下脉络清晰,极吸引人。
黎可欣驻足观望,蓦然想起那年那时,露台上也有这么一藤花蔓,不过不是月季,是蔷薇。七月的傍晚,风扑在脸上都是绵软的。花藤之下,两人寂寂无声却心意相通,那是何等的美好!
黎可欣的喉头哽了一下,赶紧抬头仰脖,把即将夺目而出的眼泪吞了回去。往事不敢想,就当种种皆虚幻吧!
宋子雅没有料到,自己只是组局过个生日罢了,也没有招谁惹谁,这天就跟要漏了似的,整整下了一天,让人心里跟着湿淋淋的,怎么都晴朗不起来。
接黎可欣的车早就停在游泳队门外,宋子雅生怕她不来,亲自跟着。等到看见雨帘中打伞跑过来的黎可欣,慌忙跳下车,殷勤地给她开门。
黎可欣低眉垂眼,并不与他的目光相撞。她不想再看到这个面孔,一眼都不想。坐在车里,浑浑噩噩地想着,就到目的地了。
房间里气氛很是热烈,布置的也符合宋子雅的人设:搞怪,滑稽。黎可欣知道他爱笑爱闹,既然来都来了,跟着他们放松放松也行。
岁数大的人都嫌震耳欲聋的音乐太闹腾,宋子雅就把他们安排在隔壁的包厢,这下子年轻人才能放得开。
黎可欣端起一杯红酒,在微弱的灯光下晃了晃,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宋子雅顶着一脸胡乱涂抹的蛋糕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了下来:“来一个?”
黎可欣敷衍地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一杯酒顺着嗓子眼灌了下去。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边的残夜:“再来一杯。”
“小姐姐,我这可是82年的拉菲,拜托你,慢点品一品味儿,好吧?”
宋子雅无奈地摁住她的手,他可不是心疼这几杯酒,他是心疼黎可欣借酒浇愁的这个劲儿,照这么下去,不醉才怪呢!
果然,转了一圈后,宋子雅再侧目瞧她,就看见刚才还是玉雕的娃娃,现在就成了红脸的关公了。
原以为,喝了酒心里能够好受一点,可谁知,这酒进了五脏六腑更加难受。黎可欣匍匐在松软的沙发上,瞅着包房中间又唱又跳的人一阵眼晕。
“可欣,可欣。”
一声呼唤和煦极了,来自耳边。有多久没有听见这样的声音了,黎可欣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地喊:“子期,子期,我,我在。”
外面雨势依旧很大,间或还有一两声炸雷响起。可是,这跟晕晕乎乎的黎可欣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只觉得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任由一双有力的手臂抱着。那一刻,她情愿就被雷劈死在这个环抱里,永远不再醒来。
许是吹了凉风的缘故,黎可欣胸中涌起一股恶心,她慌忙推了推那人,头侧向一边。
那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瞬间四肢百骸通体舒畅。她更紧地贴近他,还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生怕他离开。
那人轻轻地将她放在一张舒服的大**,轻手轻脚为她褪去鞋子。黎可欣翻身,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那人欠身欲走,却被黎可欣环腰抱住:“子期,子期,别离开我。”
两行清泪顺着绯红的脸颊滑落下来,黎可欣胸口憋得难受,抬手重重锤了两下。那人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臂,一点点在她的胸前来回摩挲。
黎可欣索性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享受他的服务。不一会儿,响起来细碎的鼾声。
那人站起身来,站在床边,眯着眼睛看着熟睡的黎可欣,脸色复杂难辨。
拉开门的一刹那,他猛然回头,眸子里尽是隐痛和不舍。黎可欣虚抬着手臂,仿佛要抓住什么。
那人莫名烦躁,重新关上门。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看着外面的雨幕,狠狠吁了一口气。
他复又回到床前坐下,细细端详眼前的人,三年了,她瘦了,白了,眼角眉梢有藏也藏不住的哀愁。他忍不住低下头,冲着那双紧蹙的眉头轻轻吻了下去。
大约感受到了他的亲吻,黎可欣轻哼一声,嘴唇微张,像个寻找母乳的婴儿一般急切地搜寻什么。
他略略一僵,看着一张红唇在眼前一张一合,极具**。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将两片唇覆盖在她火热的嘴唇上,再也不舍得分开。
黎可欣拱在他风怀里,享受着他暴风骤雨般的缠绵,她知道这是梦,是她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得的梦。她紧闭上眼,全身心投入在这梦境里,生害怕一睁开眼睛,以前都消失不见了。
那人抻了抻身上的衣服,朝着**的黎可欣深深凝视半晌,一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就走了?事情也办的太仓促了吧?”
宋子雅懒洋洋地从楼梯处蹭过来,看着哥哥的脸色,应该是两个人刚刚缠绵,眼里就有了点颜色。
宋子期无视他有些猥琐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说:“天亮就让人送她回去,不许告诉她我来过。”
“啧啧啧,好一对痴男怨女,这又是何必呢?要我说,一杯凉水泼醒她,告诉她你还惦记她,然后她一感动扑你怀里,齐活!干嘛绕那么多弯弯,累不累!”
宋子期凌厉的目光让宋子雅在自己嘴上自觉地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算是闭嘴了。
看着宋子期拉着行李箱,宋子雅还是忍不住问一句:“还回去呀?”
宋子期点点头:“还有半年,就结束了。”
他的眼眸掠过宋子雅肩头,意味深长地朝着那个房间深深地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