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笑着上前坐在她身边:“就直接叫我银狼吧,我叫你南砚。”
南砚笑起来:“其实一路上倒也与你熟悉了。只是听过天朝第一杀手太多惊世骇俗的丰功伟绩,一时还无法习惯离你这样近。”
“呵,在下汗颜。魔医南砚的大名才真是叫人闻风丧胆——救一人杀一人,以命抵命。平日哪敢想认识你?”
南砚一笑:“听起来可不像在夸我。”她顿一顿,“那是年轻时的规矩,现在并不像那般妄为。”
银狼道:“一个天界杀手一个冥界长老,若不是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怎么可能这么悠闲地坐在一起聊天?”
南砚微笑,摇摇头:“这话说的不对。现在我们两个呢……一个是天朝除名的杀手,一个是冥朝除名的长老。论起来都是平民百姓,哪一界都不算的。”
银狼点头笑着:“嗯。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南砚刚想说点什么,一转头看见银狼腰际系着的那个绣袋,想起自己原先与他竟还有那么段往事,忍不住很轻地“哧”笑了一声。银狼见她看着自己的绣袋,只以为她在笑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袋子往里面收了收,道:“让你见笑了。”
南砚见他误会,也并不解释,反而顺着误会说下去:“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带着这么个女人的东西,活该被人笑话。”
“都习惯了。”银狼尴尬地挠挠头,那窘态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我是想也许哪日还能碰见那位姑娘,就顺便把这耳坠子还给她。”他又顿了一顿,道,“我怕她又弄丢了,所以打算连着袋子一起给她。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样的绣花袋子么?我也不是很懂,是花神教我的。”
很朴实的话、很纯净的表达,却仿佛瞬间拨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南砚低声笑了起来,这笑声里却显然带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只是银狼当然听不出来:“明明是每天都带在身上,即便是真碰到了她,也好意思说是顺便还给她的?”
银狼被她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我也不太明白女人的心思……不如你教教我。我要是见到了她,这么说可好?你听听看,”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就说——姑娘,你上回丢的这只耳坠子正好被我捡到了,我今天又正好带在身上,正好今天再次碰见了你,我正好物归原主,正好……”
南砚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演练,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银狼窘迫地停了下来,问:“怎么?是不是这样说还是不太好?”
南砚笑:“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了。一句一个‘正好’,怎么会有这么多‘正好’偏让你一个人给遇见了?”
银狼这才察觉到,低头笑了一笑:“这倒也是。我只是怕那位姑娘觉得我太唐突了,说是正好的话才不至于吓到她吧。”
她实在觉得好笑:“呵呵,你这个准备了两百多年的‘正好’……”
“不是两百多年。”银狼突然打断她的话。他的声音变得很认真:“是三百四十二年零五天。”
“……零五天?”南砚重复着他的话,突然喉头有些哽咽了。他居然记得这样清楚。
“是按天朝历法来算的。”银狼微笑着:“我告诉自己会等她五百年。”
南砚问:“五百年以后呢?”
银狼低下头慢慢地将掌心合起。他紧紧地握住那个绣袋,露出认真的笑容来,像是说着一句极平常的话:“那就再等下一个五百年。”
南砚愣住。在绝望中支离破碎的心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一点点苏生过来。听见心里那层层漾开的笑声了么?看见眼角闪烁着星子般光亮的眼泪了么?这样一句轻轻的话语,突然间飘进耳朵里,顺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缓缓地敲开了心间紧闭的那一扇门。
这个叫做银狼的男子,他没有龙晟那般夺目的容貌,他也不会说出龙晟那样生动华美的语言。他只会安静地坐在你的对面,也许是低着头,甚至带着一丝羞赧,会用最朴实无华的字句告诉你。他说:我会等你五百年……再一个五百年。
难道,这还不够么?
“银狼……”她正想要告诉他真相。突然在瞬间回想起静心茶室之中那个疯婆婆对她所说的预言——如意郎君?如意狼君?郎君还是狼君呢?
原来……银狼。便是命里的狼君?想到这里,南砚掩嘴笑了起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她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声透过面纱“咯咯咯”地传出,那声音嘶哑,并不悦耳,却是她多少年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
于是银狼很不知所措地探下身子去:“南砚,你笑什么?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真是个可爱的狼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