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跟老扁把孟承志按在地上,两人靠着那块大石板,静静地望着洞口上的天空。这里的天空比洞下所看到的大多了,深蓝深蓝的,让人遐想无穷。
孟承志趴在地上,可能是觉得石板太凉,有些受不了,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老扁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怎么啦?不要哭,不然再把你丢下去!”
“我…,”这小子呆呆地,胆怯地看着沙沙说,“我…,我想我妈!”
老扁突然想起来,当年自己骑摩托车带着小雨出车祸时那个很凶的女人、孟卜清的老婆、当年那个缠着他不让走还踢小雨的那个小男孩的妈妈,这次怎么就没有了消息呢?他把孟承志拽到面前装作很凶地问:“你他妈的呢?”
沙沙没有亲身感受当年的事,见孟承志这么可怜巴巴的,生出一些怜悯之心,拉了一把老扁说:“算了,他还是个小孩,别吓着他!”
“小孩?”老扁横了一眼沙沙,“二十多岁还是小孩?”依然盯着孟承志:“嗨,你妈呢?”
“她…,她不在了!”孟承志压抑着哭声说,“叔叔,她死了,死了!我姥爷不在后,她就,她就跟我爸不好,老吵,就死了?”
老扁望天长叹了气,缓缓地说:“她,就这么死了,死了!”
“不是这么死的,是病了,就死了!”孟承志补充说,”病了很快就死了!”
老扁忽然感到这八婆的死应该不正常,他从天空上收回目光,望着沙沙,好象想求证什么。沙沙也看老扁,没有答案。渐渐地,沙沙的目光游离到了一边,好象什么东西吸引了她。老扁意识到了,顺着沙沙的目光回头望过去,可他什么也没发现。
“你的剑,还有盾牌!”沙沙指着他们下来的地方说。
老扁再顺着沙沙的手指看,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不会吧?他们会把剑和盾丢在这儿?”
“怎么不会?那个何奶奶不是说这剑和盾最终要让你拿着的呀!”沙沙想起了何奶奶安排行动时说的话。
老扁想了想,说:“对呀,那也是。可是我不在这儿呀,怎么还能丢在这儿?再说了,我怎么没看见呀?”
沙沙笑了起来:“不会这样吧?你别逗了,那不就是吗?”
孟承志也回头往那边看。老扁问他:“唉,你看见啦?”
承志摇头没说话。
沙沙有些急了,指着那边叫道:“那不是吗?盾牌面向里,剑竖着靠在盾牌上,不信我去……”
老扁猛一拍脑袋:“对了对了,这样放就对了!”他长吐了一口气,“对了,你的头盔,头盔!”
“头盔?”沙沙不解地盯着老扁,似乎在问,这老古董不就是保护头的吗?怎么了?与这剑与盾还有关系?
“对,头盔!”老扁伸头就把沙沙的头盔摘下来戴在自己的头上,问沙沙:“看看,再看看,还看得到吗?”
沙沙再看那剑与盾时,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瞪大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见!”老扁把孟承志按到沙沙的膝下,“给我看好了他!我去拿给你看!”
沙沙一乐,按着孟承志说:“哦,对了,隐,隐形的,哈哈,隐形的!”
老扁反提着剑与盾回来,跟沙沙说:“我们上去,没事了,这样上去他们看不见!”
才上到“井口”老扁就发现不对劲,因为那皎洁的“月光”原来是从山牌上照下来的。“是问镜!”他心里说,“不好,这样可隐不了!”
容不得他多想,一声吆喝,好几十人好象从地底上冒出来一般,全向他们涌了过来!
沙沙一见这阵式,早就慌了,丢了孟承志,就往老扁的身边缩。孟承志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见他们挥着砍刀涌过去,也吓得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倒是老扁,一个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的“无肖人”,一点也不知道害怕,不慌不忙,盾递给沙沙,平淡地说:“拿着,拿着它就能挡住他们!”
沙沙哪里相信这玩意能挡得住几十个拿刀的人!她哆哆嗦嗦地不敢去接,眼见着那些人就要杀到眼前了,老扁把剑一转,往沙沙面前一插,自己跨出一步,把盾牌翻了过来。刹那间,这已经不宁静的山谷变成了人马喧嚣的古战场,战马的嘶鸣、冷兵器的碰撞声、呐喊、呻吟、战鼓、号角,乱成一片,那些拿刀的小喽罗哪里遇到过这般场景?——早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丢了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眼前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人,没有山,没有石头,没有枯黄的树木,只是白茫茫的一遍。没有人敢动。沙沙也一样,虽然她知道这对玩意有些古怪,但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古怪。过了一小会儿,她朝着老扁的方向问:
“哎,我听说,听何奶奶说,这些东西不是拿着的人才听得见吗?怎么好象那些人也听见了?”
老扁戴着头盔是不受这幻象干扰的,而且能看得见一切真实的景象,他对沙沙说:“喝,看来你倒是挺大胆的,跟没事一样!你看那些人,一个个都趴地上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看不见他们!”沙沙说,“他们没拿这个,怎么也能听得见?”
老扁摊开双手说:“我也没拿!我把它放在地上!”
说话间,他看到扇子牌那边那个斜坎下边,小雨好象在与叶蛮子打斗,远远的看,虽然小雨明显占上风,但他看得出,小雨好象有些不对劲,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老扁对沙沙喝道:“不行,小雨他们好象有麻烦,其他人不知道在哪,我去看看,你在这呆着别动,不要怕!”
沙沙虽然看不到,可她也担心其他人,于是干脆坐了下来,说:“好吧,好吧,你去吧,我不怕,你忘了我是山里长大的,见的事儿多着呢!”
老扁应了声,把盾往土里按了按,心里笑道:“山里长大的还见的事儿多着呢,真够晕的!”——亏他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脚下大踏步向那边奔去。扇子牌不再是当年的扇子牌,已经有一条一米来宽的对于深山里来说是一条很宽的路,老扁心急,在这样的路上走起来两脚呼呼带风,很快就转过了山口,再一看,发现孟卜清也在,正与丁卯“捉迷藏”呢:丁卯明显用了错位隐身术,可是在问镜的照耀下身与形相距很近,他要是再慢些,只怕孟卜清就能摸得着他了。可是孟卜清不知道他有这旁门左道,所以一直没抓着他,反而常常被什么东西绊倒,那样子看起来很狼狈。有个长得像丁卯一样的瘦老头在一边大喊大叫着。一个瘦长的高个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小雨与叶保国拼命,好象这一切与他不相关一样。大梁在地上——他看见大梁了,还有其他人!大梁在地上不断挣扎,申文革在地上呻吟,还有几个被石头压着,不知是死是活。
他再走近了些,看清叶保国身上全是伤,有些地方几乎露出了骨头,可这蛮子依然很勇猛,依然阻碍着小雨靠近孟卜清,依然向小雨发起着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小雨已经没有刚才那个矫健了,象一个疲惫的猴子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叶保国还是那么勇猛,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了他,他口中喷血还能吼声如雷:
“头,大哥,你放心,有我叶蛮子在,谁也动不了你!”
老扁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童军依然在一边隔岸观火般的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