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童军抬眼看了一眼老太太然后狠狠地低下头去,他不敢再看老太太的眼睛,这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似乎能刺穿他的灵魂!
刘金花并不理采他,只顾身个儿说着孟卜清的故事:“从市委他老丈人那里孟卜清又看到了自己上初中后的无奈:在下面可以不可一世的一把手,上到市里就什么也不是了,不得不夹着尾巴缩头缩脑,已是公安局长的他,梦不再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了,他得干点大事,而大事得有人得有钱,得握着枪杆子!这样你就不难解释孟卜清在木州的所作所为了!”
“他,在木州到底还做了什么?”顾童军本想抬起头,但最终没有抬起来。
老太太摆了摆脑袋:“说真的,你该给我根香烟!”
顾童军摇了摇头,轻轻地嘟囔着:“没有,真的没有!”
“那电子屏下面的壁橱里就有,右下角,你按下去就打开了。”老太太说。
顾童军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半信半疑地在电子屏右下角按了下去,当他的手松开时,真的出现在了一个小壁橱,壁橱里除了真的有香烟外,还有一支八一冲锋枪!
老太太嘴里终于叼上了香烟,透过一圈圈弥漫的烟雾,她笑眯眯地看着困惑地把玩着冲锋枪的顾童军,平平淡淡地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何只是这一点小事!”
“那你怎么知道?”顾童军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明知道老太太会因此而借题发挥,本想憋着不说出来。
老太太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迟迟不问,是因为不想让我借题发挥批你,可你还是憋不住是吧?有什么话只管说。年轻人应该痛痛快快的。跟着孟卜清这些年你已经够憋闷的了,以致老太太我都找不到你!呵呵,我还是借题发挥了!好了好了,回答你的问题,孟卜清的大多数地盘都在我的监视之下的,包括金星大厦!”
“怎么可能?这些地方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不让来的!”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会收拾打扫?”
顾童军把手中的枪一摆,长叹一口气说:“原来如此!”
“何止如此?”老太太说,“你们的呼叫联络系统已经被我们全部监听了,孟卜清这小子,只知道在手机上设了防,偏偏我们不监听手机,但也很遗憾,因此也就少了很多信息,比如说你,孟卜清主要就是用手机跟你联络的。”
这下顾童军才真的傻了眼,他渐渐从心底升起一股敬仰之情,面对这个九十多岁的老八路,老红军,他已经动摇了,孟卜清的形象在他的心中渐渐有些苍白,不只是没有光环,连色彩都没有了。
孟卜清不知道这些,他虽然信不过任何人,但顾童军是十五岁时就已经跟随他了,所以他对顾童军防范是最少的,甚至,他还曾想过把女儿筱梅许配给童军,正好筱梅与童军之间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对于扎马忽,孟卜清也是挺信得过的,这个来自西部山区的瘦小个,当年在金州打工时,无意间发现了某些人的秘密,因此惹下了杀身之祸,孟卜清见他机灵过人,救下了他,让他改名换姓,做了自己的亲信助手,算来也该七八年了,在孟卜清的心目中,扎马忽比起官场上的那些随从走狗们,那要可靠得多——起码,为了他孟卜清,扎马忽连亲生儿子也不去见一面了,他跟顾童军不同,顾童军是他身边没有灵魂的僵尸,而扎马忽,就是个没有躯体依附的幽灵。
孟卜清回到木州后,花了半年的时间,渐渐建立起了一个小圈子,从市委秘书处市政府办公室,从公检法到工商税务,从企业商号到地痞流氓都被孟卜清通过这个小圈子操纵着,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带着一帮“狗腿子”的初中生了,他就这样隐在背后,操纵着一切他能操纵的,以达到他的目的。如果有谁阻挡了他的计划,结果都一样: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然而在木州,有一个人并没有消失,这个人就是汪中兴,汪中兴也建立了自己的圈子,这是很有实力的圈子,他们的行动,有意无意地常常会让孟卜清无所适从。但是,孟卜清动不了他,因为,那个傀儡书记张扬,在孟卜清着手对付汪中兴时,按“上面”的指示,已经开始了“巨蟒”行动!而孟卜清和汪中兴都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一折,只顾各自按自己的思路。沿着各自的方向义无反顾或者执迷不悟地走着!
老太太可是知道这一折的,她抽着烟,平缓地说:“汪中兴、陈大梁查核走私,无意间触及到了孟卜清的军火库……”
顾童军可没老太太这么沉得住,听老太太提到军火库,吃惊地问:“怎么可能?我大哥他怎么可能有军火库!”
“你都知道什么呀?怎么不可能?”老太太吐了烟头说,“野生园酒吧那一曲戏不就是你导演的吗?你们又不开酒吧,占了人家的地方干吗?还不是孟卜清急着要个地方转移他的军火?”
“……”顾童军一时无话可说,直直地瞪着老太太发愣,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一折,同样也无法明白老太太是怎么知道野生园那一出是他搞的。
其实老太太也只是瞎猜的,不是叶保国不是扎马忽,那她猜就是他的,“看什么看?难道不是吗?为了成功转移那批军火与核棒,还有扎马忽安排抢军事专家的文件包,先后有两个汪中兴的人(疯子与大凡),因为阻碍他们的行动,被他切了,其中一个,就是你下的手,他叫张超凡,你还记得吧?”
顾童军并不关心他曾经切了的人是谁,他只是挂记着那批军火,“怎么可能?还有核棒?是核武器吗?”
“还不算,我也不会说,应该可以制成核武器的!”
“怎么可能?”
“你哪有那么多‘怎么可能’?”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干什么?”
“你跟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以他的目的为自己的目的,难道你不知道?还要问我?”
老太太这一问,把顾童军问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孩子,奶奶我告诉你吧,这狗官只有一根筋,那就是打倒任何一个敢与他抗衡的人!初中时被张大江逼回乡下之后,他就只剩下这根筋了。”
童军摇着头,似乎有些不信,但他以前的困惑渐渐解开了,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孟卜清的要求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应该要求过你们,在必要的时候要像塔利班的勇士们一样,不惜个人生命,进行自杀式‘进攻’!”
顾童军猛地觉得尾椎处有根弦狠狠地拉直了他的脊梁,额头涌出粒粒汗珠,他猛然想起孟卜清曾笑着对他说过:“总有那么一天,天下会没有我摆不平的事,要知道,地球的存在都将握在我的手中!”自杀式进攻,核武器,顾童军联想起来便不寒而栗,现在想想,孟卜清当时的笑脸是那么狰狞。
“他玩不了那么大!想以同归于尽来要胁对手,毁地球?可能吗?他只是个棋子,他的主子是不会让他有这么大实力的!”
“主子?谁?”
“还有谁,你知道补锅法吗?没有破锅,补锅的就没事干了,锅破得不够,显不出补锅的能耐,但锅破过了头,就没法补了,反恐不也一样吗?”
“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老太太嘿嘿一笑,“再给我一根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