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怎么回答嘛!我跟你连手都没拉过!
看着她咬起的唇,男人又凑近了点,她不回答, 他不勉强,但也没打算就此揭过。
岑理往她耳边问:“没跟前男友做过?”
轰的一声, 池柚的脑子被他的话整得嗡嗡的。
……自己心中那个纤尘不染的白月光男神, 居然在工作场合问她这种问题。
因为心中他的形象幻灭, 而让池柚有些失望的同时,她心里却又浮起另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掀起睫毛看他,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因为岑理刚刚俯身平视的动作, 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她稍微倾一下头,就能蹭到他的鼻尖。
那晚她画的画不知道怎么又出现在了脑海。
池柚眼皮一跳, 心里有些发痒,而岑理似乎也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他很会利用自己那张斯文端正的脸, 以及分寸有礼的语气,去粉饰他实则轻佻的话语和态度。
比起迟钝的脑子, 池柚的心跳已经快要负载, 急需要把这个话题拿出去。
“画是画,现实是现实……”她干干地解释道, “我就是一时兴起随便画的, 谁会把自己画的东西当真啊, 对吧。”
虽然已经弯下了腰平视她, 但她垂着眼, 狡猾而小心地用睫毛挡住了瞳仁,他的目光再深, 也望不进她的眼睛。
岑理嗯了声,顺着她的话说:“但你画的很真实。”
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岑理又低声问:“前男友教你的?”
池柚快到临界点了。
再不说点什么,她今天估计得羞死在这儿。
深吸一口气,她问他:“你一定要揪着画不放吗?”
而且也不等岑理回答,她又说:“我只是画了一幅尺度比较大的同人而已,又没有对这个社会造成什么危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画这个怎么了?你至于把我堵在这儿拷问吗?”
岑理挑了下眉,否认:“没有拷问你。”
“行,就算不是拷问,那是——”池柚顿了下,一鼓作气,“是调戏吧!”
岑理微怔,沉默了。
果然!!!
差点就被他牵着鼻子跑了,明面上是问画,实则抓着前男友的问题不放,要是她再傻一点,就这么顺着他的话回答,那是不是连她幼儿园时期跟哪个小男孩一起睡过午觉的事都得被他扒出来?
她是脾气好,但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调戏她!
就算这个人是她男神也不行!
池柚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躲着他的行为实在是逊爆了,她这几天东躲西藏,心理活动比她一整年的运动量还多,他却跟没事人似的,无视了她好几天,美其名曰给她缓过来的时间,今天说把她堵在会议室就把她堵在会议室。
暗恋过他怎么了,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敢仰望不敢靠近他的池柚了,她要支棱起来。
池柚又突然想起池茜的话,瞪着他,直接冲他叫嚣道:“我不信你没看过那种东西,你只是还没被人抓到过罢了,等着吧,你总有翻车的一天。”
说完,她更是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然后一撇头,转身打开会议室的门,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会议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岑理站在原地,有些没料想到她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一直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在他面前说错做错的人突然支棱起来了,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诅咒他也翻车。
慢条斯理抬手抚上刚刚被她碰过的衬衫,岑理抿着唇,笑了两声。
-
她凶岑理了。
她居然凶岑理了!
不光凶了,她还诅咒他。
谁说她怂了,她可一点都不怂,虽然手不敢拉,刚刚和他鼻尖都快蹭鼻尖了,本能已经在蠢蠢欲动,也还是不敢亲,但她敢凶他,还把他用力推开了。
推的时候挺有气势的,她还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现在复盘起来,她又有点后悔了。
刚刚多好的机会啊。
高中三年,她跟岑理称得上近的距离,也不过就那一次,但她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时候她已经整整喜欢岑理一年了,升上高二后,班级之间互相换了教室,岑理的班级不再是她的隔壁班,每次再想要见到他,她都得路过好几个班,差不多要绕着整层楼走上大半圈。
而且她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岑理,可能是因为高二的课业重了,就算是课间休息时间,岑理也很少出来。
那次她依旧不抱希望,绕着远路去上洗手间。
然而今天老天爷却格外开恩,原本无聊拖着脚步走的池柚居然看到了正在走廊上站着的岑理。
他今天怎么没在教室里写试卷?
又倏地心跳加快,她垂在两侧软绵绵的手不自觉握紧。
岑理当时和另一个男生在走廊上说话,一只手臂略显懒散地搭在栏杆上,高挑清瘦,好像又比高一的时候长高了点。
池柚挺起胸,确定自己没有弓背驼腰,样子看上去不怂也不丑,整理好表情,装作淡定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有没有看见她走过去了?
她这么明显的一个人,他肯定看到了吧。
池柚悄悄期盼着。
但很可惜,耳边是岑理和另一个男同学交谈时丝毫没有停顿的声音,她的擦身而过,也根本就没有吸引他的半分眼神。
池柚有些难过,收回心思,闷闷不乐地走过。
上完洗手间回来,她还没整理好心情,经过他时也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想赶紧回教室趴课桌上默默难过几分钟。
“岑理你他妈欠打啊。”
接着,池柚听到了岑理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原来他也会跟同学开玩笑啊。
正没头没脑地想着,她心里正想着的男生的气息突然凑得很近。
猝不及防间,男生的大半个身体都朝池柚倾倒过来,她反应不及,被人重重撞倒在了地上。
池柚吃痛地嘶了声,心想自己的手肘肯定磨破皮了。
下意识的痛感过去之后,她意识到眼前是一大片的阴影。
等她看清后,才发现那原来是岑理的校服领口。
池柚浑身一震,当场呆住。
从教学楼外吹进来的风刮进走廊,在她脸上擦出一阵滚烫的印痕。
岑理因为和同学开玩笑,被恼羞成怒的同学愤怒地推倒在地上,这时候有个女生从他身边经过,不幸中招,被他一并撞倒。
他双手撑在池柚的两边,尽力不让自己的身体贴到她,但即使再小心,个子很高的男生还是像一座山似的将个子娇小的女生拢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
池柚似乎还闻到了他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是柠檬草的味道,干净,清爽,纠缠着她的心跳。
她睁大双眼看着他,素来沉稳的男生也愣了,睁大了眼。
近到让人措手不及的对视也就几秒钟,岑理迅速站起身,都没来得及整理自己身上的校服,连忙扶起她,语气歉疚:“同学,对不起。”
池柚呆呆地摇头。
“摔着哪儿没有?”
她依旧摇头。
那一刻,她好像不但连话都不会说了,甚至连还在刺痛着的手肘都忘了。
岑理问她要不要去趟医务室,她慌忙摇头,一连说了好几个没事,转身就走。
离开的时候,她听到岑理语气微冷地责备另一个男生,又听到那个男生暧昧不明地调侃他,问他把女生推倒的感觉怎么样。
池柚没有听到岑理的回答。
明明是很不礼貌的调侃,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只因为被调侃的,是她和岑理。
是她和喜欢的男生。
刚刚好近,真的好近。
近到她甚至都能目测出他睫毛的长度。
回到教室后,池柚趴在课桌上,埋在桌前的一张脸滚烫,还有点麻,嘴角不受控制地,几乎快要咧到耳根。
手肘还在隐隐作痛,可这种痛都是甜蜜的。
今天跟他有了一次很近的接触。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天的晚自习,她躲在厕所里,用偷偷带来学校的手机给在上大学的池茜发消息,一五一十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
「怎么办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
可惜池茜对这种小女生就因为跟喜欢的人有了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就兴奋不已的心情非常不理解。
她说话做事向来注重一个简单粗暴,直接问池柚:「离那么近你怎么没趁机亲上去?」
池柚被姐姐的这个粗暴提问吓到了,当即气急败坏地回:「我怎么可能会亲他啊!我又不是流氓!」
池茜:「【滴汗】你好纯洁」
那时候的池柚确实很纯洁,不比现在。
池柚双手撑着下巴,回想自己刚刚哪怕只要稍微往前倾一倾,估计就能知道岑理鼻尖的温度了。
甚至是……
她往里抿了抿唇。
越想越后悔,刚刚在会议室,真的不该刚刚就那么走了的。
池柚搓着手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岑理发个消息。
打开和岑理的聊天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她叫他帮忙关电闸,他回了个好那里。
这男人可真沉得住气。
不知道该发些什么,池柚决定先打安全牌,发个表情包过去。
表情包果然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池柚:「【探头】」
刚刚还凶了他,他会不会不理自己啊。
还好他没有不理她,而是回了个:「有事吗?」
池柚还是决定退让一步:「刚刚我语气太冲了,对不起啊」
结果岑理居然也退了一步:「是我没把握好开玩笑的尺度,抱歉」
池柚有一个大多数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吃软不吃硬。
刚刚岑理咄咄逼人,她实在被逼到无路可退,所以才爆发了,甚至还凶了他几句。
可一旦人家态度软化,她就立马开始自责起来了,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
对方态度越好,她就越自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她真该死啊。
手指不受控制,池柚赶紧回:「没有没有」
「这点尺度的玩笑完全没问题的,我一点也不在意」
这句话发出去,池柚又觉得有些不好,说得自己好像很开得起那些没尺度的玩笑似的。
还是要在男神面前矜持一点吧。
正好这时候岑理问她:「不生气了?」
她想到岑理刚刚在会议室里问自己的话,问她对人的行为是不是反了。
明明比起其他人,男朋友才是跟她更亲密的那一个。
想了想,池柚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肯定会生气的,但是你的话,我不会生气」
岑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池柚撇撇嘴。
男神这人虽然很聪明,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些话如果当着岑理的面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但隔着手机,她胆子就大了不少。
池柚:「因为你是男朋友啊」
这句话发出去,那边不再秒回了。
不再秒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男人突然有其他事要处理,他仍旧拿着手机,只是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比起女孩子之前羞赧的逃避,让人忍不住去捉弄,这样单纯开朗的直白,反倒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而池柚这边以为是信号不好,举高手机甩了甩。
男神怎么不秒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