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男人之间的决斗
楼贺当然身无分文。
可那张可恶的笑脸下仿佛藏了黄金万两。
在一个世袭家族之中,将唯二的两位公子都得罪了个干净,他并不觉得自己之后的生活会过的很滋润。
既然不滋润,那不如乘早润。
在那之前,当然得出一口恶气,狠狠地恶心一把朱子游。
朱子游往日里一副和蔼做派,却不见得有多高的心气儿和修养,果不其然地破了大防就要起身狠狠地将这个孩童修理一顿。
二人身材悬殊,动起手来完完全全的就是大人打孩子。
站在他身后的楼贺嘴角挂笑,一脸的云淡风轻,保持先前耳语的动作,一双手搭在了朱子游的肩膀上。
那双黝黑的手筋骨分明,还有许多新生的老茧和细小的创口。
它只是一双小手,一双小孩子的手。
但朱子游连着数次想站起身来都没能成功!
那双小手似一对沉重的枷锁,压得已是成人体型的朱子游难以起身!
“你……”朱子游有些慌乱地撇过头,完全没能想通自己这双腿怎么就是使不上劲。
两个月来日日夜夜地训练只是将楼贺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了一个优秀的水平,但当那道气流精准地刺入小腹之后,从丹田处源源不断向外涌出的热流不断输送至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直接将他的感官与力量提升到了一个对于孩童而言夸张的地步。
“大公子稍安勿躁,”楼贺淡淡道,“我有些饿了,吃几颗水果就走,你看怎么样?”
你看怎么样?
好像是在商量。
即使是在此刻朱子游仍然想将身后的男孩揍上一顿,用最华丽的语言上前羞辱一番。
但他的小腿却不知为何有些发颤。
身后的人似乎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他过往十五年的生活里从未遇见过的流氓恶霸。
就像是他撅起又放下的屁股,他点了点头。
“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灰发的孩童抱歉一笑,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拖了一条凳子放在了桌边,扎起一颗淡青色果实塞进了嘴里,不禁赞美道:“好吃。”
…………
…………
月上西楼,勾住青瓦,欲说还休。
盛夏的小院落里一方石桌四角石凳,三杯两盏清茶,一点莹莹灯火。
书页轻合,扇动一丝燥热的风,惹烛光摇曳。
“我以为你是来说遗言的。”少女声音无喜无忧,一如往日,眸子落在书封的淡淡纹理之上。
“就这么盼着你未婚夫死?”石桌的对面,楼贺喂了一口清茶,嚼了嚼口中的茶叶,苦得龇牙咧嘴。
区区两个月的时间,眼前的毛头孩子外形上像是变了一个人,只是言语上依旧毛毛躁躁。
朱紫盈低着头,在摇晃的烛火下也不知是不是红着一张脸,她说:“让你来将军府上做家仆,是委屈你了。”
“我有跟妈妈说,待你如贵客。”
“可是我……”
可是朱紫盈是个女孩。
她有一位兄长一位弟弟。
而她是将军的嫡女。
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在这个将死的男孩身上诉苦太多,苦笑着摇摇头,抱着那本大大的厚书,很认真地看向楼贺,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我一定尽力做到。”
楼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眼前这位心善的姑娘似乎怎么也不会去相信,他是真的不会死,至少两年之内不会死。
他摊了摊手,有些无赖的说道:“如果我真的死了,请你在我的墓碑上刻下‘朱紫盈的爱人葬在此处’。”
少女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微恼地审视着眼前的男孩,完全想不通那个九岁的孩子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她只看到了那张充斥着无所谓的脸,还有那双在烛火之下分外自信的双眼。
就好像那日他举着营养棒来到自己的跟前,妄称当她的未婚夫那般,破破烂烂又闪闪发光。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误诊了?
不容得她多想,小院之外的大门被用力地踹开,白衣少年缓缓地走入大门,一脸的冷寒。
“妹妹,你就是这般纵容家里的下人的?”
在少年的身后是几位壮硕的护院,紧随其后踏入了小院。
能担任将军府的护院,手脚上的功夫自然无需多说,楼贺仅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这个小屁孩的三脚猫功夫能对付得了的。
他自青楼回来便找到了朱紫盈,想着告个别便离开将军府,好个天高任鸟飞留下朱子游一个人生闷气。
可他没想到朱子游能回来的如此之快,集结府中护院也悄无声息,直接堵死了小院的大门。
他的目光落在院墙的一处青柳之下,若是一会儿真要起了冲突,以他现在的脚力三下五除二便能接着树干跳出院墙,在这夏夜里来一场月下逃亡。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的院子。”朱紫盈有些声寒,眼前的兄长一反往日的和善,直接踢开了她院子的大门,这在府中甚至可以说是僭越!
“还有阿彬,阿隆,你们几个要干什么!我母亲知道吗!”
被点到名的几个护院低着头,也有些犹豫。
朱子游双手负于身后,站在护院们的身前,“妹妹这是什么话,大夫人天天忙于府上各事,你也不知代她分担些许。”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已回屋休息的许多下人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
“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子,飞扬跋扈,目无尊卑,从不帮忙打理府上事务!你问问家里的下人们,可有一个像他这样游手好闲?”
朱紫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那少年负着双手踱着步子一步步向前。
“那日他打你弟弟你要护着他,今日我与齐王世子小聚密谈被他搅乱,你也要护着他?”
“这个坏种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倒是说呀!?”
朱子游咄咄逼人,朱紫盈小脸煞白,咬着牙齿不知这和善的兄长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楼贺的双眼微眯,目光从那颗歪柳之上收回。
他站起身来,指着朱子游的鼻子骂道:“你是傻逼吧你妈没教过你对女孩子应该温柔一点?”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把你妹妹牵扯进来你不是畜生你是什么?”
“我是她什么人关你狗屁篮子事,装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真把自己当将军了?”
在一众下人面前,楼贺一字一句生怕他们听不清般地谩骂着。
朱子游脸色铁青,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带着一帮护院这小子也丝毫不带怕的,反而更加蹬鼻子上脸就要骑在他脸上骂娘了!
楼贺连着骂了几句骂到口渴,抓起石桌上的茶壶猛灌一口,也不管那是什么年代的古物,又有什么样的漂亮纹理艺术价值,啪的一下扔向了朱子游,砸在他的脚边,四分五裂。
“草你妈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在这,就我俩,单挑!”
在乌黑的夜下,温暖的风力。
九岁的孩子叫嚣着,要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