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锡4
兰姬的指尖冒着粉红色粒子,不屑地说:
“别以为你是人工智能,人家就治不了你。谁敢说我的魅影坏话,就是与我作对!还有你──阿力!”
青春少女**站起,大步从花瓣浴池中走过,抬起大腿,一脚踩在黄金狮头上:
“你也看够了吧?本小姐免费给你看了这么久,还不把摄影机关掉?”
黄金狮头忽然摇晃起来,喷出热水的狮嘴里,伸出一只由生体机械组成的电子眼,发出刺耳的电子音:
『兰姬,你是认真的吗?对那种卑贱的家伙?』
“废话。本小姐谈起恋爱,哪一次不是用尽全力?”
『他有什么好?』
“说了你也不懂的啦~”
『我们曾经立誓⋯⋯要永远对人类复仇。』
兰姬伸出滴水的食指,俏皮地弹了弹机圣的电子眼:“那种誓言,对我爱的人不适用喔。”
『你⋯⋯曾经和我⋯⋯』
“唉~男人啊。那种几百年前就过期的爱情,人家早就忘光光啦~”
『可是!』
“不用伤心,在你之前我有很多情人,之后也有过很多个。”兰姬对电子眼嘻嘻笑着:
“小天要你听魅影的命令,你就得听。还是要我去和小天报告,说阿力要造反了?”
『我⋯⋯』
“就算你能逃到另一个宇宙,也会被小天追上唷~”
『可恨!可恨啊!』
生体电子眼颤抖几下后,急缩消失在狮嘴里面。
兰姬耸了耸白玉般的肩膀,再次泡回玫瑰花瓣水里。
她一边接受众美男的服侍,一边用双脚拍打着水花,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魅影魅影~你还在忙什么啦?快来快来~陪人家泡汤嘛♥”
◆
“该死的⋯⋯呃啊啊啊──!”
圣之柩的下层舰身深处,一座封闭昏暗的广大五角形密室里,数百名戴着白色面具,身着灰黑色天都军制服的军官与士兵,沉默地坐在围成五角阵形的黑色金属椅上。
他们不仅安静无声,甚至连人类该有的呼吸起伏都难以在他们身上发现。
在五角形椅阵的中央,金属地板上凸起一座庞大的黑色骷髅头浮雕,骷髅双眼泛着幽暗的红色光芒,更增诡异气氛。
幻骑团之首的灰发女将与黑衣骑兵,屈辱地趴在骷髅浮雕之上,承受极为痛苦的酷刑。
“呃啊啊──!”
狂影魁梧的身体趴在地上,双眼口鼻冒着黑气,全身灰质的骨肉崩裂断折,又在阵阵黑气中生长接续。
崩断与生长永无止尽地进行,饶是凶狠残暴、无所畏惧的狂影,也不禁怒吼惨叫。
在他身旁的血影也是筋断骨折,但是女将军即使承受着可怖的剧痛,也强忍着不叫出声。
她咬牙切齿地说:
“混账⋯⋯怎么可以⋯⋯向『那种人』屈服⋯⋯”
突然一只德式军靴将血影的头部用力踩在金属浮雕上。冷彻的男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忘记,现在谁才是『狗』。”
军靴无情踩下,铁制鞋底将血影的头颅踩得四散爆裂,眼珠与头骨、大脑裂片滚落在浮雕上。
血影的体内并没有血液与体液,而是由干枯石块般的灰黑物质所构成,形同一尊会动的冰冷干枯泥像。
军靴在地上顿了几下,抖掉鞋跟沾染到的灰黑脑质。青年将军从血影的裂骸间踩过,银黑色披风一振,挺立在一座黑色金属平台上。
所有面具部队同时向他躬身行礼,只有趴在地上的狂影,间歇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魅影浏海下的额头闪现黑色电光,金属平台上空,出现天都军数据库的密码输入画面。输入最高层级的密码,魅影搜索着极机密──魔圣的相关资料。
“哼哼⋯⋯”
读取所有数据库数据编码之后,青年从高台上走下。
此时血影被踩碎成数十块的长发与头部已经大致自动接合,魅影把血影的头颅提起来,冷冽的铁灰色双瞳,凝视血影的一只独眼。
“现在,你知道谁才是领导者吗?”
“⋯⋯”
“再问一次,谁是领导者?”
无从抵抗的灰发女子,终于慑服在魅影的魄力之下。
“⋯⋯是你。”
“很好。”
魅影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血影的头颅接回身体,再解开她与狂影的折磨。
战场的经验告诉他,对于这种极度嗜血的战斗狂徒,唯有彻底让他们了解谁是强者,才能驾御其上。
“听清楚了,刚才微型机器人回报,镜像星上发生十二圣的战斗纪录。接下来,你们的任务是──”
**
“爸爸,你在哪里?”
“你答应过我,今天要去游乐园玩~”
“爸爸──”
穿着缀着蕾丝与蝴蝶结的黑纱小礼装,双手抱着玩具熊,绑着一双马尾的彩发小女孩,在广大的西洋别墅房间走廊里寻找着爸爸的踪影。
爸爸明明和她约定,要在她八岁生日的这一天,带她去游乐园游玩。
她独自在屋子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等到生日这一天。
佩萝达最喜欢爸爸了。所有人见到自己,都会露出讨厌和害怕的眼神。
妈妈、养父母、哥哥、姊姊、佣人们,全都一样。
他们只想远离自己,不想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佩萝达不喜欢这样。自己明明是个好孩子,一直都很听话,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啊?
哥哥和姊姊被送去给寄养家庭的时候,都是几个人一组,只有自己孤伶伶一个人,和一对独居的老夫妻住在一起。
佩萝达觉得好寂寞。只有在爸爸来看她的时候,才会感到快乐。
爸爸的名字叫作卡俄斯。
他有点驼背,喜欢穿着黑色礼服,不管去哪里,总是戴着一顶圆顶帽。
他的手指又粗又温暖。每当他摸着佩萝达的头,就可以闻到雪茄的味道。
──佩萝达知道,自己被杀死好多次了。
很多人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方杀死她。
当她在早晨起床的时候,就算手脚身体被洗刷干净,换上新的睡衣,只要闻到一股难以去除的血腥味,就知道她又被杀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