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再也无心查看屋中春光,眼前的所见极为分明,但是却又仿如梦幻。
落天收回了目光,背靠着木墙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再也顾不得姿态不堪,模样狼狈。
什么体面,什么规矩,全都散了吧。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所见属实,但是耳边依稀传来的娇喘之声,却明确无意的告诉落天,就在这身后,与其隔了薄薄一堵木头墙壁的屋中,那自从见了一面之后便让自己始终牵挂在心头的美人,此刻正在与其他男子云雨。
见过了屋中的光景,落天才察觉到,那娇喘声中,隐隐还有男子粗重的呼气声。
这更是清楚无比的提醒了落天。
那与自己心上的佳人交缠的不是他人,乃是流城。
那个粗野但却并不豪放的男人,那个寡言少语,眼神阴晦的男人。
而他的身份,正是优伶的丈夫盘城的胞弟,也是俊城的亲叔叔。
美艳不可侵犯的憧憬,此刻便是在这个男子身下,与之同行不伦之事。
落天只觉得心中苦闷悲愤难以抑制,脑中滚烫翻腾,几乎要丧失理智。
他终究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发出怒吼,没有闯进这屋中去。
陡然间,屋内传出的娇声高上了许多,但是很快就没了声息,那分明是被强行堵住了喉舌。
落天脑中一片空白,但是依稀觉得自己不能够继续留在此地。
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撞破了优伶的这件事,那样的美人,实在是让人不忍伤害,哪怕她是饿鬼罗刹,落天也只愿献上血肉,供其享啖。
只是落天万没想到,他心中怀想的美人,却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不经意之间,在这星月无光的夜晚,如此苦苦的折磨着他。
即便是将身子的每一寸皮肤撕碎,每一片肌肉扯烂,每一节骨头碾碎,落天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换得优伶的冰清玉洁,哪怕只是虚妄一场。
这一晚的所见,落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它不曾发生。
然而这也终究只是妄想。
屋中逐渐没了声息。
落天狠狠的咬住嘴唇,遏制住自己的身心颤抖,拼命的站起身来,竭力的小心行动。
悄悄的离开了木屋,如同这一夜他从未来过。
待稍微走远了些,落天满是混沌的脑海中,在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时候,缓缓的浮现出一个丑陋的身影。
那是一个极致的邪念。
世间再无比这更加应该遭受罪责的恶念。
落天将身子瞧瞧的藏进了身旁墙角的阴影之中,探出头去静静的看着小屋。
落天明白自己在期盼什么,正因如此,他心中痛苦万分。
这是恶事。
然而落天移不开脚步,他紧紧的盯着木屋的门扉,浑身发抖,即是因为恐惧,又是因为兴奋。
在这短暂的等候之时,落天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飘离了这世间。
尘世周遭的一切人事,似乎都不存在于心间,整个人的灵魂感到空前的充盈透明,世间一切合理的规则约束都仿佛变得脆弱无比,再也对自己形不成半分的阻扰。
这一切均是为了那个傲立在尘世之外的绝美身影。
只消能够触碰到那个身影,便是被这世间唾弃放逐,也在所不惜,也令人心中畅快。
哪怕只能与其相拥片刻,也足够为这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能够与那美人有一夜温存,便是身死魂灭,也毫无怨言。
落天感到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在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流转全身,就连骨节之间的筋脉韧带也变得无比滚烫,几乎要将自己烧成灰烬。
便是被烧成灰也罢,只消能够度过今夜,后事均随它而去。
落天将手中紧握的双拳用力张开,手指仿佛钢铁铸就一般坚硬冰冷。
此时落天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指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之中。
微微一握手,只感触到一片温滑。
觉出口舌有些干燥,落天将手凑到唇边,探出舌头舔上一口,微咸的味道和薄薄的血腥味刺激了落天的口鼻,让他整个人都便得更加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小木屋的门打开了。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流城。
流城一反白日时的木纳呆滞,一出门便将头四下扭动,随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方才放下心来。
透过木门被微微打开的缝隙,落天看见了那个令他疯狂的身姿。
优伶身上好好的穿着白日所见的时候的那件华美绸服,腰上也系好了束腰带,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二致。
流城出了门,却并未立刻离开,见四下无人,又忽然伸手拉过了优伶。
落天离得远了,看不清流城在做什么,但是优伶分明有些不愿意,两人的身子纠缠了一会。
大概是顾虑到流城的动静,优伶并未反抗太久,随后流城的动作得了逞,便放开了优伶,然后转身走下了台阶,离开了木屋。
两人的动作落入落天眼中,让他本就已经不多的理智更是丧失殆尽。
流城离开后优伶便迅速的关上了木门,随后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落天便全神贯注的用双眼紧盯着渐渐靠过来的流城。
流城行路走得既快,又小心,脚下擦在地面上的声音几乎不可听闻,但是落天有心注意他,耳边也捕捉到了那轻微的摩擦之声。
脚步声逐渐变大,流城的身影也越发变得清晰起来。
这样的夜晚,全无光线,流城又定是确认了无人会来此地方才偷偷过来与优伶相会,其神态虽然谨慎,但是心里却未必便极其小心。
至于要猜到在近旁的墙角下,阴影之中潜伏着一个人,那便更是不可能。
落天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流城的容貌,他将手探进怀中,紧紧的握住了一样事物。
那是曾今在某一处,以为女子送给他的头饰,头饰雕刻的尚算精细,上面所刻的乃是一只花哨大鸟,依送的人说,这鸟名为凤凰。
在凤凰的脚下,延伸出一根为了将发饰固定在头上的长针来。
落天身子骨并不算强健,单以力气比拼,甚至还未必就能胜得了流城。
但是城家人不习武功,凭借一手太极拳法,要对付流城并不难,难的是取其性命。
太极拳法乃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招数,落天不曾从中习得一招毙命的杀招。
但是只消瞅准了地方,将手中发饰的长针刺了进去,便不难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