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莲的眼皮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
“事已至此,便不可回头了。”
隐莲说道,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看着卫莲。
卫莲点了点头。
“只有一件事,我有些担心,”卫莲说道,“夜枭的本事我信得过,但是苦卞的身手也是厉害得很,若是出了半点岔子,莲家都会有危险。”
落天离开善城之后,依照隐莲的指示,卫莲派出了族中不为人知的几名死士尾随其后。
这些死士身上的任务,便是将落天灭口。
莲家拥有一匹战斗用机甲的事情已经被落天隐约猜到了,虽然对方并未直接说出,但是两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不然的话会为莲家招来大祸。
隐莲与卫莲便下了一个决定。
让这位天家的少爷不能开口。
这件事非同小可,即便是他二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落天在善城停留一事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如此,便绝不可在善城周边取了落天的性命,为求妥善,这一路上都要护得落天周全,绝不可留人手柄。
这件事,隐莲交给了苦卞去办。
卫莲对此亦无异议,苦卞的性子,为人谨慎,身手凌厉,尤为重要的是,对于下达的指令,他能够毫不动摇的以自身性命去实行。
这一点,在以往已经有多次证明。
有苦卞相随,这一路上,落天便不会有事。
问题在于取他性命的时机。
出了兴天岭,便是到了帝国最为繁荣的地段,也逐渐接近了王城的所在。
越是逼近了王城,风险便越是大上了一分。
倘若落天死在了王城附近,那么为了给天家一个交代,皇族定会倾力探查其死因,如此,对莲家不是好事。
那么适合落天殒命的地方便唯有一处了。
崖城。
那里由城家驻守,城中百姓也均是城家监察之下的采矿劳工,因为城中治安一向是帝国数得上的好。警备也要松些。
但是最重要的,是为这桩祸事的负责人找到一个替身。
若落天是死在了崖城,那么无论皇家还是天家,都会问罪城家。
城家为求自保,定然也会尽力将此事平息。
以莲家对现任城家家主的那人的看法,这事情不会太难。
盘城,从先人手中接掌了崖城之后,只不过是一切依循先人定下的律法规矩行事,其本人却是毫无作为。
这样不成器的人,在隐莲看来,只是一个故步自封,不知进取的人罢了,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问题。
虽说那盘城的夫人背后有些不凡,但是对方也不过是觊觎了城家的财产势力而已,这些年来城家虽然成长迅猛,但是在那些之帝国建立之初就高高在上的大家族看来,依旧不过是一股青涩势力罢了。
此事如若牵涉到天家,恐怕没人会愿意淌这趟浑水。
说不好,为了撇清自身,与那盘城就此恩断义绝也不为奇。
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天家,这样的势力,与区区一个崖城城家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无论此前多么看好城家的家族,也绝不会因为那些看似荣耀实则缥缈的未来去得罪天家。
便是有天大的野心,充其量不过是替城家将此事平息下去,那尊以强横武力立族,盘桓在帝国东部的巨兽,可不是轻易便可打发的。
落天的死地,便是崖城。
为了使事态万无一失,今次所用的,尽是两人暗中驯养的顶尖好手。
那两位也难得的在同一桩任务中要碰头。
对于此次任务,即便是隐莲,也不敢冒险,为了保存莲家安全,即便是自己信赖至极的手,也不得不伤了。
对于卫莲的担忧,隐莲只是无声的一笑。
“不必如此,苦卞虽然本事了得,但是却有个不擅长的地方。”
卫莲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转头看向隐莲。
“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隐莲对着他温和的一笑,折下挡在两人面前的一根木枝。
那木枝上花开正艳,隐莲折下木枝,将上面的叶片花朵慢慢摘下,扔回那木枝根源近旁的地面上。
这木枝拼命的展现,将自己的养料充分的运输过去方才盛开的美丽花朵,如今便是又落回了根须近旁,随后便是化作腐泥养分,复归木枝。
“你性子不够细腻,自然看不出。”隐莲笑着对卫莲说,他这话既是调侃,但也属实,卫莲也不与他争辩。
“苦卞,”隐莲将手中的木枝朝上抛起,那木枝便挂在了别的树枝上,阵风吹来,被折断的木枝与其他树枝一同起舞颤动,一眼看去倒也无甚不同,只是片刻之后,那失去了根脉的木枝终于是滑落了下来,摔在地上。
“他是杀不了夜枭的。”
隐莲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
卫莲似乎明白过来。
“因此你才让苦卞护送落天,又派夜枭去抹杀两人。”
隐莲却只是悠悠叹了口气,声音中略显惆怅。
“只是恰好罢了。”
卫莲不说话了。
隐莲的性子就是这般,他要行事,似乎一切合理,但若是细想,有会看出许多间隙,有心之人若想要攻破隐莲的安排,便会由此发力。
然而若是再深看一层,却又发现,在这些间隙之下,有着条条紧密结实的钢索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所有的间隙都只是假想,在间隙之下的阴影中,是毫无破绽的链接。
而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过是隐莲随手安排的而已,这些链接仿佛是偶然自成。
心有不甘者,唯有在其破灭之前叹出一句,“此子,不过逢运罢了。”
但是卫莲却知道,这许多年来,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若说是逢运,那么隐莲的运势也未免太好了一些。
这事就此罢了,既然有夜枭出手,而苦卞又如隐莲所言一样的话,那么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卫莲叹一口气,“苦卞我还是很喜欢的。他这样的人,却要为那天家的小少爷陪葬,实在是可惜。”
“嗯。”
隐莲浅浅的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