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家那些事,自有莲家人的想法,而这些烦扰阴谋,此刻落天却是全然不得知晓。
善城一行,实在是落天此生从未经历过的大变故,几番起落,更令其心力交瘁。
身为天家少爷,尽管自幼备受冷落,然而毕竟大家出声,对天家诸位长辈在天城执掌政要,从小便是多有沾染,帝国律法固然无情,然而要使得天下安定,却也难免践踏些许人情。
此想法历来为落天所识,然而经历善城的一场动乱,亲身体会了统治者重压之下勉力为生的底层穷苦之人,却令落天心中心念略有松动。
墨钢所为固然乃是大罪,然而莲家却也并非就无不是。
以人情,墨钢所为,大概算不得大错,但凭事理,他却是将无数人卷入杀伐,坏安定,乱和谐。
刺杀大家族长,以帝国律法更是死罪,但若提及令外的人,那血莲却是死有余辜。
饶是亲眼见得那血莲气绝身亡,然而每当想起那被其虐待致死的幼小少女,纵使落天,也按捺不下心头火气,只恨不得能将其在杀死千万遍,以慰亡人。
一番施力,却也终究未能挽回什么。
死去的少女无从复活,而善城暴乱,自己却也未能阻止。
空有一身功夫,顶着家族威名,却无有作为。
自己也许真是涉世太浅,世上之事,果真无法简单论之。
所幸最后自己尚有微薄之力,至少保得香草与谷娘二人生活,且有墨钢随行,这几人离开了善城,也许能活的更为舒坦一些。
心中烦忧甚多,而于这诸多困恼之中,唯有自己最后所为,能令落天自觉心安,将这许多事想了一通,人也更加疲惫。
在善城之中,便是最后将走之时,也不得安歇,此刻终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待机车驶离其中之时,落天心头忽然浮起一丝异样感觉。
仅是一墙之隔,竟然仿佛觉出自己与这城再无干系一般。
其中诸多繁杂,自由城中之人解决。
在莲家特意为自己安排的机车之中,落天再不愿去对这几日的事多加思虑,取得心安之后,便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作上一番休息。
隐觉旁侧林木飞驰,车外清新空气环绕左右,随车急速奔驰,窗外亦有强劲气流,如若凭空而立,岂非痛快?
然而机车却是不留空隙,这般享受,也不过自己心中向往,多有错觉罢了。
莲家的司机却是一身好本领,机车行得飞快,但却平稳至极,以至落天心中毫无担忧。
本意一番小憩,竟是无梦之眠。
窗外明日自行,一路向西。
待落天自行醒来,已觉神清气爽,多日累计而下的疲惫,此刻已然消散无踪。
不由自主抬起手臂来想要伸个懒腰,却又出动了肩头的伤处。
殊不知星莲此刻如何了。
那少女虽然性子刁横,蛮不讲理,但终究是一心挂念父仇,纵使伤了自己臂膀,落天心中却也对其恼恨不起来。
偶尔念及,却更多的是浮现出星莲初与自己相遇时的一番误会,以及对自己一番愉快的误解。
车内透进来些许阳光,其色暗金,已是黄昏,自己这一歇息,竟然耗去一场白昼的光阴。
车内固然自有气流,但却终觉有些憋闷,落天便将头倚在窗上,抬眼欣赏窗外美景,聊作慰藉。
纵使行了一日之久,窗外却景致依然,这兴天岭果然深远之极,倒是不知还需多久才能出去。
心中焦急也是无用,落天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将太极全法掏出来阅览一番,却又无心多看,便将其又放入怀中,欣赏黄昏景致。
山间夜早,此刻虽然只是日渐西斜,但距离晚间也尚有时辰,只是在山岭之中,大多光线为密林峻岭所阻,不得多晒,因此看起来倒是已经将近天黑。
而晚间山岭不比清晨,没有那许多氤氲雾气,更无七彩光华,在这飞驰的机车之中,倒也没什么好看,唯有山际落日,旁侧云随风动,更有金红之色,渲染其上,倒也令人叹服。
落天意欲转过头去欣赏一番这云日美景,奈何山间崎岖,道路蜿蜒,始终不能得一安定之处静观美景,无奈之下只好左右盼顾。
忽然机车拐入一座高岭脚下,阴影笼罩,落天无奈之下只得盯着那山岭,等候机车移动。
山高林密,而在这山岭之中亦多有劲风,吹拂之下,落叶飞拂,密林起舞,倒也值得一观。
落天看得出神,却陡然发现落叶之中,夹杂着一片别具它味的存在。
此时时节尚早,未入深秋,山间树叶尚还只有浅黄之色,更多乃是浓郁翠绿,然而前方山林之前,却又一鲜艳红色落叶翩翩舞动,顺着山岭由上而下。
再细看,却又不随风吹之势,较之其他落叶,其势更缓。
落天心中好奇,不由凝神细看,随后恍然惊悟。
这哪里是什么落叶,分明是一个身着鲜红的人,待机车在近些,便可依其身体跃动的形态断定,这明明是一个女子。
其在这崎岖山岭之间,竟然行走自如,顺着脚下山石跃动而下,体态轻盈灵活,矫健有力。
落天看得出神,不自主的轻声说道。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奇女子?”
殊不知他这一番细看,竟然将身子不自觉的朝前探去,几乎将头伸在了那司机的脸侧。
这番低语,自然也落入了司机耳中。
司机用心驾车,未对他这一问多加思虑,只当只在问自己,抬头扫了一眼,便随口回答。
“这附近有一村镇,恐怕是那村中之人吧,活在这里的村人,大多依靠山岭之中的事物讨得活路,这人或许是上山采药捉蛇,亦或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去摘果拾柴罢了。”
落天侧头一笑。
“我看未必,这寻常人家的女子,又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那司机刚要在出口说话,然而旁边的落天却陡然变色,声音也没了方才的轻松。
“不对,这女子分明是在被人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