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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笑容最是美丽

机武传说 貔貅兽 2700 2024-10-19 05:40

  

  一趟皇宫之行,越发让画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内心的顽疾。

  他非得见到优伶一展笑颜不可。

  那日之后,皇帝并未再遣人来责罚他,那名要求作画的妃子也没了差遣。

  画师终日呆在屋中,清茶淡饭,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心思。

  往日能够令其起些兴致的清酒琴曲,如今不过是些无味淡水,乱耳烦音。

  作一幅画罢。

  画成,画师却再也没了半分往日的愉快。

  画中的人身段柔软,体态婀娜,青丝挽起,肌肤若雪。

  只是眉眼之间,全无笑意。

  画师看着这一幅画像,忘却了天地。

  直到了不知道何时,画师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

  匆忙间,画师抓住了身边晾画用的木架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窗外已经墨黑一片。

  画师竟是呆立在这样一幅画作之前,站了一个白昼。

  推开房门,仆人立刻迎了过来。

  皇帝请他入宫作画。

  只是却不似往日那般催促,宫中派来的人早在上午就到了,一直在其屋外候到了此时。

  这是皇帝的意思,若是画师有任何不便,都不可催促,不得有半分惊扰。

  只是,三日也罢,五日也好,定要请画师进宫作画。

  那来请的侍官,便一直在其门口立到了此时,任族中下人如何招呼,也水米不进。

  画师回到屋中,收拾了用具,便随来人进宫。

  此时已经深夜,那侍官却似乎接到了命令,未有半分迟疑,直接带了画师往皇帝寝宫走去。

  画师一路失神,耳目闭塞。

  到了皇帝的寝宫,侍官通报了皇帝,屋中光明立起。

  过了许多时候,华丽木门打开,一名侍官走了出来。

  “皇帝请你进去。”

  这是何等的礼遇。

  但是画师面色不变,仿佛不过是走进一处寻常画师一般,缓缓抬脚走了进去。

  皇帝穿戴一如往日所见,见画师进来,便令下人看了坐,随后皇帝遣散了屋中人。

  这样的礼遇,自然不是寻常事由。

  皇帝想向他求一幅画。

  “画何物?”

  画师神色不比此前面见皇帝,眼中仿佛没了生气。

  皇帝所求的,乃是那日那幅美人图。

  “将那画献给朕,要何赏赐全依你!”

  画师一时未明白皇帝所言何意。

  “那日被朕那妃子撕毁的画,你那日所说,世间无人的那副美人的画,朕要的便是那幅画,你若是将其画出呈上,便是拿她与朕换一座大城,朕也依你。”

  画师缓缓站起了身子,转到皇帝的面前,在皇帝诧异的眼光中双膝跪地,整个人缓缓伏下。

  “这是何意!?”

  皇帝惊中带怒,开口问他。

  画师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皇帝的面容。

  光这一项,便足够治其死罪。

  但是画师仿佛不以为意,他眼中满是悲痛。

  “陛下,小民画不出。”

  皇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仿佛失去了支撑。

  “你要如何才能画?”

  失却了威严的声音,皇帝在这么一个小小画师面前显出了老态和疲惫。

  他早已经两鬓斑白,身为帝国皇帝,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

  画师只是低泣不止。

  却不是因为惧怕皇帝的震怒。

  在白日的时候,他站在优伶的画像面前,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一手炉火纯青的画技,竟然是如此无用。

  这世间,到底还有何物,能够令得那样的美人更美?

  但是那人却必然可以更美,她只消绽放笑颜,便必然能够惊灭这尘世。

  只消那一抹发至其心间的愉快浅笑。

  幼童一笑,不过一二枚甜味糖果。

  而立男女一笑,只需家人安康。

  豪门权贵一笑,不过尔虞我诈,好处得手。

  贵妃一笑,且须黄金美玉,细绸柔纱,帝王宠信。

  帝王一笑,气概磅礴,但也不过为一方江山,一枚权印。

  便是浩瀚天地,畅怀笑声,又有何难?

  风啸叶鸣,崩岩怒吼,水涛咆哮,畅寥快意,全在心间。

  优伶一笑,却如何能得?

  皇帝遣回了画师。

  “朕允你一年,一年作出那幅画,朕保你此生无忧,若是作不出,便要收回以往赏赐了。”

  皇帝本应杀了画师,既因皇帝心中恼怒,画师也足够无礼。

  但是皇帝却将此人的命留了下来,非但如此,与其所为相比,皇帝甚至唯有多加苛责。

  画师回到了宅中。

  优伶的画依旧挂在木架上,画迹已经变干,画师取了画,探手抚上画中人面上肌肤。

  画纸轻微扭曲,仿佛画中优伶浅笑一般。

  从此画师闭门不出。

  皇帝亦再未遣人来招其进宫作画。

  帝国内的诸多聚会之上,少了这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画师。

  画师族中的下人清空了所有的房屋。

  画师的画布满了所有的屋子,只是他未让任何人见其所画。

  画师从未有过如现今这般为画而活,手中的画笔几月来未有片刻离手。

  终有一日,画师打开了所有屋子的门窗。

  在画师在宅子庭院中升起了一团大火,画师将几个月所作的画全部焚烧,不留一丝痕迹,直到最后,也没人知晓画师数月来所作之画。

  有人揣测画师失却了皇帝的重新,整个人都发了疯,在屋中拼命的磨练画技,企图再搏恩宠。

  皇帝亦有闻言,但却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于是这事便就这么传了开来。

  画师变卖了财产,换回了一把外国传来的宝石。

  有人在皇帝耳边轻言。

  画师害怕皇帝追责,准备逃跑了。

  皇帝未有动作。

  于是有人开始赞颂皇帝心怀宽广,念起苦劳不予追究,乃是天下典范。

  又过了些时候,众人见这事没有动静,画师依旧闭门不出,皇帝依旧毫无动静,便逐渐忘却了此事。

  一年之期将近,画师却收整了自己一番,与族中的下人叮嘱一声,便出了门去。

  那一日,画师亲身入宫,会见皇帝,请求责罚。

  那一日,皇帝收回了此前给予画师的奖赏,将他驱逐出了大宅。

  那一日,人族的下人,一如往日的收到了好些送给族中小姐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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