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医室的门，屋中药香更甚平时。
大厅之中空****的，完全不像往日，美娟和木磐都不在，只有边上靠墙的地方摆放这一排火炉，路上瓷罐热气直冒，想是在熬煮草药。
“公子请往这边。”
那小童引着落天，并不朝之前苦卞歇息的房屋走去，也不是往平时病人歇息的侧屋走，而是直接走向屋后。
通往屋后的是一条细小的窄道，落天一边走过，一边问小童要去什么地方。
“老师说为苦卞公子拔毒的事情需要慎重小心，因此特意选在医室的偏僻处。还令我在前门好好把守，若有上门的病人，还要劳烦对方等待。
“木磐大哥和美娟大嫂两人都在吗？”落天觉得惊奇。
“是，两人一同为苦卞公子拔毒。”小童脚步不停，快声答道。
落天听了心中更是惊讶。
这拔毒之事竟然如此棘手？
此前老医生说苦卞中毒已经有不短的年头了，而此前他已经受到异人救治，解了不少毒性，体内不过残留了一些余毒下来而已。
听到老医生这番话的时候，落天并没有将这余毒太当回事。
苦卞仅凭自身硬抗，这许多年也将这毒性承受了下来。
如此一想，那点毒大概并不碍事，而现在又有稀罕至极的九转还阳草相助，拔毒之事，大概是轻而易举的。
之前听到木磐说能够拔毒，落天心中已经毫不担心此事。
但是现在听小童说来，怎么的这件事竟然让木磐和美娟如此慎重？
木磐与美娟为人，落天这段时间也略微了解。
即便是感激对方帮村人除了山匪的一场大祸，但两人也绝不会放下医室的工作和村民的治病需求于不顾，而行一些虚浮之事。
如果不是必须如此，两人不会都去为苦卞拔毒。
落天不禁眉头紧皱。
随小童穿过窄道，面前便是三幢小屋，除了正面小道的一边外，左右还各有一间。
浓浓的药香直接从小屋中飘散了出来，令落天鼻尖有些发痒。
“就是此处了。”小童对着落天一指正中那木屋。
随后他快走两步，行到门前，轻轻一叩门。
“老师，天洛公子来了。”
落天在门外立定。
“请公子进来。”
屋中传出木磐的声音，小童将门打开，对着落天做了一个手势。
落天冲他点一点头，道一声有劳，便跨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躺在边上的苦卞。
令他惊讶的是木磐和美娟面上都蒙有一层布片。
这东西他不陌生，此前进山的时候，为了抵御山间瘴气，老医生便给过他和风铃一样的东西。
此刻睹物思人，让落天有些难过。
“青儿，上前去候着，有客人来，便让他们等候，切不可来到此处。”
美娟的声音从布片之下飘出，那小童应了一声，便关门离去。
木磐在木桌上调配着一些粉末，并没有起身，落天也不打扰他。
随后美娟取过一条布片递给落天，落天接过来一摸，其中果然也包有采药。
“美娟大嫂，为何要在这屋中戴上这东西？”
落天握着布带问道。
美娟朝他看过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手上一边忙活一边说。
“正要告诉公子，此事与苦卞公子的拔毒一事也有些关系。”
落天朝边上躺着的苦卞看了一眼，等待美娟说出下文。
“要为苦卞公子拔毒，需先给他灌下些剧毒才行。木磐便是在调制毒药，为防毒药的粉末入鼻，便需要这般遮掩。”
“毒药？”落天听得心中大惊，“不是要为苦卞拔毒吗？为何还要喂毒给他？”
木磐的工作似乎已经完成，美娟从他手中接过配置好的毒粉，加上一些草药用一尊手掌大的小巧火炉熬煮了起来。
听到落天的声音，木磐转过身来，对落天的惊叹似乎毫无意外。
“苦卞公子体内的毒性乃是一味剧毒，这些年来虽然只是余毒作怪，但也极为猛烈，苦卞公子能够以肉体凡胎硬抗下来已经是不容易，在我看来，苦卞公子恐怕也有暗暗服些草药压抑毒性。”
“但是那毒太猛，苦卞公子虽然将其勉强压下，但是时日久远，毒性也逐渐攻入了脏器，而且如今已是根深蒂固。”
“九转还阳草虽然神妙，但是恐怕也难以将毒性系数除尽，若要杜绝后患，当下便需要先让苦卞公子服下毒药，引起体内毒发，如此一来，那潜伏的毒性也会趁虚作乱，活跃起来，届时再用九转还阳草拔毒，便可将苦卞公子体内的毒药悉数拔尽。”
落天听得心惊胆战，他完全没有想到苦卞体内的毒性竟然如此之凶。
“你可有把握？”
他问向木磐。
若是木磐没有能够将毒性驱除的把握，恐怕反而还会导致苦卞受创于新的毒药，最后二毒并发，恐怕便离死不远了。
苦卞对他有救命之恩，恩情未尽，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苦卞丢了性命。
身上带毒存活，虽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也总好过死人。
面对落天的逼问，木磐紧紧的盯着他。
“并无万全把握。”
落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有些发颤，“倘若失败的话，苦卞他是否会有性命危险？”
“会，我只能尽力将这危险降到最低，但请允许我将实情说出，若要拔尽苦卞公子体内的余毒，便只能冒险而为。”
“不行！”落天断然拒绝，“还请收手吧......”
“大人......”旁边传来苦卞的声音，落天朝他看过去，经历了几日调养，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身上的伤也复原得差不多了，但是较常人仍旧稍稍差些，“请让木磐公子替小人拔毒吧，此乃小人长久以来的诉求，便是要拿命去搏，也是值得。”
面对苦卞的请求，落天实在不好出言拒绝。
“而且，”苦卞的声音又想了起来，“老前辈便是为此身亡的，小人又怎么敢爱惜自己性命而糟蹋了他的心意？”
落天抬起头来，正对上木磐的一双墨黑大眼，一双眸子中，心意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