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珍妮并没有在晚上去照料爱德华先生,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倒头就睡下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被管家太太万分抱歉地叫醒。
“哦,小姐,您实在是太辛苦了!”管家太太一脸歉意又一脸心疼的样子。
“没关系,我睡一下就好了。”珍妮小姐欲言又止。
“爱德华主人他……”管家太太也迟疑了一下,“……他也还好。”
珍妮松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来,看了看墙上的钟,她居然要睡足一轮儿了。
“不过,珍妮小姐……”管家太太补充道,“希望您能吃点东西。”
“好的。”珍妮下床穿好衣服。
“……然后,如果有力气,请到主人房间走走。”管家太太终于把话说完。
珍妮愣了一下:“他不是很好吗?”
“当然。琳娜小姐正在‘照顾’他。”管家太太比划了一下。
“那么,您觉得我有出现的必要吗?”珍妮耸肩。
“是的,我认为,那是很有必要的!”管家太太确定无疑地说。
“为什么?”珍妮理着头发。“琳娜小姐没有按时给他换药?”
“相信我,孩子!”管家太太郑重地看着她,“琳娜小姐按时换药了,但我确定爱德华先生不会按照医生预期的那样好起来!”
这话真是让人心生疑窦。珍妮只能迅速地吃了点东西,跟着管家太太来到东家的房间。
2
此刻,爱德华先生的房间里。
琳娜小姐正揉着胳膊,一脸的不高兴:“爱德华,我为了你一夜没睡,你怎么也该笑一笑。”
爱德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旁边是冷眼旁观的泰勒侯爵。
“先生!”管家太太轻声叫他,“珍妮小姐来看你了。”
就像有一个开关,爱德华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撑着坐起来:“珍妮小姐?”
管家太太闪开一些,珍妮从她身后走上来,屈膝礼:“先生,您好些了么?”
爱德华恼火地抱怨道:“我不知道。”
琳娜小姐愈加不忿:“爱德华,你不觉得好些了吗?”
“是的,是的。如你所说,琳娜小姐,我感觉好多了!”爱德华挠了挠额头。
“看,怎么样?”琳娜骄傲地看着管家太太和珍妮,“怎么样?爱德华是不是好了很多?”
管家太太垂着头:“是的,我们很高兴。”
“珍妮小姐,你看,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琳娜挑衅地笑道。
珍妮突然笑道:“琳娜小姐,我做不到的您也能做到。”
爱德华的嘴角弯了弯,忍住了笑。
泰勒侯爵在他们身后,隔开一点距离,密切注视着年轻人之间的唇枪舌剑。
“来,爱德华,该吃药了,我喂你。”琳娜像是在施舍乞丐一样端起碗,拿起勺子。
“不!不!放着我自己来!”爱德华快速地叫道,并且把头偏向一旁。
珍妮和管家太太紧张地注视着他们。
“爱德华,你怎么忍心拒绝我!我这是为你效劳!”看那架势,感觉琳娜小姐马上就要用勺子敲敲碗了。
爱德华努力地隐忍着:“就放在那里吧,我自己来!”
“爱德华,药物对你有帮助!”琳娜自顾自地舀了一勺就往爱德华嘴边送。
“琳娜!”爱德华的声音都变得严厉起来。“好了!就放在那吧!”
房间里静下来。
“爱德华?!”琳娜小姐越发觉得委屈了,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爱德华!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大家都不敢出声。
“因为我可不敢再劳烦您了!您打盹儿就算了,鼾声震天也算了,可为什么每次醒了都要大喊着‘该换药了!该换药了’来摇晃我呢?我那么恳请您回房间去,只是想要安静地睡一会儿呀!谁能这样忍受您呢?换做谁都不可能忍受!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呀!”爱德华先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恼怒地说着,情绪过于激动了,导致伤口的疼痛也明显了。他“嘶”了一声。
“啊!先生!”管家太太和珍妮小姐一齐冲上来。
“先生!”珍妮抓住了爱德华先生的手腕,“您不能再动了!”
这双手有神奇的魔力,逐渐平息了爱德华先生的怒气。
爱德华的话以及此刻的场景都令琳娜小姐既尴尬又不忿。她正要发作,身后的泰勒侯爵说话了。
“好了,孩子!你也辛苦了。听我的话,回房间去睡一觉吧!”
大家都转向老人。
“可是……”琳娜不解地看着老人。
“这里有斯特伍德太太照顾,一定没问题的。”泰勒侯爵平静地说道。
琳娜又看了看他,意识到什么,声音小了下来,心有不甘地说道:“只怕爱德华还会再麻烦珍妮小姐的!珍妮小姐不是很辛苦了吗?我们不能让朋友这么辛苦!”
大家又看向爱德华先生。
颇有一瞬静默。
直到爱德华先生张口了,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几时麻烦过珍妮小姐?!再者说,她可不是我们的朋友!她是这里的一员呀!照顾我是她应该做的!”
当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泰勒侯爵心里是无声的叹息。
3
在老侯爵的干预下,琳娜小姐被管家太太送回房间去休息了。
目送她们走出去,珍妮马上低头来看爱德华的情况。
“先生,您还好吗?”
“不,一点都不好!”爱德华整个人摊靠在床头,一脸的疲惫,又一脸的委屈。
珍妮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然后她突然笑道:“这已经很难为她了!”
爱德华撇了撇嘴:“这里没有人想要难为她。”
珍妮点点头:“您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爱德华看了看旁边那碗药:“我总该吃药吧。”
珍妮便走过去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着爱德华。她还拿小小的手绢给爱德华擦嘴角。
爱德华突然盯着她的手腕。珍妮不解,低头看看,立刻明白了,她赶紧想要收回手。
“珍妮?!”爱德华不顾别的,使劲拉住珍妮的胳膊,把她的手拽到面前来。
那瘦小的手腕上一圈淤青。
爱德华想起接骨的那一幕场景,想起珍妮咬着牙忍痛的样子。
“珍妮……”爱德华的声音低沉而浓重,“我弄伤你了……”
珍妮挣扎了两下,只好放任爱德华先生捧着她的手:“先生,这不怪您!”
“我要怎么感谢你?”爱德华注视着女孩子的脸庞。
“如果一定要感谢,那么请您快点好起来吧!”珍妮诚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