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鲜花盛开的季节里，日落庄园的舞会格外热闹。贵客们来来去去。只有琳娜小姐再次像钉子一样扎在了这里。
此刻，她正在穿衣镜前试几条新裙子，许是周围太静了吧，她突然问道：“珍妮小姐呢？”
“她在书房。”仆人答道。
“啊！真是有品位。请她过来！”琳娜叫道。
“恐怕——不行。”
“什么？”琳娜瞪着仆人。“你说不行？”
“是的，小姐！”
片刻，琳娜出现在书房门口。
门半开着，她的目光直接落在房间两端的珍妮和爱德华身上。
“爱德华，我从不知道你喜欢与珍妮小姐共处一室。”高贵小姐踱步进来。
阅读被打断了，珍妮奇怪地转过头来：“琳娜小姐？”
爱德华皱眉：“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琳娜！”
琳娜已然踱到珍妮面前：“珍妮小姐，你一定要参加这次的舞会。”
珍妮不想理会，继续看书：“我要让您失望了。”
“珍妮，你该听我的，花时间在阅读上，不会让你的品味提高多少。”
爱德华狠狠地皱起眉头。
珍妮摊了摊手，不置可否：“我没指望能提高到跟您一样的品味！”
琳娜又开始围着她转圈：“这次的宴会有新客人。像珍妮小姐这样有性格的人，一定可以取悦到几位与爱德华相当身份的先生……”
爱德华倏然变了脸色，即刻去看珍妮的表情。
“琳娜小姐！”珍妮起身来，她的确无法忍耐了。“无论有多少贵客，其实只要能取悦一个人就够了！前提是，他也愿意接受你的取悦！”说罢，珍妮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回自己房间去了。
“哈？！”琳娜被丢在那里，不屑地耸肩。
“琳娜。”爱德华眉目不动，“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琳娜也眯起眼睛，慢慢转过身看着他：“所以，爱德华，我是要失去你了吗？”
爱德华一动不动，片刻：“不，琳娜，你不会失去你的表兄弟爱德华！”
“真的吗？”琳娜用她那特有的鼻音笑着，走近两步，觑着他。“那么，你是不是该做点事情了？这个季节，爱德华先生的表姐妹不是应该收到盛夏季礼物吗？”
爱德华皱眉。
琳娜满意地看着他：“别忘了泰勒侯爵的话，那条项链，你答应过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爱德华先生就带着琳娜小姐去城里了。听说是早就答应过的，要给小姐买一件贵重的礼物。转天傍晚时分，爱德华先生回来了。
一进大厅，他就对仆人说：“去请珍妮小姐到书房来！”
“珍妮小姐刚刚出去了。”
“什么？！”爱德华瞪眼。
看得出，主人十分恼火。
2
湖边的草地上，珍妮躺成一个大字型。她的白马悠闲地吃着青草。
珍妮左摇右摆，把脸颊贴在草地上，青草轻轻地滑过她的脸庞，珍妮痒得咯咯笑起来。
草地空旷，显得天空也极为高远。珍妮闭上眼睛，慢慢放松心情，整个人沉入一种境界。恍惚中，远处传来几声马的嘶鸣。
珍妮突然睁开眼睛，头上的天空又变成了一张脸。
“啊！”
这次珍妮只是轻叫了一声，翻身坐起来。
“先生！您一定要这样吓唬我吗？！”她拍了两下心口，恼火地对着面前人。
“珍妮！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躲清净吗？这样的捉迷藏一点也达不到游戏效果！”爱德华好像还有点嗔怪的样子。
“才不信是您自己找到的呢！”珍妮翻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
“的确。”爱德华失笑，抬手指了指。
不远处，珍妮的白马与爱德华的黑马头抵着头吃着青草，夹着一两声响鼻。
珍妮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样的两匹好马，可惜不能有同样的好主人啊！”
“……”爱德华被气乐了。“珍妮，别怪我恶毒，如果在别处，你一定活不长久！”
“怎么会呢？”珍妮得意地笑道，“连苛刻的爱德华先生都能容我一命。”
“哈！那是因为我——”爱德华突然停住。
珍妮也意识到什么，静静地望着他。
爱德华一时说不下去了。
两个人就在暮色中僵持着。
当——当当——
远处的教堂突然传来钟声。
两个人同时一颤。
爱德华先回过神来。
此刻，远天有点点星光，远山有点点灯火。这人间灯火与天上星光交相辉映。山峦溪流，四野如画。而珍妮就站住他面前，安静，温柔。
爱德华于是放弃了言语，率先走出去，翻身上马。
这一次，珍妮没再抬杠，选择了默默跟从。
他们骑着马，并辔而行。沿着溪流往回走，穿过草地，奔驰在暮色中的庄园里。小溪哗啦啦地流过……
3
走上楼梯时，爱德华要求珍妮到书房来。
珍妮不解：“先生？有何吩咐？”
“没有。我只是想请你坐坐。”爱德华示意她坐到沙发里。
珍妮看了看桌前的沙发，慢慢走到角落里的沙发边坐下。
爱德华无可奈何地抗议：“你一定要与我保持距离吗？”
他负气地拉过一张藤椅坐到珍妮对面。
珍妮的身体笔直地向后仰了仰：“这可是您挑衅在先的！先生！我无意惹怒您！”女孩子嘟嘴。“您到底是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这样坐着就好！”爱德华生硬地打断她。“你喜欢项链吗？”
“是的！哦不！”珍妮飞快地说道。
爱德华挑眉，笑道：“珍妮，你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珍妮有些尴尬：“随您怎么说！”
“随我怎么说？”爱德华失笑，仰靠在座椅上，这样可以有一个好的角度观察珍妮的脸。“那么我说，你不是一个美人！”
“先生？”珍妮非常意外，惊讶地看着爱德华。
“怎么？你不高兴？”
“不，先生！”珍妮耸肩，“只是觉得您不适合这样说话。与家庭教师调笑并不是绅士所为。”
“你把这当成调笑？珍妮，这是我对你的看法！”爱德华说得理直气壮。
果然，珍妮挑眉：“感谢您的实话！那么我也实话实说，您也算不上英俊。”
“恕我直言，你离淑女太远了！”
“是的！您和绅士之间也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四目相视。
“啊，所以——”爱德华先生竟然雀跃起来，“所以，我们也是谁都不能嫌弃谁的！”
“呃……”珍妮静下来，塌了肩膀，看起来要比他还气馁，“说得也是啊！”
爱德华一怔，大笑起来。
珍妮已经泄了气，由着他笑去。
爱德华笑够了才站起来，在附近踱步：“我答应过要给琳娜买礼物。我不能失信。”
“当然！您不是一个失信的人！”珍妮回答道。
爱德华转过身来：“对于这件事，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珍妮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先生！”
爱德华点点头。
“您……”珍妮揣度着，“您肯定不是心疼这笔钱吧？”
爱德华叫道：“我当然不是心疼钱！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您又为什么要说起这件事呢？”
“我……”爱德华再次感到措辞的艰难，“我只是认为，你会对此发表看法！”
珍妮琢磨着他的想法，再次认真地想了想：“不，先生。我确定对此事没有任何看法！您答应给琳娜小姐买礼物，如今履行了承诺。这是完全正确的事情！”
爱德华默默地听她说完，点点头：“很好！你的逻辑很严谨！谢谢，珍妮小姐！”
珍妮于是站起身来：“如果仅为此事……”
“不。”爱德华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看看这个。”
珍妮走到桌边，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两只精致的瓷碗和两双筷子。还有一只美丽的瓷盘，上面画着东方古代仕女。
“真漂亮！”珍妮的眼睛亮了。
“这是海那边来的。东方的瓷器。”爱德华说道。
“是的！”珍妮叫道。“这些神秘的文字……啊！美得无与伦比！”
“这是送你的！”爱德华笑道。
珍妮有些吃惊：“您不必送我礼物！”
“我是为罗莎好！她再问起的时候，你就可以给她讲得详细些了！”
珍妮抬头，爱德华满脸笑容。
珍妮诚心地说道：“先生，请容我表达感激！”
“拿走拿走！”爱德华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知道为了带它们回来，我费了多大力气，生怕弄碎了……”
珍妮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要强自忍耐着：“先生，根据以往的情况，恐怕再多说我们还会不欢而散，所以，我现在请求告退！”
“没错。”爱德华的嘴角弯了一下，又忍住了，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