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不过现在人感觉好多了。我跳下床,甩了甩头,将所有杂念从孔窍中甩走,然后告诉自己:你不是凶手,你要为小挫报仇,这是你现在唯一要做和要想的事情!
连续说了三遍之后,我的情绪稳定了,正要出门,高建宁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很兴奋:“磊哥,数据破出来了,D12中的D代表的是大世界贸易中心,12是储存箱号,3769代表的是开锁密码。”
我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肯定是大世界贸易中心,不会搞错吧?”
“怎么可能,D字母开头的字能用做地理名称的极少,在安阴市只有二十一个,在这二十一个之中,有三个是商业地址,其中只有两个配备了顾客储存箱,而只有大世界贸易中心是以1开始命名箱号的,并且是密码开锁。”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确定不会有错,这时高建宁又道:“真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是我之前想得太复杂,早就破出来了。”
“你总是把简单的复杂化。”
高建宁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速战速决,明白了吗?”
“没明白。”
“那就自己去想,我没空跟你闲聊。”
“你一定有空,呵呵。”电话那头,高建宁笑得很肉麻。
现在这家伙基本上已经恢复原样,他跟冯思琰已到了最后一步,只要一次简单的约会,就能完成那漫长的相知过程,从而进入到相爱的宽阔大道,所以过去的种种丑陋面目又开始崭露头角。
看来不采取点暴力威胁,他是不会老实说话的,于是我恶狠狠地道:“等等,你什么意思,快说清楚,否则我马上回办公室收拾你!”
“对不起,本人现在外面。”
外面?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突然我想起来了,他一定是在前往大世界贸易中心的路上。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敢擅作主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再不拿出点手段,只怕他又要像从前那样飞扬跋扈起来。
不过,我并不着急,因为我早就把密码改了一个数字,到时他发现开不了,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地置错了还是密码错了,自然就会打电话来,那时我再慢慢地**他一番。
出了门,我准备先到警局报个道,否则张杰威这个古板的家伙又会拿这说事儿,咱能避则避。并且,从我的家到大世界贸易中心要经过警局,所以只是停一下车的事情。
到了办公室,果然没有看到高建宁,这小子倒跑得挺快,不过再快也要回这个窝来,我就不信拿他没办法?
本想马上开车前往大世界贸易中心,可是姜大人突然架到,向我询问案件的进展情况。看来这次他是和付震较上劲了,非要赶在他们前面破案,如果我办不到,那么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这次姜大人也没有闲着,他背后也做了不少工作,比如说档案室纵火杀人案中的那块黑色金属物,他已经请来了一位高手来作鉴定。这位高手是北京的一位鉴定专家,刚好到这里来开交流会,于是就被他死泡硬磨地请来了,相信很快就有新的结果。
而我也把对王旭阳的怀疑说了出来,姜大人同意对王旭阳进行暗中监视,并且让我不用管这件事,他会另外安排人手。这让我相信,姜大人肯定还有一支秘密部队,也就是原本应该待在特务办的人员。
好不容易,姜大人甩门离去,我伸了一个腰,赶紧出了警局,驾车向大世界贸易中心驶去。
刚走不到一公里的路,我的眉毛突然一跳:“从高建宁前往大世界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有打电话过来?难道他连密码也破解了?
不对,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因为高建宁如果发现密码错了,又破解了新的密码,那么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以炫耀他的聪明,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我的心一下就悬到了半空中,慌忙掏出电话打了过去,电话一直响着,可是却没有人接。
我有些慌了,马上又打电话到局里,是冯思琰接的电话。从她的口中,我得知高建宁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是在两个多小时之前,这已经足够跑两个来回了。
我茫茫然挂掉电话,心里莫名的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正是高建宁的,当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有些恼怒,这个可恶的家伙,害得老子白担心一场,接通电话之后就是开口一通臭骂:“你小子找死是不是,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那头传了过来:“你是他什么人?”
陌生的声音,熟悉的味道,不好的预感陡然如实质般凝结成形。
我有些战战兢兢地道:“我是他表哥,在市局工作,请问他现在哪里?”
“这样啊,那我就直说了,他出车祸了,已经死亡,现在人民医院放着,你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过来准备后事吧……”
交警同志的声音就像一个古老的魔咒从话筒里钻出来,然后将我紧紧套住,我连挣扎的力量都丧失了。
突然,我使劲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想把自己从恶梦中抽醒,可是剧烈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这不是梦。
不,不会这样的,一定是高建宁这小子故意在跟我开玩笑!
我对着电话咆哮道:“高建宁,你少跟老子玩这些,快点死出来!”
“同志,你冷静一下,快通知他的家属到人民医院吧。”
我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差点栽倒在地,稳了稳神后,我道:“你确定手机是死者的?”
“是的,我准备通知他的家人,打开手机一看,有个未接来电,所以就先打过来了……”
一股巨大而不可抗拒的悲伤海潮般向我涌来,我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吞没,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就已沉到了海底。
我没敢立即打电话告诉姑姑,她只有高建宁一个儿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悲伤。我决定先到人民医院,亲眼见到尸体之后再做决定。
去往人民医院的路上,我给姜大人打了个电话。姜大人一听就急了,要我立即赶到医院确认。
我来到人民医院,问清停尸房的位置,立即找了过去。在停尸房的外面,我见到了之前通电话的交警。他确认是我之后,叹了口气道:“你进去看看吧,太惨了,有点心理准备。不过肇事司机已被拘留,安心准备后事吧。”
我不敢多问,推开停尸房的门,一股冷气扑来,让我原本冰凉的四肢开始发麻,并且有轻微的针刺感觉。
浓烈的血腥气让我有点目眩,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但还是挣扎着走到停尸台前。我向台上看了过去,不由得胸中一窒,差点当场晕倒。
只见停尸台上,一具新鲜的尸体放在那里,尸体从腰部被压成两半,中间仅有一点皮肉相连,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不明物体。
那张脸布满了腥血和污泥,医生正在清理,但是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我的表弟——高建宁!
我一个踉跄,扑到停尸台前,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二十多年的时间,在那一刻突然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又清晰无比。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转瞬即过,生命之花终将归于黑暗,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突然,要这样让人无法接受?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不是我让他破解那两组数据,那么他就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的大脑变得狂乱起来。小萱是因我而死,小挫也是,现在高建宁也被我害死了,这接二连三的无情打击让我的承受力完全崩溃,我无力地瘫在那里,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点声息,就像是一个死人,但是我那颗软弱的心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和摧残。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我突然狂叫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冲到停尸台前又嘎然而止,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狂乱中的我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是冯思琰,但是我没有去安慰她,因为我这样的人不配去安慰别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是我害了所有人!
高建宁终于入土为安,但特务办的气氛却十分凝重起来,甚至可以称做是悲伤。现在活着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但却无能为力。
无能的人除了悲哀之外,无路可走。
我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有了辞职的打准。报告我已经写好了,等小挫的案子一破,我就会立即递交上去。
至于辞职之后做什么,我现在没有打算,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急需一个地方疗伤,也许伤好之后我会再回来,也许我将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但这些对我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已经失去了,我还有什么所谓呢?
我不敢去看冯思琰,虽然她从来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恨我!
不但她在恨我,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恨我,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该恨之人。
消沉了几天之后,我决定前往大世界贸易中心,将那个箱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虽然高建宁的死只是一场意外,但是我遇到的意外实在太多,而最终大部分都不幸地成为谋杀。我希望不是如此,但我还是要亲自确定,我要看一看那箱子里的东西,看它到底值不值一条人命!
大世界贸易中心是安阴市的大型商场,里面的配套设施也是比较先进的,这里的储物柜都是密码锁,并且可以长期租用。
12号储物柜在第一排的最里面,我静静地站在它的面前,然后手指伸出,按下了3749。一声清响,门弹开了。我缓缓打开柜门,一个小木盒子躺在里面,就像一具小型的棺木。
不知为何,我的手指头竟然颤抖起来,好像那真的是一具棺木,里面就躺着一具腐烂丑恶的尸体,只要我一打开,它就会跳起来咬我一口。
我咬了咬牙,一伸手将木盒子拿了起来,然后往兜里一揣,快步离开了这里。走到外面人多的地方,我将木盒子拿了出来,然后将盒盖掀开。
原来里面并没有尸体,只是一个小小的银灰色U盘。
看着这个U盘,我暗自想道:祁婉会在这里面记录了什么秘事呢?是一封长长的自白书,还是记录一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怪事,而这些怪事又与某一个人有关?
她煞费苦心地将卡片藏在蓝花楹树的花叶之间,应该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可是如此重要的秘密,她为什么不把密码记在自己的心里,而要藏在卡片里?
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死,知道我要再去花店,并且会发现它们?
所有的一切现在都不得而知,但再过一个小时就能知道了。我回到车上,打开警灯,呼啸而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异常紧张,同时又很兴奋。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将看到什么,但我相信,一个诡异死去的女人,她留下的东西绝对会让我终生难忘。
终于,我把车停放在小区的车位上,然后快点向楼上跑去。我如此急切地想知道U盘上有什么,以致于没有时间去等电梯。
一口气冲到我所住的楼层,啪的一下打开房门,然后将U盘插在了电脑上面……
打开U盘,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打开文件夹之后,里面出现按阿拉伯数字编好的六个视频文件,然后还有一个文件夹。
我点开编号为1的视频,画面打开,但是却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皱着眉头,难道这就是祁婉留下来的东西?
我按了一下快进,不一会儿,一道光亮闪了出来,我赶紧停下,接着就看到一个圆形的光斑,原来是手电筒。
一个人在黑夜之中向前行走着,电筒的光斑不停摇动着,看不清路边都有些什么。过了大约十分钟,电筒光斑停住了,那个人将电筒向上一抬,照在前面的物体上。
我头皮一麻,原来那是一座坟墓。
这个人大半夜地跑到坟墓来估什么?难道是祁婉认识的某一个人?
这时,电筒突然灭了,画面重新恢复到黑暗,可是紧接着却传来一阵铁锹挖土的声音。
这家伙在干什么,难道在掘人祖坟吗?
过了好一阵子,电筒再次亮起,坟墓已从后面挖开,一具腐烂的棺木出现在眼前。
那人用铁锹在棺木上重重地敲打了两下,本已腐化的棺木一下就垮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尸骨。
这个混帐东西,真的是在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千万别让我看到他的脸,否则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祁婉为什么要录这些东西,难道这个人挖的是她的祖坟?
那人将尸骨一根根拾了起来,装进一个塑料袋子里,又草草地将泥土掩埋回去,然后便沿原路返回。
这时画面中断,突然又转入另一个镜头: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前是一台电动机械磨粉机,就是农村用来打玉米的那种。此时光线虽然有点暗,但却看得很清楚了,不过那人是背对着我,所以还看不到他的脸。
那人蹲下身子,地上出现了一堆散开的尸骨,原来他就是先前那个盗墓贼!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我疑神疑鬼的时候,这人将磨粉机的开关一扭,机器启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然后他将地上的尸骨一根根放了进去,干枯许久的尸骨被打得粉末流了出来,堆在盆里就像是面粉一样。
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居然对死人做出如此发指的事情,真是应了一句古话: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这个家伙转过身上,我一下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对不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我赶紧闭上眼睛,然后再缓缓睁开,只见画面里的‘我’正盯着我看呢。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因为我被这诡异至极的事给搞蒙了。
可是,画面上的人就是我,一点没错,我总不可能连自己都不认识!
画面在这时又断开了,切入到下一个镜头,我的心猛地一缩,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去挖尸骨,又把它磨成粉?
我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一间屋里,他死沉沉地伏在那里,嘴里被堵着布,手脚也绑住,在他的身旁,放着一个脸盆,还有一个小型的绞肉机。
这时,‘我’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我’走上前去,沿着那个男人的脖子划了一圈,血像水一样流了出来,流进了脸盆里……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一幕,因为我认出那个男人是谁,他就是长青路王里巷的被害者纪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