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一惊,然后问道:“什么事?”
米歇尔很直接地回了一句:“废话!”
我只好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已经打草惊蛇,只能静观其变。”米歇尔的中文水平让我很吃惊。
“他会不会反咬一口?”
“不是已经咬了吗?”
“这,也对。”
“应该不会再有更厉害的举动,因为那样会让他暴露,他不会那么蠢。”
“但我们能预料到他的行动吗?”
“这个,我也很难肯定地答复,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试探一下。”
“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当试验品。”
“绝对不勉强。”
“好吧,我再试一次。”
接米歇尔的观点,陈宇嘉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而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负。所以,对付这种人,只能用最愚蠢的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白一点,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他并不是让我躲起来什么都不做。
很快,我的出国护照办了下来,我准时来到飞机场。上了飞机之后,我进到厕所,换了一身衣服,化装成一个大胡子,然后下了飞机。当然,这一切的花费都是米歇尔赞助。
在离开飞机场的那一刻,我感觉到面前出现一个机会,如果抓住了,那么陈宇嘉就将落入法网。
同时,我也为对米歇尔生出一些疑惑。如果他真的不如陈宇嘉,那么陈宇嘉肯定不会把他当做对手,只不过米歇尔一直没有机会在我面前表现罢了,相信他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并且是陈宇嘉引以为惮的。
我打车来到一个普通的小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按电话里指示的位置,来到了12幢3单元402。
门打开,一个人冲着我道:“王磊,这是最后一次相信你,如果再出差错,我亲自把你送上石盘山!”
面对姜大人赤果果的威胁,我黯然道:“如果再失败,不用你送。”
“事先说好,成功了这事算特务办的功劳,办护照以及机票等花费可以报销,否则一个子都不会有。”
“一言为定,我岂是出尔反尔之人。”
我在姜大人的家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件事情只有姜大人一个人知道,并且他还负责在局里散布我去米国和米歇尔教授相会的事情,相信这件事情早就传到了陈宇嘉的耳中。
这正是米歇尔计划的第一步,他要让陈宇嘉觉得我已经和他联起手来全力对抗他,这样就能让他开始有所准备,比如说销毁之前可能遗留的证据。
如果事情真的如米歇尔所预料的那样,不但可以对陈宇嘉进行正式的刑事侦查,而且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犯罪的直接证据。其实对于我而言,他早已是罪证确凿,但法庭是不可能采纳用催眠术得到的证词,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催眠的幻界中大摇大摆地带个录音机。
证据,我需要现实世界中的证据!
只要做到这一点,我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像陈宇嘉这种智商接近妖孽的魔王,他会留下证据吗?
但米歇尔不也是一个妖孽,并且在陈宇嘉还没有成为妖孽之前就已经是妖孽了,相信他对陈宇嘉的了解一定超出我的想像,他这样安排一定是经过周密思量的。
米歇尔教授告诉我,陈宇嘉目前最有可能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让故意撞死高建宁的那个司机永远闭上嘴巴。
这是他唯一的漏洞,不过按照他当时的想法却完美无缺,因为这个司机已经身患绝症,再过一年半载上帝就会帮他灭口,让他自动消失。可是他却没有料想到我会突然和米歇尔教授联手,一举破解了他的种种阴谋。如此一来,那名还没有被死神接走的司机就成了一个极有威胁性的炸弹。
当然,我不会奢望陈宇嘉当初是用自己的真面目去和司机密谋,但司机一定能提供相关的线索。虽然在办案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大多是无用的,可是司机提供的线索却不是这样。
因为,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陈宇嘉就是指使司机行凶杀人的幕后者,无论是他亲自出面,或者是通过某人与司机见面,只要不懈地追查下去,破解掉道路上的种种反侦查措施,那么就会在线索终端看到陈宇嘉的尊容!
这是连我这种笨蛋都能想到的事情,陈宇嘉当然也会想得到,所以他必定会有所行动。
现在,那名司机已经离开了看守所,因为他按照国家规定拿出了一份足额的赔偿金,并且经交警鉴定,司机并不负完全责任,这种情况下他只要进行了赔偿,是不会被判刑的。
姜大人对此事全力支持,已经暗中安排人手对司机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监护。他之所以如此尽力,是因为当初我在游说他时,让米歇尔教授亲自出面和他沟通了一次,一位国际知名的心理学大师自然足以让姜大人改变态度。
这一天,姜大人突然打了个电话。
“待会儿有人到我家来,你接待一下。”
我一听就愣住了,我在这里可是属于地下工作,能随便让人见到的吗?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姜大人让我接待这个人,那么这家伙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就是那批秘密手下的一个。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开始活跃起来,暗想这家伙要不就会法术,要不就会什么读心术之类的东西。
这时,姜大人又道:“顺便去买点牛肉,好久没有吃干煸牛肉丝了,你把味道搞好一点,听见没有?”
哎,我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了。咱现在可是在工作,可是姜大人却把我当成全职的保姆使唤。他的女儿在外地读书,老婆姜大婶出差,我来了正好给他做家务,每天打扫做饭,搞得我头都大了。
嘴里咕嘟着一些烦恼的话,我戴上一顶帽子,来到小区门外的超市,买了两斤牛肉,又买了一些蔬菜瓜果,然后拎着塑料袋往回走。
突然,我一下转过头,看了过去,可是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有点纳闷:“刚才那人怎么有点眼熟,但不可能啊,咋回事儿呢,难道是长得很像?”
可是当我仔细回忆究竟长得像谁时,竟然回忆不起来,也许是心中的不可能将那个人从记忆里抹杀掉了吧。
回到家中,我苦恼无比地系上厨裙,开始了我的刀剑如梦。不过我的刀法还是可以,看那土豆丝切得跟火柴梗一样,跟饭店里都差不多了。
正在费力地切牛肉丝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高人来了!
我立即冲到门前,哗的一下将门拉开,不由愣住了,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准确的说,是这个人跟我出去时戴着同样的一顶长舌帽,整张脸都藏在帽子底下。
“你是……”
“我是……”
长舌帽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不过我愿意被这样的雷劈一千一万次。
高建宁那张讨厌的脸带着几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在做梦?
我使劲捏了捏大腿,剧烈的疼痛让我全身一寒:不好,老子遇上鬼了!
刚才出来太急,手里还拿着菜刀,我忙把刀一舞,厉声喝道:“表弟,哪里来哪里去,过几天我就给你烧纸,别来烦我!”
“你不是去米国了吗,怎么躲在这里?”高建宁惊讶地道。
咦,不对,这家伙居然知道我去米国的事情,看来不是鬼,难道……
这时,高建宁得意的一笑,然后把我手中的刀一拨道:“怎么,老哥你想让我真的做鬼啊?”
都这样说话了,那这家伙肯定是人。
我把刀一收,突然大叫道:“快给我滚进来,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个字不漏地说出来,否则我这把刀可是不认人的!”
要知道,自从这家伙‘死’了之后,我不知受了多大的罪,自己悲伤难过不说,同事们也恨我,而姑姑那边就更是让我无颜以对,只差在她面前自裁而死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他奶奶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我提着菜刀,咬着牙板,一支脚踩在椅子上,冲着高建宁恶狠狠地道:“你怎么不死,怎么不死,知道老子为你担了多大的罪过吗,如果换了别人,老子这一刀就剁下去了!”
“嘿嘿,老哥,这可都是姜大人的主意,你要剁就剁他去,不过我好像听说你在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了,去了也是送死吧。”高建宁的本性表露无遗,显示出这是如假包换的高建宁。
“姜大人?”我皱起眉头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越听越玄乎,好像有阴谋一样。”
我一不耻下问,高建宁的精神头立即就上来了,他眉飞色舞地道:“当时可真是危险,那辆车就从我屁股边擦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后面还凉嗖嗖的呢。可是也实在是巧得不像话,当时我在过斑马线的时候,正看着一个对面走过来的行人奇怪,因为这个人太像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呢。”
我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我在停尸房看到的人是高建宁,因为他的样子本来就跟高建宁的样子相似,再加上污血和泥土,就更是分辨不出。
高建宁继续道:“我正在想要不要转身和他打个招呼,毕竟人海茫茫,天涯广无边际,要找到跟自己完全一样的……”
“别废话,说重点!”我舞着刀道。
高建宁忙道:“这时红灯亮了,突然一辆车就冲了过来,将那个人一下就辗在了车下。我当时想回过身去帮忙救助,但就在这时,我的大脑以十个CPU的速度运行起来,一下就想到对方真正想撞的人有可能是我!”
“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想到。”我嘲讽了一句,不过心里倒真是挺佩服这家伙的急中生智,能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想到这一点。
高建宁没有理我,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环境之中,他犹自讲道:“我立即低头向前快行,然后给姜大人打了个电话,姜大人一听,立即让我赶往最近的医院,让我在那里等他派人过来。我到了医院不久,姜大人派的人过来了,他让我把手机等随身物品都交给他,然后就给了我一把酒店的钥匙。”
“怎么,你这一个多月来,天天住酒店?”我的火一下就冒了上来。
好一个姜大人,你让高建宁住高级酒店,却让我在你们家做保姆,这心也偏到太平洋去了吧!
高建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点了点头道:“是啊,鸿云大酒店,那里的老总跟姜大人是战友,根本不花钱,所以就住过去了。”
我的亲娘,不花钱都不让我去住,这老家伙摆明是把我骗到他家当保姆使唤,真是气死我也!
这时,高建宁看见我身上的厨裙,笑道:“老哥,我还以为你去了米国逍遥呢,原来你也藏了起来,今天被姜大人拉过来下厨。”
“什么今天,我一直都在这里,天天给姜大人做饭,他还挑三拣四的,要求每天换个花样。”我气愤至极地将厨裙扔在地上,大叫道:“老子不干了!”
高建宁的脸上像开了花一样,这小子别的不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那是无师自通。他嘿嘿笑道:“姜大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要是敢罢工,他收拾你的手段肯定不下十种。”
我把脸一沉,但还是十分激动的一把抱住高建宁!眼泪如雨般的掉落在他的右肩上,这是我从小到大在他面前第一次如此控制不住的失态,但却是我最真实的内心感情,自己的弟弟没死,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感慨千万,之前对话压在内心的感情全部爆发,他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光着屁股成长的弟弟,虽然我也不比他大不了多少,虽然我总在语言上刺激他,虽然我总在他从小到大以致现在的成绩上说他不争气,虽然……突然,感觉到他这小子正要说什么安慰的话,我立刻把他推开道:“走,跟我一起进厨房!”
我对付不了姜大人,但高建宁还是不在话下。在我声色俱厉的威胁之下,他收起了之前的神态,乖乖地跟着我走进了厨房。
“姜大人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冲着正在剥大蒜的高建宁问道。
“当然是保护我的安全,万一对方知道我没死,岂不会再来一次暗杀!”
“切,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整得跟法西斯首领一样。不过,姜大人肯定不只这个目的,快老实交待,这段时间都干了些啥?”
如果姜大人当初不告诉我高建宁的真实身份,我到现在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半吊子的计算机科员,所以这家伙虽然平时看着话咧咧的,但其实嘴巴极严,不用点强制性的手段,他是不会主动向你说些什么的。
“也没干啥啊,就是盯着那司机。不过当时姜大人还不知道陈宇嘉的情况,所以我们的行动比较盲目。”
看来姜大人果然厉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凭直觉找到了一条最正确的路。他安排高建宁诈死,这绝不是心血**,而是一件相当重大的事件,因为一名警察牺牲关系到很多方面,如果当时他不下一个大决心,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而他之所以下这个大决心,是因为他凭着多年的经验,感觉到这件事的蹊跷和重要,所以才会这样做。
“有没有什么情况?”我的心静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生怕从他嘴巴里蹦出司机已经死了之类的消息。
高建宁把蒜瓣往碗里一扔道:“没有,这家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闲逛,再不就听听戏剧下下棋,不过我打听到他身患绝症,也许只能再活七八个月。”
“你没有去调查他的银行账户?”
“查了,没有异常。”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姜大人已经告诉过我,陈宇嘉的银行账号没有问题,现在司机也是一样,那么他们到底是怎样交易的呢?
有两种情况:第一是现金交易,陈宇嘉平时就积累了一大笔资金,他取出其中的十几万现金交到司机手上,司机按他的要求没有把钱存在银行里,所以这笔钱的来去就不会在于银行账户上显示出来。第二是陈宇嘉用别人的钱付给了司机,同样也可以达到来去无踪。
可是,现在冒名办理银行卡的实在太多,所以陈宇嘉也可以用别人的身份证办一张银行卡,然后进行这笔交易。如此一来,这个范围就太大了,从侦查的角度来看,几乎近于大海捞针。
“他不是赔偿了你家里一笔钱吗?这笔钱查了没有?”
“查了。当时他的车是最高额度的保险,所以约百分之八十是保险公司出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他家几十年的积蓄,没有一点破绽。”
我眼睛珠一转,突然道:“你小子不会真的把那笔钱私吞了吧?”
高建宁苦苦一叹道:“我也想啊,但怎么可能,钱都私下给了死者的家属,并且局里还另外拿了一点保密费。”
我一想也是,这事是经过组织的,他怎么可能中饱私囊。
看来这司机也不简单,那么一大笔钱,他究竟藏在哪里呢?另外,从这一点来看,他是绝不会告诉我们事情真相的,因为说出真相的时候,不但他还有几个月的寿命会在牢里度过,而且那笔足够他妻儿生存的钱财也会泡汤。
一个只有几个月寿命的人,他已经看破了生死,并且即将走向永恒的黑暗之地,所以这种人除了对死亡有着本能的畏惧之外,是不会再有任何可怕的事物的。我相信即使世界上最优秀的警探或审讯专家,都无法让他开口。
难怪当初我提出从司机身上下手,米歇尔立即制止了我的这种想法,看来他对人性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啊。
突然我心里一跳:如果陈宇嘉也想到这一点,那么他会不会对司机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