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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十二樽雕像(2)

土家血魂碑 十一郎 2914 2024-10-19 05:48

  

  想到覃瓶儿,我突然惊觉我思考得太久了,差点忘了找她。

  按照当前的环境以及我的亲身遭遇来看,不管覃瓶儿是自己主动还是不可预知的外力原因,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这座吊脚楼了,因此我决定先调查这座压着无数**女人的吊脚楼。

  回头一看,发现这座吊脚楼是标准的虎坐样式,两侧厢房和中间正屋成品字形,有上中下三层,上中两层都有“凶”字外围形的走廊。我现在站的地方正是第二层,下面一层只有几根稀稀拉拉的柱子立在黑色的地上。

  这座吊脚楼与我和覃瓶儿最初进入那座不同,不是用整块石头琢刻而成,各个部分都是用的木材,木质的地板、木质的外侧栏杆、木质内侧墙壁、木质的花窗、木质的挑梁……而且通过闻气味,我发现所有的木料居然都是马桑树!

  我本以为会在厢房靠近正屋一侧的板壁上找到一扇门,谁知我沿着走廊一路走去,居然全是用木板镶成的板壁,根本就没有能称为门的东西,镂刻雕花的窗户倒是有几个。奇怪,按照吊脚楼的建造格局,这里应该有扇才对啊?不然,居住的人怎么进屋?我心念一动,想起吊脚楼前那几棵马桑树,难道本应该出现的门在厢房另一侧?揣测着返身沿走廊拐了两个九十度的急弯,来到厢房的另一侧,果真在板壁发现一扇虚掩的门。

  妈那个巴子,这座吊脚楼的建造格局居然与现实截然相反。我嘀咕着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本以为会听见吱呀声,谁知那门居然无声无息,门轴上像刚擦了润滑油。门一开,我居然发现一架非常古朴的雕花床既不是摆在房间中央,也不是摆在房间一角,而是出人意料的正对着门,而且从床的式样来看,门这一头正是人睡在上面伸脚的这一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铺笼帐盖,就是一个木架而已。

  其实自从我抹了花儿的眼泪,能清晰看见黑白世界之后,遇到很多古怪的事情,心里已经慢慢习惯了,但看见这架摆放奇特的床,我还是震骇不已,因为像这种不顺梁正对门的安床方法,那床就不是床,而是棺材,只要人死了才是这种头内脚外正对大门的摆法,这是土家人最忌讳的事。

  不过,我此时的注意力不在那床,而是搜寻房间有没有留下覃瓶儿来过的痕迹。细一查看之下,我又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按说这座楼早已无人居住,本应蛛网遍地才对,谁知这房间板壁和地面都干干净净,尽管我只能分辨黑白两色,我还是看清房中几乎纤尘不染。

  房间左侧有一个畅开的门直通正屋耳房。进入耳房一看,发现耳房分为内外两间,外间地上铺着干干净净的木地板,里间比外间矮一尺左右,呈前高后低之势,内间居中位置有一个火坑,但居然没有与之相配的“三脚”。这又与传统的土家民居前低后高的方式截然相反。

  与厢房相同的是,耳房内外两间均打扫得很彻底,既不见蛛网,也没摸到丝毫烟尘,而且内间也同样正对着门摆放着一张空床。

  当我从耳房走进堂屋之后,我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这座吊脚楼的房间摆设与真实的完全是相对的。正屋六扇大门畅开,但门是像外开的,这种形式在土家地区被叫做“猪圈门”,正常人家是不会把神圣的堂屋门弄成“猪圈门”的。堂屋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漆得黑亮的八仙桌,桌面的镶缝正对大门,八仙桌左、右、外周周正正摆放着三只高板凳。内壁上有神龛,但神龛居然高过堂屋正中央那道中梁;神龛之下是“天地君亲师位”,但这六个字居然是倒着写的,“位”在最上,“天”在最下,而且六个字两边的护龛不是向外呈八字,而且是向内呈关门的态势……所有这一切,都与真实的民居格局完全相对。那神龛有亵渎神灵的嫌疑之外,那三条板凳也摆得极其荒谬,正确的摆法是正对大门那一方不放板凳,这与土家人过“赶年”的习俗有关,门口不坐人的目的据说是为了便于观察,一旦有外敌或毒虫猛兽入侵,好及时跑脱。

  唯一与真实吊脚楼相同的是,就是正梁中央那个神秘的象征符号。这个符号我很熟悉,我老家的正梁上就有,符号呈圆形,分内外两层,外圈为朱红或墨汁绘就,中心则用红色,如一“卵”形,整个符号形状十分古拙。符号一般请具有一定巫术的“掌墨师”或土家巫师用凿在黄色圆心处凿一圆洞,新楼主人则要跪下用衣服将木渣全部接着,最后再在梁木两端分别写上“乾”、“坤”二字。这种神秘古拙的符号乃是宇宙起源的象征符号,它包含着土家人对天地开辟、人类发祥的古远追忆。土家吊脚楼不仅是处于宇宙自然的环抱之中,同时,宇宙也处于吊脚楼的环抱之中。这种容纳宇宙的空间观念在土家族仪式歌中表现得十分明显:“上一步,望宝梁,一轮太阳在中央,一元行始呈祥瑞。上二步喜洋洋,乾坤二字在两旁,日月成双永世享……”

  当然,这座吊脚楼正梁上的“卵”形符号在我眼中只有黑白二色,而且只能勉强分辨出内外侧圆形的距离。

  我在吊脚楼中间一层几乎搜寻了一大半,除了看见所有的摆设都与真实相反、打扫得清清爽爽利利落落之外,没发现覃瓶儿任何踪迹,轻轻喊了几声,也没听见任何回应,因此我从大门出来,只趴在窗户上匆匆看了一眼右侧耳房和厢房里,就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这座吊脚楼是典型的“撮箕口”造型,二楼和三楼正房外面都有两米多宽的“吞口”。我上到三楼之后,不再从厢房、耳房开始搜索,而是直接向“吞口”那里奔去。本以为三楼正房的大门也朝外开,出乎意料的是这六扇大门又恢复正常,全部向里开,而且全部大敞着,我一眼就看清了正房之中的情形。

  房间很空,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唯一夺人眼目的就是正壁上的神龛。

  神龛上没有任何牌位和文字,仅有十二樽高约两尺,神态与真人无异的雕像。雕像坐在上下两层木板上,上八下四,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低眉垂睑,有的怒眼圆睁……其中十一樽雕像均为黑色——也许并不全是黑色,只是颜色稍深的东西在我眼中看来都是黑色——只有下排左起第三樽通体雪白,而且比同排其他三个雕像略高一些,而且那面孔看起来竟然很熟悉。

  我被那个通体雪白的雕像牢牢吸引,呆呆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它看,很快一道闪电就击穿我的心海——我的老伯伯,那雪白的雕像不正是我在安乐洞石**看见的那个长得和我极为相像的男人吗?如果以前的猜测都没错,这个雕像当然就是传说中的土家祖先廪君巴务相。

  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既然廪君巴务相的神像在这里,那这十二个雕像中有没有土司王覃城呢?我目光从上排开始一个一个逐个打量,发现上下两排雕像的服饰大不相同,上排那八个雕像着装简直不能称之为衣服,几乎就是用一捆稻草一样的东西简单围着腰间,而这种打扮我并不陌生,土家人在跳“茅古斯”舞时就是这身行头。

  同时,另一个让我惊疑不定的地方是,下排雕像左起第一个居然是个女人,这女人一身短袖长袍,通体黑色,如果不加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她是女性。

  那么,这个女人是不是墨氏夫人呢?

  我带着满腔疑问,比如那女性雕像是谁,那雪白雕像额头上有没有文字,如果有,又究竟是什么字……缓步走进房内,谁知房中突然爆起一团惨白的光芒,一个黑影猛然从地上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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