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就好象是一个红娘。
它把有缘的人牵在一起,把无缘的人牵在一起,把男人和男人牵在一起,把女人和女人牵在一起。
应该牵在一起的人它把他们牵在一起,不应该牵在一起的人它也把他们牵在一起……
在网上,你就注定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儿……
路口儿的东面,站着的可能是你的爱人……路口儿西面......站着的可能是一个死人……
有这样一个女孩儿,我们姑且称呼她L。
L从小生活在农村,学习成绩虽然一般,但在村子里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高中生。
她家里很穷,村子里给她拿了一笔学费。
于是,她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一个崭新的城市在等着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一个全新的学校在等着她。
幻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当她一脚踏进黑龙江东北农大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前途,依旧渺茫。
她知道了,即使大学毕业依然没有工作,她知道了,在这个城市里的大学生,有很多都在饭店做服务员,她知道了,现在的大学生,甚至比他们村子里外出打工木匠还廉价。
她开始迷茫,开始沉迷于网络。
她觉得,即使自己拼命的学习,拿到了毕业证,她依然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儿。
L在网上认识了很多朋友,有下海经商的老总、有生活落魄的打工仔、有十几岁的小弟弟、也有五十多岁的大叔。
和他们聊天儿,L就当是一种发泄和消遣。
因为她们在网络的另一头儿,可能是北京、上海、香港、甚至可能……是另一个世界……你可以随便的说,甚至谩骂。
不过其中一个人,还是默默的引起了她的关注。
这个人在群里,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一两句,让L很有感触。
这个人的网名昵称叫蟑螂。
很怪、很霉渍。
因为他的网名,以至于群里很少有人主动和他说话。
L是个特别,她对蟑螂有点感兴趣。
L的网名是“荒漠中的一棵草儿”。
这一天晚上L看见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言。
她就在群里发了一个笑脸,但是半天也没人响应。
在没有人的时候,蟑螂就象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蟑螂,悄悄的探出头来。
随后蟑螂在群里回应了个OK的手势。
半天,还是没有其他人响应。
人……都到哪去了?
平时八点钟左右正是热闹的时候。
是所有人都在回避、还是上天给他们创造机会?
L……站在了十字路口儿。
荒漠中的一棵草儿在群里发言:你的昵称真怪,为什么叫蟑螂呢?
蟑螂:蟑螂有什么不好?
一个叫飞雪的插了一句:蟑螂又脏又恶心,人人都讨厌的家伙。
不知道飞雪说的是蟑螂……还是蟑螂。
荒漠中的一棵草儿没搭理她。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说话的时候他们也在那死气沉沉潜水,你一说话了他们就插嘴,这样的人……她很讨厌。
蟑螂还是回复了一句:你说蟑螂又脏又恶心,人人都讨厌。我问你,有多少人是因为蟑螂死的?有多少家庭是因为蟑螂破裂的?有多少女人是因为蟑螂上了别人的床?又有多少男人是因为蟑螂搂着别人的妻子?蟑螂……比人干净。
飞雪看见立即回复了一句:有毛病。
L坐在电脑屏幕前,静静的琢磨着蟑螂说的话。
有道理吗?
世界大战是因为蟑螂引发的吗?
南京大屠杀是蟑螂干的吗?
你老婆跟村长跑了,是因为家里有蟑螂吗?
人……是不是真的不如蟑螂干净?
想了想荒漠中的一棵草儿在群里发了一个:顶的手势。
这时一个叫爱飞飞的男群友发出一条:飞雪你少搭理他们。蟑螂到处传播病菌,死光了世界才干净。
爱飞飞明显是站在飞雪的一边。
荒漠中的一棵草儿很不高兴的发了一个怒的表情。
蟑螂先是发了个笑脸然后回复:有那么一天,你死了,我死了,树死了,河干了,没有月亮,没有太阳的时候,唯一不会死的,就是蟑螂。几亿年前和它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生命,能活下来的,只有它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草原的时候它们可以在草原生活,没有草原的时候它们可以在沙漠生活,没有沙漠的时候它们可以在下水道生活,你……能做到么?
飞雪似乎不服气,看见蟑螂的发言又发了一句:蟑螂四处横行,干扰人们的生活,窃取人类的食物,它们就是无耻的小偷。
蟑螂:那些地方是你的?那些食物是你的?那些水是你的?那些阳光是你的?有蟑螂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群里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L还在品味着蟑螂说的话。
是啊,在这个昏暗迷蒙的城市里,到底有多少空间属于自己,又有多少空间属于蟑螂。
荒漠中的一棵草儿申请把蟑螂添加成自己的好友。
蟑螂很快就通过了。
L跟蟑螂聊的很投缘。
他们一起聊生活的艰辛、聊前途的渺茫、聊工作中的挫折、聊做人的万般不如意……
L问蟑螂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蟑螂告诉她,他真的就好象是一只蟑螂躲在黑暗当中,只有到了夜晚,才是他的白天。
他和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富豪、一个乞丐、一个瘸子、一个帅男一样,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
他为了生活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L说她不会介意这些,起码他自力更生、起码他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可以养活自己,这些对她来说……就象是一个梦。
她没有赚过一毛钱、一个面包,甚至念书的学费,都是家里给拿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于是他们互相留了姓名和联系方式。
蟑螂告诉她,他叫张浪,在天都夜总会工作。
荒漠中的一棵草儿告诉他,她叫李丽,是农大的大三生。
———
我今天喝了点酒,写小说也没什么灵感,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很痒很痒。
黑压压的屋子里我看不见那是什么。
所以我很害怕。
如果我知道它是一只蟋蟀我不会害怕,如果我知道它是一只蚂蚱儿我也不会害怕……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我用手慌慌张张把它扑拉掉,然后骇然的打开床头灯。
我四下寻找这个不速之客,我看见地下,一只又大又肥的蟑螂正惊慌失措的往床底下跑。
我没打算放过它,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床搬开。
我看见,那里有五六只蟑螂,应该是它的一家老小,我毫不客气的用拖鞋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拍死。
黏黏糊糊的乳黄色内脏弄的满地都是,我的拖鞋上也沾满了,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我找到卫生纸把战场打扫干净又睡下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在**,似乎是飘在天花板上,因为我可以俯视看见自己。
看见自己死气沉沉的躺在一个冰冷的铁**。
四周,围满了人。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
难道……我死了?
我不相信这是事实。
我看见拿手术刀的男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他对四周的年轻人说:“这一课是教你们如何验尸。”
我脑袋“轰”的一声,随即泪如雨下,看来我真的是死了。
当医生剖开我胸腔的一瞬间,我看见一堆一堆黑色的蟑螂涌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整个屋子。
我猛的惊醒,喘着大口的粗气看着黑洞洞的卧室。
我怎么也睡不着了,随手拉开窗帘,对面,就是靖宇街的那条胡同。
我竟然又看见,那个穿着红色羽绒大衣的女孩儿,手里拿着几个面包扔给了野狗。
想起昨天你说的话,我连忙拉上窗帘,她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