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儿,这是你最爱吃的酥羊沁卷儿!”
“对对,还有这个,芙蓉凝糕,过了蜜的,快些尝尝!”
“呐,这个,牡丹青丝汤,记得兮儿最爱喝这个,我再给兮儿盛一碗!”
“……”
灯影幢幢,浮光华华,西殿内,两只修长的身影斜映在墙壁,一影随光浮动摇曳,另一影,偶尔微动。
“兮儿,吃啊,慢点儿。”
“嗯,吃呢,我不是一直在吃么?”
水眸潋滟,映着点点星辉,莞尔一笑,忽略了所有故事。
乐来兮越是笑的绚烂,北冥即墨越是感到不安,因不安,他的手竟慢慢开始发颤。
“你怎么不吃?都累了一天了,来,将这块珍糕吃了。”乐来兮用筷子夹了一块莹灿灿,香喷喷的珍糕,放入北冥即墨的小碟中。
“嗯!”北冥即墨重重点头,笑着将那珍糕一口吞下。
乐来兮赶忙将茶杯端过去,娇嗔,“慢着点儿,瞧你,吃的满嘴都是。”说话间,带着淡淡清香的巾帕已经递到他的嘴边,轻轻擦了擦后,才离去。
“别走!兮儿!”小手被他突然抓住,乐来兮惊的抬头。
一缕青丝突然垂下,从那双慌乱不安的星眸前滑过,遮住了星辉一角,乐来兮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将那缕青丝扫到一旁,柔声道:“我不走!你放心!”
四目相对,交映许久,乐来兮浅笑。“还吃吗……来人,收了吧。”
窗外的雨。下的更急了,让人忍不住发想。这场秋雨之后,天气会变得更凉。
“兮儿,我给你吹首曲子可好?”北冥即墨兴奋的提议,星眸装满期待,盯着一直望向窗外的小脸儿。
乐来兮回神,轻轻点头,“好。不过,我想回软榻上听。”
好!北冥即墨欢乐起身,像对待珍宝那般。将乐来兮轻轻抱起,下了小榻,朝软榻走去。
“兮儿,来,靠在软枕上,我吹于你听。”北冥即墨忙前忙后,与乐来兮弄了一个舒适的小窝。
为了相伴窗外叮咚雨声,他选了一首轻快、活波的笛曲,吹的欢畅而卖力。在一片舒适祥和的氛围中,乐来兮侧躺着身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曲风渐转,当有悲戚之声低低传来时。乐来兮已经进入了梦乡。
放下长笛,北冥即墨低了头,闭上了双眼。滚下泪来。平生不曾落泪,今夜。却怎么也止不住。
透过晶莹模糊的那道水墙,斑斑点点的浮光打在那张倾世绝颜上。一寸寸,一丝丝,一毫毫,让人狂热的留恋,想去抚,却不敢。
一如今夜,她什么都没问,他便什么也不敢提。一切的一切,对二人来说,只是心知肚明。
疾风骤雨肆虐了一整夜,第二日,天气并未转寒。
雨过天晴,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融合着凋落的花香,环境,惬意至极。
一大早,乐来兮用了膳后便来到园子,日头升起,温暖而和煦,照在人身上,绚烂而适宜。
躺在藤椅上的她,带着暖暖的笑,望着穿梭在各种高大花树下的身影,觉得甚美。
皇宫,什么都是精致的,即使是打扫卫生,也自与他处不同。对于落花,是要慢慢捡起的,或埋在土里,或撒入渠中,总之,每一种方式,境界都是美的。
是谁说,只有黛玉才葬花?
“哈哈……二姐,你瞧……她可真会享受!”
“是啊,看来长姐心情不错!”
“哟!可真是呢!没想到我病了几日,刚进宫便见到这么美的景色,飞儿,快快去准备笔墨,你家主子要大大的画上一幅,美人赏花图!”
“……”
欢快、悦耳的声音越来越近,乐来兮笑数着洒落眼前一缕缕金辉,却一动不动。
转眼间,三个姹紫嫣红的女子来到乐来兮跟前,似锦不悦,“长姐,我们仨来看你,你竟动也不动,是不是不欢迎?”
“就是,就是!”另外两人帮腔。
“噗嗤!”美人扇轻盈遮面,乐来兮笑了,“是谁说的要画美人赏花图,这不是给你做样子么?”
在冬雪的搀扶下,乐来兮慢慢起身,手自然而然的落在稍稍显怀的小腹,朝三人打趣儿,“今儿来的可真是齐全,不会又是在路上碰上的吧?”
“我看倒像是约好似的……”轻轻一声,拉着长尾,引得三人大笑。
似锦忽闪着大大的眼睛,赞道:“长姐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聪明,我们仨确实是约好的,几时相见,在哪里相见,不然的话,哪里会这样的凑巧。”
哦,还真是这样?一瞬间,乐来兮仿佛看见了那情形,三个女人从三个方向,会聚一起,叽叽喳喳商议着关于自己的事,想想,还真是幸福哎!
“我猜的。”乐来兮笑着说了句,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果然,天气好,人的心情就好,这话说的没错。
“娘娘,娘娘……”腊梅气喘吁吁的转过角门,刚看见乐来兮便大喊。
又出事儿了么?三个女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紧张。
但是,腊梅笑的极灿烂,这才打消了几人的疑虑。
“启禀太子妃娘娘,陛下与皇后娘娘回来了!现在已经走到浮华园,快要到坤宁宫了,太子殿下请您与三王妃、南荣夫人、炙夫人一起去椒房殿。”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似锦大赞。
众人顿时喜上盈腮,飞霞也很欢喜,不过,临走前瞥了腊梅一眼,“与主子回话,切忌慌张、喧哗。如果人人都像你那般无规无矩,成何体统?若你吓着了太子妃娘娘。又该当何罪?”
腊梅扑通跪地,“娘娘恕罪!三王妃恕罪!”
“你起来吧。下不为例!”
乐来兮头也没回,一手拥着南荣富娴,另一手牵着飞霞,出了花园。
路上,似锦与南荣富娴一直嘀嘀咕咕,惹得乐来兮很不耐烦,“你们两个,已经说了一路,什么话题。这么新鲜?”
“是啊,说来听听!”飞霞附和。
似锦快人快语,尽管南荣富娴一直拦着,但是她却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欢笑道:“我们在说,二姐刚才太有气势了,简直胜过长姐!”
“似锦!你说什么呢?”飞霞绕到似锦那边,捏了捏她肥嘟嘟的小脸儿,有些生气。也有些紧张。
“本来嘛!”似锦继续解释,“不过二姐这样做真是好样的!长姐性子太软!”
乐来兮没说话,只望了南荣富娴一眼,二人笑笑。继续前行。
一行人刚踏上椒房殿的高高台阶,便见到殿里乌压压的一片,净是人。
北冥即墨不停地朝殿外张望。一见到乐来兮的身影,便小跑着出了大殿。朝乐来兮迎来,“兮儿慢着些。今日母后这里可真热闹,太史卿与咱们师父也来了!”
“是吗?”乐来兮很开心,扶着北冥即墨的臂膀,笑着进了殿里。
北冥弘桑精神头很盛,不仅如此,如今的他面色红润,心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好,说笑有韵,掷地有声,仿佛年轻了十岁。
倒是即墨兰,瘦了很多,原本有些丰腴的手臂,如今显得十分骨感,不过整个人的神情,观起来,更淡然了。
乐来兮一走进人群,顿时成了拉扯的对象,北冥弘桑不断的嘘寒问暖,即墨兰与北冥新月一左一右的亲切问候,还有太史卿与公羊旦不断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询问个不停,一时之间,乐来兮不知道先回答谁的话,索性,闭了口,只是傻笑。
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母后,父皇的身体,可还好?”终于得了空,乐来兮对即墨兰问道。
果然如自己的猜测,即墨兰笑着点头。
插上嘴的没插上嘴的见即墨兰点头,都重重的松了口气,纷纷再次朝北冥弘桑行礼恭贺。
“快快免礼!”北冥弘桑笑的明朗,“传下去,今日午膳摆在东殿,朕要好好的与尔等欢喜一番。”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吃了整整两个时辰,宴席结束许久,乐来兮仍觉耳边一直萦绕着欢声笑语,自然而然的笑了一路。
“来兮,真的不要传顶御撵?”南荣富娴挽着乐来兮的臂膊,轻轻问道。
从椒房殿到东宫,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北冥即墨本要传御撵送乐来兮,但被她拒绝了。
听了南荣富娴的话,乐来兮连连摇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孕妇多走走,以后好生养,孩子也健康。”
南荣富娴笑着点头,“是是是!这样,咱么一路走,一路歇好吗?就像从前在府里逛园子那般,走到哪儿算哪儿……”
当然好!一路走,一路歇,无忧无虑无牵无挂,那些美好的日子,真的令人怀念。
走过一个小小的假山,路过一座幽静淡雅的凉亭,见乐来兮不开口,南荣富娴主动了,“说吧,你支开飞霞与似锦,想要和我说什么?”
乐来兮听后翻白眼,“怎么?就不能单独和你走走吗?今儿见的人太多,观的景儿太闹,换个口味不行呀?”
“噗嗤!”南荣富娴索性上了凉亭,坐上红椅,不走了,“就你,还想骗我?快说,不说就不走!”
“赖皮!”乐来兮再次白了她一眼,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淡淡道:“过段时日,你便与独孤离开京城吧。”
饶是很令人吃惊的一句话,愣是被乐来兮说的无声无息,仿佛吃馍喝汤一般。
南荣富娴挑眉,“老天,大神!我说你开玩笑也认真一些,就不能加一些表情啊,动作啊什么的,瞧瞧你,真逗……”
“我说的是真的,富娴!”乐来兮睁着水眸,怔怔的望着南荣富娴,眸光只诠释两个字,认真。
南荣富娴心里猛的一惊,许久不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