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来兮吞了吞口水,眨巴眨巴大眼睛,重重点头。
难怪有句话叫做见色忘友,可见还是有道理的。
“那你记得,明天一早进宫来陪我,明日似锦也要过来呢!”乐来兮兴致勃勃,没有注意到南荣富娴眸中一闪而过的伤逝。
假若安乐、安康还活着,她也定会给她们谋个好前程,好姻缘。
御书房里,独孤穹刚刚踏进去,一抹明黄身影便疾步走来,第一次,北冥即墨亲手搀起了行礼的独孤穹,并和颜悦色道:“又没有他人,独孤,你不必多礼。”
独孤穹微微垂眸,笑道:“如今不比往昔,殿下已荣登太子之位,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似乎很认可他的说法,北冥即墨淡淡点头,而后朝拉着他,二人朝殿内走去。
“一路可还顺利,南荣的身子可还受得住?”
独孤穹微微一笑,点头,“嗯,还好,只是不能太受累,需要更多的睡眠时间,精神,不比从前。”
北冥即墨神色迅速冷凝,郑重道:“独孤,你放心,只要你们在我身边,我会给最好的药,派人去找医术最高明的神医。”
“噗……”独孤穹忍不住笑了,倏尔抬头,“殿下的意思是说,我和师父以及公羊先生还不是最好的神医?”
他一笑,北冥即墨也笑了,打趣道:“你们?当然不算!不然怎么会拖到现在?”
也是!一瞬间,独孤穹重重的埋下了脑袋,他的确很笨。因为这样,让富娴白白的吃了那么多苦!他真是该死!!
这一次。富娴经过九死一生,换得一丝希望。可是下次呢?他可真的不敢想!而今天下太平,殿下已经荣登太子之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已经完成了使命,完成了当年师父的交待,现在,那句话,可以说了吗?
独孤穹只顾心里思量,却没有注意到北冥即墨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问道:“独孤,你有心事?是不是南荣她……没有事吧?今日我见她时,除了额间有块淡淡的疤痕外,没觉得有异样……”
北冥即墨见独孤穹面色如此差劲儿,还以为南荣富娴真的有什么问题,很是焦急。
独孤穹刹那回神,深吸一口气,突然给北冥即墨跪了下来,早晚都要说。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就一并说了吧!
“殿下,臣,求您一件事!”
北冥即墨凝眉。忙躬身去搀他,“独孤,有话就说。何须如此?”
“不,殿下。您让臣说完!”独孤穹拒绝起身,抬头凝视着北冥即墨。突然道:“殿下,臣求殿下恩准,在臣与娴儿完婚之后,允许臣解甲归田。”
北冥即墨似乎不相信一般,站在原地,明黄宽大的袖袍之下,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单薄明润的绯色柔唇抿了又抿,良久,才道:“独孤,你还在怪我吗?”
不!独孤穹连连摇头,“殿下多虑了!臣只是想给娴儿一个简单宁静的生活,这是臣对娴儿的许诺,恳请殿下成全!”
“这个好说,我给你个闲职,你只领俸禄,不用朝事,如此便可天天陪着你的娴儿,你看,这样可好?”
独孤穹身子晃了晃,嘴唇抿的紧,并没有说话的打算,北冥即墨知道他在犹豫,便又道:“若你不答应,我就当你,还在怪我。”
“殿下,臣没有怪您,皇后娘娘对臣有恩,师父对臣有重托,臣的这条命都是殿下的,殿下无论做什么决定,臣只会心甘情愿的领旨,可是这次……臣,只想私心一回,殿下,如今,四海升平,臣在不在您的身边,根本没有区别,殿下……”
“怎会没有区别?独孤!你我主仆多年,经历过多少生死?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你怎会说没有区别?……我知道,你还是无法原谅我对南荣造成的伤害,可是,独孤,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乱,我最爱的人,不愿跟我走,我拼了命去救她,她却不愿跟我走!当时,我心绪大乱,一时之间,谁也不敢相信了,曾经口口声声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人都会那般待我,面对生死兄弟……我不知道……独孤,这么些年来,我知道你不简单,可是我从没想过,你在外竟还有那么一股强大的势力,你说的那些理由,抱歉,我当时,一个都不信,你说是为了我,独孤,真相并不是如此,对吗?”
“所以,殿下当时并不是保护娴儿,以防她再次落入敌人之手,而是,将她囚禁是吗?”独孤穹不愿说,死也不愿说这话,可是,到最后,忍不住还是说了。
北冥即墨点了点头,霎时,独孤穹心抽痛难忍,拳头紧握,冷道:“我若背叛,早该在六年前娴儿入府的时候就已经下手,也用不着,等到现在!!殿下,你不该如此怀疑我!!!”
独孤穹从来没有这般愤怒过,尽管他不愿承认,尽管他猜测过,可是,猜测与事实的差距,原来是那么的大!
北冥即墨沉默不语,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判断错了,可是,当时,这是他唯一的出路,独孤认出了他,知道了他人生中最大的秘密,并且,在那之前二人的一次交谈中,他隐约感到独孤言辞间的闪烁,因此,他不敢冒险,所以才将南荣富娴囚禁了起来,以给自己留个后手,令人欣喜的是,自己多想了,独孤对他的忠诚,天地可鉴,可悲的是,南荣富娴一心要离开逍遥山庄,去寻找独孤穹,结果在出逃时坠落山崖,头部受到重创,一直昏睡了两个多月才醒。
这也是,为何她们无法准时来京完婚,无法来见乐来兮的原因。
而那第一封信,只是北冥即墨为了安乐来兮的心,模仿南荣富娴的笔迹写的。
独孤穹淡淡的笑了,清秀的眉目笑的有些凄然。
“殿下不必自责,假若换做臣的话,臣也难保不像殿下那般……更何况,臣的忠心,也不是没有动摇过,风岚山庄在刚建立时,确实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当时臣想,假若臣与娴儿私奔后,您若是一直紧追不放,臣也好有点力量来与您抗衡……可是,臣最终没有下决心,每当最后,总是无法做这样的决定,直到东极夫人的出现,现在,应该叫太子妃娘娘了。自从臣看见娘娘真的走进了您的心里,让您在对待女人这个问题上不再那般随意,那一刻,臣看到了希望,才放下背叛之心……所以说,臣并不是殿下想象中的那般忠诚,臣这一生,对殿下,唯一做过的感到欣慰的事情就是,臣没有把心里的反叛变成事实!”
“谢谢你独孤,今日咱们兄弟二人抛开一切身份束缚,说了彼此的心底话,那么些年来,你对我生死追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都没有放弃,独孤,我对你,很感激!所以,你是走是留,我,随你。只是,希望你们能在京城多留一段日子,等我的孩儿出世,你们喝了满月酒再走,你看如何?”
“谢殿下!!!”独孤穹含泪,眨了眨眼睛,与北冥即墨重重的叩首,刹那间,北冥即墨的心,湿湿的,很烦躁,很难受。
晚间,当南荣富娴泡在黑乎乎的药澡里,立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隔着屏风,听见动静的独孤穹立刻焦灼道:“娴儿,你还好吗?”
南荣富娴轻轻笑了笑,回道:“无事,阿岚,你别担心,我今天过的很开心,姐姐给我说了很多事儿,还送了我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明儿得一一逗弄一番。”
屏风那边的独孤穹松了口气,高兴就好。
“阿岚,以后若在姐姐面前,你可千万小心,姐姐很聪明,你若让她看出端倪,我定不饶你!”南荣富娴声音本就软糯华润,即使生气,发怒,听着也总让人觉着被欺负了似的,屏风那边的独孤穹登时心里痒痒,大手不知不觉的摩挲着顺手拾到的东西,小声的嗯了句。
“还有,在姐姐面前你要高兴一些,她现在怀着孩子,心情很重要。”
“嗯,我知道了,娴儿……”独孤穹将手里的东西抓的更紧了,“娴儿,我想与你商量件事儿。”
“说。”
“等我们完婚之后,我带你离开京城可好?”
“离开?离开之后我们去哪里?”
“一直走,直到找到一片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再停下。”
“……”
“好,阿岚,我都听你的。”
“娴儿,你愿意?太好了!”独孤穹将手里的东西抓的更紧了,高兴之余又叹道:“只是遗憾,你却要顶着她人的名字嫁给我。”
这次在北冥弘桑赐予二人的婚书上写着独孤穹与南荣富贞的名字,南荣富贞是南荣富娴的庶妹,从小多病,一直养在府中,一年前已经离世。不过,外界对南荣富贞的存在,鲜有人知。
“这有什么,只是个名字而已!”南荣富娴一点儿也不在意,独孤穹心里的担忧这才全部消散,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一低头,立刻浑身一紧,脸红成了虾子……他手里抓的是什么……红红的一块丝绸,摸起来丝滑无比,上面还用金线绣着戏水鸳鸯……
关键是还被自己拧巴皱了,独孤穹下意识的用手平了平,这一平,耳根子又火火的烧起来,再也无法平息,当即,他起身,将肚兜儿往屏风上一搭,也不看有没有搭好,直接快步跑了出去,而那块红布,顺着屏风,又滑落到另一边,南荣富娴瞪大了双眼,眨巴又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