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见了,泪萦
泪萦站在那里,那一身的白与那雪、与那冷极端的相衬。
娜娜见过泪萦不少次了,在她的印象里,泪萦永远都是温柔可亲的,虽然她也神秘,虽然她也怪异,但她却永远都是暖暖的,她不会这样的冷。
“路遥在哪儿?”泪萦的目光从陈悦儿的身上抬起来,落在娜娜的身上时,冷r让她打个了寒颤。
“他在楼上病房,泪萦,宁雪她死了!”娜娜说着忍不住还是哭了起来。
泪萦低下眼帘,看了一眼地上的陈悦儿,问道:“是她吗?”
娜娜也看了陈悦儿一眼,把头别了回去。
泪萦迅速的蹲下身子,手放在了陈悦儿的头部,但离开了一段距离。娜娜似乎是看到了泪萦的手像是发出了微光,然后,她又很迅速的站起了身,转头就往病房里跑了进去。
“泪萦!你去哪儿?!”娜娜一愣,但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泪萦根本没有问路遥在哪间病房,她原本也不需要问,她只知道自己要知道。
路遥倚在走廊的墙上抽烟,狠狠地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宁雪那里已经不需要他了,这里是医院,这世界上比警察更会处理死亡事件的也许就是医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职业呢?!
路遥低下头,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正在流泪,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失去同事,他也知道当他选择了做刑警,总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很多的时候会是身边的同事,偶尔会是自己,那很少见,因为遇到是自己的时候,就不会有下一次了,天知道,路遥现在就希望不再有下次了。
“现在后悔吗?应该还来得及!”一个声音温柔的在路遥的耳畔响了起来。
路遥惊愕的抬眼,看见在走廊尽头处,一个穿着锦绣旗袍的女人正翩翩的走来,路遥很确定那是一个活生生地人,因为他听到了从她脚下传来的清晰的脚步声。
“你?!”路遥眯着眼睛看那似乎是从雾中走出来的女人。
“对,是我,凌霜,我们在红颜笑见过一面的,你不记得了吗?”她微笑着说。
“那个男人,到刑警队找我的……”路遥突然说。
凌霜笑了,说:“是呀,是呀,那个男人!他叫刘西,我想你应该记得他的。那一天,你也见过他。哦,对了,祖儿收到我们的礼物了吗?她一定喜欢的发了狂吧?一定是的。那可是我们经心选择的礼物呢!”
路遥直起腰来,他紧绷了身体,对于面前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女人,他充满了戒备。
“你怎么会知道,祖儿是我的朋友?”路遥冷冷的问她。
凌霜笑了,说:“我如果说我什么事情都能知道,你一定会相信吧!毕竟,你有那样的一群朋友,你应该什么都相信的是吗?”
“不,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能看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只能相信我的生活。”路遥回答道。
凌霜笑了起来,说:“真是…很有主见的…一个凡人!”
“做凡人有什么不好的啊?”泪萦的声音仿佛是从天籁传来一般地,她微笑着从一团水气中显身出来,白衣胜雪、不柒纤尘。“水色,好久不见了!”
“泪萦!”路遥突然在这里看见了泪萦,自然是一惊。
“楚小姐,真得是好久有到我那里去光顾了呢!楚小姐是不是因为我的鞋子款式不合您的心意呀?”凌霜的脸色瞬息万变,立刻就成了一脸媚笑。
“不会呀,水色,你那里的鞋子还真得是很合我们的意。不过,水色现在看来,你做人的人品就差了点。”泪萦依然是在笑着的。
“那也难怪了,我原本就不是人了!”凌霜笑得更媚了。
“我们都一直没发现呢!”泪萦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靠近路遥的地方。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发现,祖儿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你说我为什么要花那么钱、费那么多工夫来送那双鞋子给她。我其实不是一直都在告诉你们嘛!”凌霜摇摇头,显然是带着点轻蔑的表情。
“算了,祖儿做事,总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她!”泪萦也摇摇头。
“泪萦!”路遥拉了泪萦一把。
泪萦笑了笑,贴近了路遥的耳畔,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但说话时的口气却很是坚决。
“待会儿,如果她动手,你就先走,去找他们,先别插手这个案子!”
“什么?!”路遥惊讶的看着泪萦,泪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好像是很不自信的样子,但是从来都没有这个样子过呢!
泪萦只是对他笑了笑,又向着凌霜走近了几步,说:“水色,咱们也算是有交情的了。买个人情给我,把这两个魂交给我吧!”
“好啊,反正,现在我要这两个也没用了!”凌霜一挥手,身边突然现出了陈悦儿和宁雪两人的身影,但她们似乎靠近不了路遥站得这个方向,只能在离路遥隔着一几步的地方游移着。
“这里,你划了界线?”凌霜的眼睛突地瞪大了。
泪萦笑着说:“幸好,跟阿宝学了这一招。你我都走不了了,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好不好呢?”
“想跟我同归于尽来救这个凡人?楚泪萦,你睁开眼看看,他是那个凡人,不是神子。你值得?”凌霜冷笑了一声问道。
泪萦摇摇头,说:“你错了,咱们不必同归于尽,照老规矩,你自己死,我还得留下来打开界线,收走这么多的魂呢!”
“老规矩?!”凌霜一笑,“你怎么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遥,趁现在,走!”泪萦突然喊了一声,自己却飞身而起,向着凌霜的方向冲了过去。
“泪萦!”路遥喊了一声,就要冲过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路遥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忽地一声飞了起来,直撞了出去。
“啊!”
“出什么事了!”
“救人啊!”
一阵嘈杂而尖利的喊叫声,让路遥头疼欲裂,然后,他的身体重重的撞上了墙,就昏迷了过去。
雪夜,高档商业街后的小巷子,一只手悄悄的伸起,推开了一扇窗子。熟悉的人才会知道,这里是城里最著名的精品鞋店红颜笑的后窗。雪顺着那一条推开了的窗缝飘进去,半晌没有动静之后,那只手的主人终于显出真容。
长发、比雪更冷的脸部线条,自然是梵。
梵侧身倚住了窗台,左右看了一眼,又往窗子里头看了一眼,然后俐落的翻身而入,落地时不小心碰到了点什么,幸好梵手还是很快的,忙伸手捞住了,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就随手放在一边不太碍事的墙角。
该死!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作贼呢!梵在心里嘀咕着抱怨了一声。
其实,当路遥提及了红颜笑,又为祖儿带来那双鞋子之后,。他们就已经对红颜笑这个地方产生了很大的疑问。他们当然知道,红颜笑这个店里住得是两个什么人物儿,所以,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然而这个时候祖儿阿宝她们是绝对不可靠的,正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那两个家伙才能一直在这个城市里逍遥,依着梵的意思,早就把他们收拾掉了。
所以,今晚,他们三个大男人,做了一回贼!
一般来说,梵都是三个人点儿比较背的一个,他居然抽到了最短的那支签儿,所以只好来做这种可怜事儿,想办法从里面打开门。
没有人?!真奇怪!
时间还不是太晚,怎么这么早就关门歇业了,不太寻常。不过倒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好机会。
梵对红颜笑也算熟门熟路了,很快就绕出了那间杂物房,来到了大门处。
“梵!梵!你弄好没有,外面很冷的!”沙悸的声音传来,虽然小但也还是很清楚。
梵就想,沙悸这家伙,这魂音术可是比梵自己运用的纯熟多了。
“这个门锁很复杂,我根本就弄不好,你们还是走发老路吧!我在那个小门前面帮你们把风!”梵不耐烦的说。
“也行,不过,你想个办法在这大门前头做个领域,就算他们回来咱们也有时间溜!”沙悸说。
“好吧,好吧,你们快点儿!”梵更加心烦了,依着梵的意思,就直来直去来收拾了他们就是,非要拐来拐去。他今天一直心慌,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沙悸和澄进来时,梵正在门边,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还真有点作贼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呀!”澄小声的调侃了他一句。
“我都不知道咱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可做的,他们都不在,咱们还能怎么样?”梵不满地问他。
“他们在不在都没有关系,我们只要闻一闻,就能知道他们做过了什么。”澄笑了笑,说。“你不觉得,知道一些别人不愿意公开的秘密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你这个人…”梵摇摇头,这个家伙,早就知道他是没安了什么好心的。
而沙悸却没有时间跟他们闲扯,他躬下身子,手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半天,才说道:“梵,不对,这里好像是留过些字!”
梵忙走了过去,低下头,仔细的眯着眼睛在找着什么,但在这里黑暗里又能看到什么呢?不,当然能看到,他们永远都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用得是心眼。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施咒的法坛!”沙悸低声说。
梵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自己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金色,他再次低下了头,眼前黑暗中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四边形,里头隐约写着些怪异的文字,梵突然认出那是梵文,没错,他看过无数的文字正是用梵文写就的。
“澄,悸,这个是…”
“怎么了?!”澄和沙悸却是只能感觉得到,却不能清楚的看见的。
“写着泪萦的名字!”梵心里不详的感觉更重了。
沙悸眉头一拧,突然说:“我觉得不好,快回去!”
“别动!”澄突然拦住了他们。
“澄?!”沙悸和梵都很惊讶的看着澄。
澄左手向前,手中一道银光冲出,屋子里的灯竟然都亮了起来,这里哪里还是一个精品商店呢?根本就是一个咒符搭建起来的囚室。
“看来,咱们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澄冷笑了一声。
祖儿和阿宝在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泪萦和路遥回来,澄他们也踪迹全无。实话说,祖儿和阿宝都是受不了寂寞的人,况且还总有坐立不安的感觉,这真让人难受。
“不知道他们都搞什么去了,不会丢下我们去吃宵夜了吧?”祖儿趴在窗台上,口气闷闷地。
阿宝哼了一声说:“都说了,别提吃,你一说我就觉得饿了。”转而又笑了,“祖儿,咱们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来着?”
但祖儿没有回答她,她眼光专注着看着外头的雪夜,脸上显出复杂的神色,突然她推开了窗户,一只手伸了出去,仿佛是在接着雪花儿,接了一会儿,又收回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沾得雪在温暖的屋里慢慢的融化。
“你到玩得挺好!”阿宝走了过来,翻个白眼,显然是觉得祖儿这种玩法儿挺无聊的。
“阿宝!”祖儿叫她,声音都已经变了调,仿佛是被什么吓着了。“你看!”
阿宝很奇怪的看了祖儿一眼,再低头去看她的手,那上面竟然是一片血红!
“祖儿,怎么了?”阿宝忙抓起祖儿的手来,惊问道。
“是……是雪!”祖儿迟疑的指向了窗外。
阿宝忙也冲到窗前伸手出去,停了不一会儿,手上就覆上几大片雪花,她也收回手来,仔细的一瞧,果然,雪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红色的。
“红雪夜,引魂灯灭。唯余爱恨成灰烬。曾愿此情不离,誓言成空!”祖儿颤抖的念出这几句。
阿宝脸都变了色,突然两手向天,喊道:“天神借道!”
突然一道金色光柱投下,祖儿和阿宝都在这金光里消失了。
泪萦和水色仍然被困在界线里,这是泪萦设下的界线,虽然不及阿宝的界线那般辣,但却也不是什么人能够突破得了的。
但,泪萦觉得很累,她觉得自己似乎是不能控制引魂灯了,引魂灯在空中随意的跳,她竟然也能感觉到了引魂灯的冷,仿佛是要把泪萦自己的魂也引向黄泉。然而,泪萦她哪里有魂呢!
凌霜却丝毫没有落下风,她得意的笑着,指向泪萦的手一分也没有抖动,五指之间涌出的红色雾气,让泪萦直觉得晕眩恶心。
“怎么会这样?”泪萦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一了句,但怕倒是不怕的,泪萦想,依着自己做引魂使的千年功力,应该也不会落败的。可,不能再跟她耗时间了。
泪萦念了一句咒,从空中招回了引魂灯,将它压回到自己的右手心,与引魂灯合一的一瞬,力量就会倍增,泪萦趁机使出息的绝杀“红尘尽”,那就是杀活人、也是取生魂方法。虽然泪萦一向很慈悲,从来不愿意剥夺世人的生命,可是,当她感觉到了凌霜身体里头的强大邪气,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可选择了。
凌霜这时候更得意了,她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她从容的笑道:“楚小姐,你是不是也太自信了!红尘尽,你不是从来不用这一招的吗?会不会生疏了呢?”
“水色,我再留不得你了,你先去,我会到黄泉向你赔礼!”泪萦的确自信,便是修仙的人也躲不过这红尘尽。
“泪萦!收手!”阿宝突然从空中出现了,她手中拿的正是四海之刃。
泪萦却没有听见,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能收手,一旦精力不够集中,而失手,反噬回来的力量也许会毁了引魂灯。
凌霜眼中红光一闪,突然地大喊了一声,随着那声喊,界线之中红色更盛,泪萦的那一抹白瞬间便被淹没了。
“泪萦!”祖儿尖叫了一声。
阿宝挥起四海之刃向着那界线砍过去,界线应声而破,红色也在四海之刃卷起的风气之中消散了。
泪萦突然飘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应该是有引魂灯的地方,现在是一片莹白色的粉末,渐渐变成了刺眼的红,那是泪萦自己地血。
“楚泪萦,我早让你看看今晚是什么日子!”凌霜仍被一团血雾包围着,显得妖艳而虚无。“红雪夜,红雪夜!你的引魂灯最大的禁忌是什么?是红雪夜。”
泪萦当然记得,她打碎了引魂灯那天,正是一个下着雪的冬夜,是怎样的群魔乱舞的场景,无辜的人死难,然后因为怨恨而化成更凶恶的魂。四下飞溅的血光,染红了天地,染红了漫天飞雪。
于是,佛说那是引魂灯的禁忌,当飞雪转做枫红,引魂灯碎身成灰!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惹人憎恨者死,天地为之一笑;慈悲者死,天地为之一悲;无辜者死,天地为之一哭;胆怯者死,天地为之一叹!这四个人一死,将身染红秋日雪。我要得就是引魂灯灭,要得就是你化灰!”凌霜狂笑了起来。
“你也给我去死!”阿宝双目也变得通红,一剑便劈了过去。
那团血雾须臾散尽,凌霜却已消失不见,只闻那得意的狂笑声凭空传来。
阿宝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冷冷的扫过凌霜丢下来的魂,乔连恺的魂,惹人憎恶的家伙;张志奇的魂,他生前修桥补路是个善人;宁雪的魂在哭,她是何苦无辜;陈悦儿仍然在发抖,至死还是害怕着。就是他们四个人,生前是毫无关联的四个人,却无意的成为了泪萦的绝境。
阿宝已经崩溃了,一剑挥出,那四个魂惨叫了声,散成了微尘。
“泪萦,泪萦!”祖儿紧紧的搂住了泪萦,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掉一样的。
“祖儿,我没事儿!我要回家!”泪萦轻笑着说。
“阿宝!泪萦要回家,我们要回家!”祖儿哭着叫阿宝。
阿宝没有犹豫,含着泪施出天神借道术。
“如果,我不见了,能好好照顾梵吗?”泪萦依在祖儿的怀里轻声说。
“泪萦,你不会的,等他们回来啊,他们会把你治好。什么禁忌,咱们百无禁忌!”祖儿不停的流着泪,但还要装做轻松。
“祖儿,这是我的报应!”泪萦笑了,多么可爱的祖儿,这个时候了还能让人宽心,“从那一次打碎了引魂灯,我就注定要有报应了。多活了这么久,我很知足!”
“泪萦,别说傻话,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可能你真得会灰飞烟灭的。”阿宝着急的喊着,她正手忙脚乱地帮着泪萦止血,现在血从泪萦的全身好几处伤口涌了出来,引魂灯爆裂,还是在泪萦施展红尘尽地时候爆裂,那种力量大得惊人。泪萦仍然是借了凡人的躯体,根本就不能承受这种力量,几处血管都已爆开了,那身白衣已经变成了红的。
“泪萦,我在这儿,澄在这儿,我倒看看是什么天神、什么仙敢把你收走。就算是佛来了我也不会怕,泪萦,我会看着你,谁都不准带走你!”祖儿喊道。
“对,泪萦,你得等着梵,你不丢下他,你答应了智师父,要好好照顾他,好好看着他。”阿宝的泪也直往下淌。
梵!
听见了梵的名字,泪萦渐渐失去的意识又恢复了些,对呀,她怎么能放手呢?怎么能不跟他告别呢?
“只要你坚持,仙灵不离开这个身体,身体就不会坏,只要身体不坏,我们就会有办法!”祖儿也为泪萦鼓着劲儿,一面手贴着泪萦的胸口,将自己的阳气传进了泪萦的身体。阿宝知道那样对于祖儿来说伤害原比泪萦来得大,但这个时候,她绝说不出阻止的话来。阿宝知道,如果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即使是搭上了自己的命,也要救回泪萦。她们不止是朋友伙伴,她们曾经许下了同心同命的誓言。
誓言成空?!
阿宝心里突然闪过了这一句,又拼命将它从脑海中挤了出去,怎么会成空呢?她们许下的誓言一定会实现,天都不能阻止!
“我怕你们要失望了!时辰已到,请仙子仙灵归天!”冷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紫发、幽深的绿色眼睛,正是那个神秘的来,又神秘的去的井玉。
“你来做什么?”祖儿放开了泪萦,缓缓地站起身来问。
“我只是个使者,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祖儿,我让你的朋友提醒过你了,为什么你总是不听呢!不过,这是天意,你也参不透是吗?”井玉神情中稍稍有些悲哀的颜色了。
“天意?我祖儿从来不听什么天意?泪萦是我们的,她死她活,都得依着我们!井玉,你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记旧情,如果你敢动手……”祖儿一字一句的说,从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心思,这时,妖冶妩媚却很可怕。
井玉皱眉道:“祖儿,我不想跟你动手,请让我带仙灵走!请让开!”
“如果,我说不呢!”祖儿一笑,很是邪恶。
阿宝一手飞快的点住了泪萦的几处命门,一面冷冷地说:“臭道士,你最好快滚,泪萦的仙灵,我们不会给任何人。但是惹毛了祖儿,我怕你的命也得留在这儿!”
井玉面色一沉,突然腾空而起,想要跃过祖儿,去抓泪萦的身体。祖儿反应却似神速,一把抓住了井玉,五指动力,硬生生的把他从半空拉了下来。井玉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站稳,惊讶地看着祖儿。
“我早说过了,缠人的办法,我有很多,你很想试试吧?”祖儿冷笑了一声,印象中祖儿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井玉不禁迷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祖儿呢!
“对不起了,我有仙符在身!”井玉一下子挥出一道符来,泪萦突然一震,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阿宝大怒,咬破了右手无名指,一滴血弹了过去,那是杀咒的无名指,染上了这样凶的不静之血,那仙符摇晃了一下,飘摇的落地。
“你们这样是逆天!”井玉吼道,他真想不到阿宝和祖儿竟然会胆大到这种地步。
“抄家灭族吗?我不怕!”祖儿打断了他,“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让满天神佛给我们陪葬!”
祖儿狠狠地抛下这句,飞身抢过走,五指成钩,直向井玉的心口袭去。
井玉没料到祖儿竟然真得会下杀手,忙伸手挡住了祖儿,却被祖儿一甩头,长发如剑般扫过井玉的脸庞,瞬时就是十几道血丝。见了血,祖儿左眼的红光更甚,甚至是右眼都已经被染得通红了。
井玉忙忙的闪身,闪过了祖儿的长发已是不易,却忘了祖儿那留着长长指甲的纤细的手。井玉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祖儿也向后跃了一步,站定了,笑着看井玉的苍白的脸色,指尖拉下五道长长的血丝,她抬起手,放在唇际,依次舔舐过,最后吮了姆指一下,似乎那血是世间美味。
“祖儿!”井玉简直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整天单纯可爱的、总是稚气地笑着的祖儿呢!
“下一次,就挖出你的心来了,还想试试吗?”祖儿依然笑语嫣然,但却是冷的。
“泪萦!”梵在这时冲了进来,他很狼狈,在他后面的澄和沙悸都很狼狈,为脱离了那个天牢,他们几乎费尽了力气。
“使者是吗?你看现在你还有几分胜算?”祖儿笑得更开心了。
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泪萦、全身沾满了泪萦的血的阿宝、五指染红妖冶的祖儿,瞬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他手一挥,井玉突然飞了起来,直撞上墙壁。
“滚!”澄阴冷的吐出这一个字来。
井玉知道自己的伤势,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叹了声,消失了。
没有人去理会他,这里,恍若生离死别!
“泪萦,我来了!我回来了!”梵走过去,把泪萦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似乎想温暖她,让她不要颤抖。却发现,冰冷的是自己、颤抖的也是他自己。
“梵,引魂灯碎了!”泪萦抬起眼来看着梵,那从来都是温和微笑的脸上,有一滴泪静静地滑落,就如划破了夜空的流星,安静的落入了更深的黑暗里。“这一次,我是不是真得要走了?”
“谁说的,我不赶你,你怎么可以走呢?你答应了,要陪着我一辈子的。”梵想笑笑,却觉得面部肌肉都僵死了。
“梵,我们都知道真得有六道轮回。你说我有资格进ru轮回吗?”泪萦突然问梵,很渴望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会,你不会,你不必轮回。佛说你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梵立刻回答,这一刻,他也奇怪自己怎么还没有崩溃?怎么还能忍耐,还能坚持?
泪萦摇摇头,又笑了,竟然笑得那恬静安详,那么地美,轻声说:“如果注定我还在忘川为仙,我还会打碎引魂灯。因为,那样,我还会认识你,还会爱你,还会……”泪萦的声音渐渐小了,低不可闻,只有那滴泪仍然滑落,直到隐没在她黑发之中。
沙悸却突然冲了过去,一掌拍向泪萦的前额,手移开时,泪萦的额前多了个朱红的印记。
祖儿脚一软,突然坐了下去,刚刚为泪萦输了阳气,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承受,况且又伤了井玉,她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泪萦!”梵却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他当然知道,他失去了她的温度,那种冰冷中透着温暖的奇妙温度,在多少个夜里温暖着他的心。
“啊!”祖儿和阿宝也同时跟着嘶裂般的尖叫了起来。
泪萦就那样安静的闭着眼睛,仿佛是平时睡着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平静,告别时亦如往常。